第3章 第 3 章

柳如烟不悦蹙眉,旁边有婆子厉声呵斥:“哑巴,滚一边去!惊了侧妃,仔细你的皮!”

阿默却不退,反而噗通跪下,将手里抓着的东西高高举过头顶。那是一个沾了些泥土、但依然能看出质地晶莹的青玉物件,正是丢失的那只缠枝莲纹酒觞!

人群顿时哗然!

柳如烟脸色一变,翡翠更是失声惊叫:“这……这不可能!怎么会在你那里?”

阿默咿呀着,急切地指向藏书阁后院的方向,又比划着挖土的动作,然后拼命摇头,指着张管事,又指指自己胸口,再重重磕头。

意思很明显:这酒觞是他在藏书阁后院的偏僻花圃里挖到的,不是张管事偷的。

柳如烟的视线射向翡翠,翡翠脸色瞬间煞白,腿一软,跪倒在地:“侧妃明鉴!奴婢……奴婢昨日真的没拿!定是这哑巴胡说!或者……或者是张管事偷了藏在那里,被这哑巴偶然发现!”

张管事此刻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喊:“侧妃!小的冤枉啊!小的昨日当值,半步未离,如何能去藏书阁后院埋赃?定是有人陷害小的!这哑仆平日老实,从不说谎,他捡到此物,正好证明小的清白!”

场面一时混乱,柳如烟骑虎难下。她本意是借此严惩张管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哑巴,还拿出了“赃物”。若坚持行刑,未免显得自己处事不公,挟私报复。尤其王爷刚离京,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就在此时,陈嬷嬷从人群后挤出来,到柳如烟跟前福了福,小心翼翼道:“侧妃容禀,老奴……老奴昨日好像看见翡翠姑娘晌午从库房出来时,神色有些慌张,袖口似乎……呃,老奴眼拙,许是看错了。”

她这话说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却比直接指证更让人浮想联翩。

翡翠尖声道:“陈嬷嬷!你血口喷人!”

柳如烟胸口剧烈起伏起来,盯着跪在眼前瑟瑟发抖的翡翠,又看看举着酒觞、一脸“憨直”的阿默,再扫过周围仆役们各异的神色,终于明白,今天这事,不能再按原计划走了。

她强压怒火,挤出一丝笑容:“看来是场误会。既然酒觞找到了,张管事,便起来吧。以后库房重地,还需更加谨慎。”

她又对阿默道,“你这哑仆,倒是个实诚的,回头去账房领五百钱赏。”

轻描淡写,就想把这事揭过。

张管事死里逃生,叩头谢恩,看向柳如烟的眼神却再无丝毫敬畏,只有冰冷的恨意。翡翠面无人色,瘫软在地。

阿默磕了个头,默默退下。

一场风波,看似平息,但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柳如烟想建立的权威,在这一场当众的“误判”中,出现了第一道极深的裂痕。张管事及其亲近之人,成了她坚定的反对者。陈嬷嬷看似笨拙的“多嘴”,却使更多人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而那个平时毫不起眼、甚至被许多人忽视的哑仆阿默,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进入了某些人的视野。

最重要的是,经过此事,柳如烟对王府的掌控,不再那么理所当然,无懈可击。暗中的不满在滋长,观望者在增多。

林晚在西院,听陈嬷嬷略带兴奋地讲完整个过程,脸色淡然,只轻轻拨弄着腕上剩下的另一只素银镯子。

阿默……他竟冒险亲自入局。那酒觞,真是他“捡”到的吗?还是他用了别的法子?她想起那包碎银铜钱,想起他在窗前清亮的眼底里深藏的决绝。

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赏荷宴还是如期举行了,只是柳如烟的笑容,多少有些勉强。宴后,有关侧妃处事不公、纵容心腹陷害老人的流言,悄悄在王府下人之间传播开来。

林晚的“病”,渐渐“好”了些。开始偶尔在黄昏时,于西院附近人少的小花园走走。

她不再刻意避着人,有时遇到面露同情或好奇的仆役,会微微颔首,偶尔问一句“近日可好?”“差事辛苦否?”语气平和,毫无架子。

她依旧很瘦,脸色苍白,但脊背挺得很直。那种沉静的、不同于往日懦弱或后来绝望的气垫,使一些老仆暗自纳罕。

银子像水一样悄无声息地流出去。通过陈嬷嬷,或通过其他一些看似偶然的途径,接济家中困难的,抚慰被柳如烟无故责罚的,奖励做事勤恳却被埋没的。

钱不多,却总能送到最需要、也最可能记住这点好的人手里。

阿默偶尔还是会深夜出现在后窗下,不再送钱,有时是一包街上买的、还温热的桂花糕,有时是一本薄薄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市井游记。放下东西,有时写两个字,“安”、“阅”,有时只是静静站一会儿,听她说几句西院的琐事,或者王府新的动向,然后悄然离去。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默契,他不问她的计划,她不探他的底细。只是在这座华丽牢笼的阴影里,彼此确认着对方的存在,汲取着那份无声的支持和温暖。

转眼,赵珩离京已一月有余。北境时有战报传回,似乎局势胶着,王爷归期未定。

王府里,柳如烟最初的锐气被那场“酒觞风波”挫掉不少,行事收敛了些,但根基仍在。只是底下暗涌的波澜,越来越明显。

这一日,林晚正在小花园慢慢走着,迎面碰上了柳如烟。

柳如烟似乎刚从外面回来,一身华服,脸色却不太好看,见到林晚,脚步顿住,上下打量她几眼,扯出一个笑:“姐姐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林晚停下脚步,微微屈膝:“托妹妹的福,将养着罢了。”

柳如烟走近两步,目光落在林晚洗得发白的衣裙上,闪过一丝讥诮,随即又换上忧色:“姐姐到底是我靖王府的正妃,这般简素,传出去倒让人说王爷苛待。也是我疏忽了,明日就让人给姐姐送几匹新料子来。”

“不必劳烦妹妹了,我如今清静惯了,这样就好。”

柳如烟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沉了沉,“姐姐近来,似乎常在这园中走动?还听说,姐姐心善,常接济些不相干的下人?姐姐,不是妹妹多嘴,这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有些人,心野了,可不是几文钱就能收买的。姐姐病体初愈,还是少操些心,安心静养才是正理。”

这是察觉到什么了?林晚抬眼,迎上柳如烟的目光,“妹妹说的是。我不过是见一些老人可怜,随手帮衬一把,全当积福了,并未想其他。这王府的规矩,自然是妹妹掌着,我明白。”

柳如烟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或野心,但最终什么也没发现。眼前的女人,苍白,瘦弱,目光平静得近乎空洞,与记忆里那个懦弱哭泣、后来在祠堂里奄奄一息的形象重叠,并无不同。

也许,真是自己多心了?一个失宠无子、娘家也不甚给力的病秧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她心下稍安,又敷衍两句,便带着丫环走了。

林晚站在原地,看着柳如烟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月亮门后。

风过树梢,沙沙作响。

她知道,柳如烟的试探不会停止。她暗中撒下的网,也需要慢慢收紧。

快了。

北境的战事,朝堂的风向,王府内的人心……都在悄然地变化。她需要等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所有暗流汇聚、喷涌而出的契机。

而在这之前,她需要更有力的“刀”,和更关键的“信息”。

她的目光,缓缓投向藏书阁的方向。

阿默,你究竟是谁?你身上,又藏着怎样的秘密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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