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汪华去取水的空档,莫渝呷了口茶,将所谓滴血认亲的原理通过系统告诉给李怀璟。
如今天热,只要那水是常温状态,任何人的血滴进去都会相融,往水里加白矾也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所以这合血法极不靠谱,得亏大宣没有基因检测,不然还圆不回来。
现在只要让血相融,给张语知一个台阶下,这事就算揭过了。
莫渝想着,甚至还能将诬陷妃嫔的过失推给她自己,如此就能更进一步降低张语知和鲍国忠那边的戒心。
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这场为四皇子周岁而举办的宴席上,索性撤了菜肴,只留着酒水。
张语知心知今日是逃不过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动手脚,便寄希望于运气,以及李怀璟对她的信任。
当汪华把盛着清水的碗放在面前时,她一狠心,叫青萍从奶娘怀里接过皇四子李秉垣,抓着他如藕段般的胳膊,戳破指尖,挤出滴血来滴入碗中。
四皇子突然受痛,登时大哭起来。
“有劳汪公公。”张语知扶了下碗,对汪华客气道,又转身去将四皇子抱在怀里哄着。
水是温热的,想是取得那被阳光晒过的池水。
汪华看她一眼,端着碗走向李怀璟,小心翼翼地搁在他身前的宴桌上:“皇上。”
他挡在李怀璟身前,遮住了旁人探究的视线。
李怀璟用另一枚银针自行戳破指尖,也滴了血在碗中。
只见汪华端着碗回到中间,提声道:“诸位请看。”
众人往他手中的碗里看去,见两滴血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着,各占一边,显然是不相融的。
妃嫔们哗然:“皇四子竟不是皇上亲生的,难道宸妃真和侍卫有染?”
莫渝也觉诧异,望向李怀璟,用眼神发出无声的质问。
不等李怀璟做出回应,张语知骤然站起身向汪华走去,夺过那只碗,竟用手指沾了些水往口中送去,一尝之下,脸上竟浮现出笑意。
莫渝心道她定是发现这水有问题了。
若水里混些清油裹住血滴,或是用盐或醋擦抹器皿,就能让血滴入后立刻凝结,使其无法相融。
但这些她没和李怀璟说,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而且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
“这水是咸的。”张语知语声清脆地发出指控,“定是被动过手脚。”
众妃嫔又看向莫渝。
莫渝嗤笑道:“都看本宫做什么?”
“这水是朕让人准备的,宸妃这是要告发朕?”李怀璟不耐地接话。
“妾身并非