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凌少爷喜欢压轴出场。”仇风雪同凌淮安走在汉白玉铺就的路面，放眼遥望整个宫宇，白雪覆盖，天地肃穆。
他鲜少开玩笑，想来是今天心情极好的缘故。
凌淮安看得出仇风雪心情尚佳，他还是第一次见仇风雪能如此肆无忌惮露出毫不保留的笑颜，就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明亮整个寒冬。
“仇大人说笑了。”凌淮安收敛追随仇风雪的眸光，颔首解释道：“路上去找右侍郎时，恰巧碰见他要走，所以多费了些口舌。”
语罢，凌淮安又转向仇风雪，说出早已在他心尖萦绕而挥之不去的疑惑：“仇大人，您为什么要选择把后背给我？”
凌淮安很清楚仇风雪大可以在两天内找到他想要的一切线索，根本没必要带上自己这个拖油瓶。
一切都不值得。
不知怎的，仇风雪总觉得凌淮安今日与他总像是隔上了一层膜，有意无意的生疏让他心中有些打鼓：“…为何突然这么问？”
仇风雪蹙眉担忧凝望凌淮安，顿住脚步，停留在逐渐落下的飞雪中，白了他的头。
他亲眼看到凌淮安不擅隐藏心事的脸变得酸楚，心上像是被揪了一下似地泛着疼。
“我想听仇大人说。”凌淮安不知是不是因为穿得单薄，鼻头眼眶都有些发红，说话轻飘飘的，像羽毛打着旋儿落在仇风雪耳边。
仇风雪生出一种想要环住凌淮安的冲动，但他并未如此，只是照常答了凌淮安的问题：“我说过，我信你。”
他已在凌淮安身上下注，且凌淮安并没让他失望，给了他想要的，也让他更加坚信凌淮安或许会是未来那个棋局之外的“胜天半子”。
“多谢仇大人。”凌淮安似是被冷风吹得眼眶干涩，他伸手去揉了揉，声音有些发哑。
仇风雪还是没忍住将心中疑惑说出口，试探性忧心道：“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
他想去握凌淮安的手，却被对方用揉眼睛这一理由躲过，落空在茫茫飞雪中。
越来越多的疑虑涌上心头，在仇风雪心中，往日的凌淮安分明不是如此沉闷的模样。
“有什么事，是不能与我说的吗？”仇风雪有些伤怀，又往前靠近凌淮安半分，视线却见对方往后挪了些许。
莫名的落空感席卷仇风雪，明明片刻前他眼底的凌少爷还是昔日那般有些孩子气的模样，可短短两日，为何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如此沉闷？
“我很好，仇大人不必挂牵。”凌淮安漫不经心带过这个话题，搪塞完仇风雪后，回望一眼已经身距甚远的大殿，深重道：“仇大人，从今往后，我想你只信我一人。”
即使这个要求十分过分，连凌淮安自己也清楚。可他还是将其说出了口。
风雪更胜，几乎要迷乱仇风雪的眼，他往前走了两步，想要靠近近在眼前却好似远在天边的凌淮安，可对方却转过身率先一步走前面。
仇风雪只好三两步跟上去，疑惑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决不相信凌淮安口中的没事，根本比勾栏瓦肆里的小倌儿口中说出的表白话还让人难信任。
“仇大人……”凌淮安本想开口说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可刚到嘴的话却像被粗麻布堵住了似地怎么说也说不出口，他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放弃，换了个方式道：“日后，多加小心。”
“那你呢？”仇风雪看凌淮安要走，探手握住凌淮安冰冷的护腕，眸中流露出担忧：“你不回仇府吗？这一切都结束……”
“不了。”凌淮安拒绝得干脆。
仇风雪愣在冷得让人倒吸凉气的雪地里，怔然半晌，眼光失了神采，木讷问道：“为……为何？”
他嗓音充满疑惑，又有些受伤的意味在里头，听得凌淮安心尖发软，鼻头发酸。
可他却不敢回头看仇风雪，只是轻轻抽回被仇风雪握住的手腕，尽量放平声音道：“老爷子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先走了。”
仇风雪被凌淮安独自留在风雪中。
这等蹩脚的理由，仇风雪怎会不知？无非是凌淮安随便找来糊弄自己的罢了。
仇风雪站在大雪纷飞的肃然天地间拢紧衣衫，末了轻嗤出声。
*
影枭发觉仇风雪从朝堂回来过后，情绪就一直很低落。
虽说仇风雪没摆在明面儿上，依旧像平日那般耷拉着脸，可单凭影枭跟随多年的直觉来看仇风雪这发黑的眉心，定是碰上了什么糟心事。
他在旁添油加醋地想着，望仇风雪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从政务有变一直想到杀头大罪，再到让人动魄惊心的谋逆，最后都没搞懂仇风雪为何如此悒悒不乐。
直至仇风雪唤他，他才回神去凑到仇风雪跟前，态度比以往还要忠肯：“主上，有何吩咐？属下定当竭力所为！”
不管是杀人越货还是谋逆不轨，他必定万死不辞！
仇风雪被影枭今夜格外亢奋的情绪惊住了，他瞧望一眼对方散着精光的眼，确定没有因为喝醉而变得晕散之后，才将信将疑道：“我前几日不是让你也暗中盯住凌淮安吗？为何事无巨细未向我汇报？”
“这……”影枭被问得尴尬，经仇风雪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还有个早已抛掷脑后的凌淮安等着他。
可这凌淮安一回到凌府就被凌子翁当待嫁闺女似的藏得严严实实，平日想见都见不着，充其量看一眼凌淮安的衣角边儿就不见踪迹，俩父子成日关在偌大宅邸中，寻个影都难上加难。
更别提什么盯了，影枭眼球都快瞪凸出来也没见着人。
再加上近日身上一堆难缠事情，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还有这茬。
他不安地笑了笑，挠了挠腮帮，没有回答。
仇风雪看这副模样也知道是什么收获都没有，也不清楚凌淮安为何就跟被夺舍般变了个人，可仔细一想，他好像并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
又是那股不可名状的情感包覆住仇风雪的感官，他有些难以喘息，慌忙握住桌上茶盏往口中猛灌。
清醒点，仇风雪。他心乱如麻，只能用最拙劣的心声来逼迫自己六神无主的心回魂。水红润泽的两片唇一开一合，像是欲言又止。
可不论怎么回魂，他的心总会不由自主飘向凌淮安那张满怀心事的脸，牵系着他的每一寸神经都无法放松。
在影枭眼底看来，仇风雪这副模样简直就是灾难降临的前兆。
家人们谁懂啊！自家主子居然为了一个纨绔少爷心烦意乱，天塌了地知道，鱼哭了海知道，他碎了谁知道！
影枭虽然不得不承认那凌淮安的确是有几分姿色，但他绝对不肯承认仇风雪会真的被凌淮安勾走魂！
绝无可能！！
“主子，要属下去请郎中来吗？”影枭救主心切，双手向后指了指紧闭的房门，神色恳求。
仇风雪抬眼乍一看他表情，还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心下不耐，挑眉疑道：“为何要请郎中？”
影枭抹一把不存在的老泪，抿唇苦涩道：“治脑子。”
当夜，影枭被关在了仇府门外。
娱乐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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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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