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池宇慢悠悠开着的时候，忽然有人从道路的拐角处走出来，把他的车拦下。
“超速，罚款五十。”
池宇拿着手写的罚单，疑惑道：“我没超速。”
“你说了算吗？”
得，你厉害，你说了算。
池宇拿着罚单，明白了，之前那条路有人罚款的消息传开了。所以人家换地方了，而且是躲在道路的拐角处，忽然出现，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一天忙完，池宇从出租车上拿下偷拍的设备，对于电视台来说，这些都是专业机械，去申请就行，库房里都有。
三个人一起在单位忙碌起来，林莫兮经常在节目里露脸，斤羽也在最近孟长杰的纪录片里露过脸，没办法干暗访的事，只能让池宇去干。
晚上要剪辑资料的活，林莫兮和斤羽就包了，让池宇回家休息。
“根本不累，我不动手就是，看着你们剪，主要是我清楚情况，省得剪完再回头。”
说得也对，一边问一边剪，免得费两道事。
“出租车再有个两天就差不多了，我准备借辆大卡车，去国道上看看，据说国道上罚的更厉害。”
“行，我爸厂里就有货车，到时候借一辆给你用。”
“我去省城找一辆，外地车牌好一些。”
“也对。”斤羽觉得有理。
“莫兮，你那个交警同学，同意了吗？”
林莫兮点点头，“他本来不同意，但我说给他打码，加变声，他开始犹豫。我劝他，如果我们能改变这个陋习，他以后也不用再干这种事，他才同意了。”
他们写的计划是三部分，一部分是暗访素材，肯定得有真凭实据。
第二部分是内部工作人员的爆料，事实上，交警自己也不愿意做这种事，但是上头交待下来，完不成就扣工资，他们也没办法。
第三部分就是采访高层，加上他们自己的分析和建议。
“明天趁他有空，赶紧把访谈做了，省得他后悔。”斤羽和林莫兮敲定明天访问的时间。
池宇不用说，继续他的被罚之旅。
林莫兮的同学是个长相憨厚的年轻人，看到两个女生把他围在中间，一脸紧张。
斤羽以为他是对访谈紧张，宽慰道：“你可以随便说，我们会剪辑的，保证准确传达你的意思，还显得简洁有深度。”
结果一聊起来，发现对方一点也不紧张，说到激动处，颇有些气愤道：“好好的人民警察，结果把我们搞成什么了，偷偷摸摸去罚款，也不知道领导在想什么。”
也是，警察从职业来说，赚的不多，但危险极大，工作环境还不好。尤其是交警，天天在大马路上吃尾气吃灰尘，刮风下雨躲都没地方躲。
心里没点正义感，英雄气，单单从性价比来说，谁会去选择这个职业呢？
他们真正应该做的，是匡扶正义，守卫社会秩序，维护法律的尊严。
访谈结束后，斤羽同他握手，“谢谢你愿意站出来。”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改变不了什么，但如果你们努力的时候，我还冷眼旁观，就太不像话了。”
两人将访谈剪辑打码，并且做变声的处理，确保之后他不会在单位受到刁难。
“这么久不说话，不会是在参禅吧。”
林莫兮嗤笑一声，她总能轻易把自己逗笑。
“听到他说自己是一个小人物，我特别有感慨。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小人物，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我才想当记者，我当时想，如果能当记者，肯定能改变很多事。”
“读书的时候，遇到工作几年回来读研的学姐，跟我们说，即使是当记者，也依然什么都改变不了。还告诉我们，那些我们讨厌的大人，才是适应社会的强者，早点适应，还能少受点罪。”
“你那时，一定不信吧。”斤羽也是在真正进入这个世界，才开始了解林莫兮，并理解她。
人的一言一行，所思所想，反应的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她就是受着最正统的教育，并且真的塑造了自己光明伟岸正直的三观。
一进入社会，立刻被扑面而来的复杂，搞得手足无措。
没人教过她，怎么去看光明背后的阴暗面，更没人教过她，原来工作中，妥协的艺术和讨价还价的手段，比你的专业能力更重要。
于是她就显得轴，显得不够圆滑，在一众老油条当中，就像只被打湿了翅膀的幼鸟，空有飞向蓝天的志向，却只能瑟瑟发抖的舔砥着羽毛。
林莫兮点头，“是的，觉得是学姐自己不够努力，不够坚持。”
“有时候想想，家庭教育真的能让两个人差距这么大吗？”林莫兮说的是自己和斤羽。
斤羽跟自己接受的是一样的学校教育，唯一不同的只有家庭教育。
她真的很想知道，斤羽明明比她还小两岁，为什么对于人情世故，却比她熟练得多。
但你说她圆滑世故吧，她该怼人的时候，比谁都厉害，根本不是那种她以为的，只会拍马屁的世故。
总之，短短几个月，她觉得自己学到的，比之前在省台的两年还要多。
更重要的是，她感觉到了真正的善意。
在别人眼里，他们应该是竞争关系，但斤羽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待人以诚。
有什么好事，都没忘了她，真正把他们三人组拧成一个团队，是可以互相信任，交托后背的队友。
斤羽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眨了眨眼睛，“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她真的想知道。
“不是父母教了我什么，而是他们的经历，让我的童年经历了安稳平静的生活，到害怕自己会饿死的恐惧。再看到他们不断努力，从失败到失败，一次次变着花样的挫折，但他们从来不会绝望，总会爬起来继续。”
“所以，对我来说，失败没有关系，挫折是人生常态，这次不行，下次再来。心里没有畏惧，看什么都觉得，总会有办法的。当你相信自己有办法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真的能想出办法。”
“不要去想什么世故，圆滑，成为讨厌的人。我们只需要去想，这件事我该不该去做，该怎么去做，人生就是从解决一件事到解决另一件事的过程。”
“如果我们能做一件，十件，一百件让自己骄傲的事。就算我们依然是小人物又怎么样？我的人生，充满了对自己的肯定，就是成功的，完美的，不留遗憾的。”
斤羽从小生活在互联网世界，接触信息远比现在更加方便，甚至到了视频时代，信息更是不要钱的往你耳朵里灌。
如果自己有心，也完全可以找到更有深度的信息。
打个比方，B站播放量最高的，是宋浩老师的视频。
作为二十年后的年轻人，斤羽的精神状态遥遥领先，也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有底线，但也有弹性，没那么多的内耗。
穿书之后，直接放飞自我，主打一个，爱咋地咋地，反正我不生气。
当然，这些话不能说，那就现编。
分享新鲜出炉的故事，感动的林莫兮哗哗的，原来看上去没有烦恼的斤羽，小时候也经历过这么多的苦难啊。
两个女生在单位的剪辑房里，聊到动情处，抱头痛哭。
让结束一天工作的池宇摸不着头脑，“今天的采访不顺利吗？”
“顺利。”林莫兮抽抽嗒嗒，还打了一个泪嗝。
池宇更莫名其妙了，仔细看斤羽，脸上一滴泪都没有，感情就林莫兮一个人哭啊。
“女生的事少打听。”斤羽冲池宇喊的同时，也让池宇从尴尬中解脱出来。
他不问吧，显得不关心同事，问吧，他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听。
闻言立刻道：“知道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对了，咱们台是不是有官网。”斤羽隐约有点印象，好像听谁跟她炫耀过。
“有。”林莫兮坐到电脑前，打开网址。
虽然斤羽有准备，但古老如同化石一样的页面，还是让她感受到了一股清新的风。
池宇也是头一回看，翻了翻，顿时笑了，“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兼职做的大多都是这种。”
“学计算机这么容易赚钱吗？”林莫兮大感震憾。
池宇忍吃惊的反问她，“你以为能赚多少钱？”
“咱们台里花了十多万呢？”林莫兮一脸真诚。
池宇抚额，“大学生接兼职，这种网站，两千一个。”
斤羽笑的都不行了，这就是同一个世界吧。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美军采购。
“你找网页干什么？”池宇问她。
“我看看我们做的报道，能不能上传。”
基本功能还是有的，只是根本没人打理，所以整个网站冷冷清清，也压根没有访问量。
网站怎么用，斤羽还要摸索，活化石啊，她还是头一回见。
池宇接手，“我来。”
纪录片，他们三人组做过的相关报道，全都上传到网站。
“你们家里都有电脑吗？”林莫兮问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林莫兮决定攒到钱，自己也要买一台。
池宇借到大卡车，直接开到城外，再往城里开，斤羽和林莫兮这两个不能露面的在单位做幕后工作。
剪辑视频，配字幕，检查错别字，全都是活儿。
王姐问他们，“你们最近忙什么呢，我怎么好几天没看到小池。”
“快过年了，跑业务呗，都想年前多赚点提成。”斤羽开启胡编乱造功能。
王姐撇撇嘴，不想说算了，池宇这孩子看着老实，但八百一双的球鞋，当工鞋用，雨里来泥里去，就知道家里条件不差。
她这双眼睛毒着呢，看条件不是看穿的多好，是看他对待这些的态度。
单位的那谁，买个两千的包，生怕别人不知道，下雨还要换包，就怕宝贝包淋了雨。
至于斤羽保密，那是因为广林这个小地方，谁跟谁都连着关系，他们仨再加一个李科长，就没第五个人知道。
万一传出去，人家提前公关，他们就白忙一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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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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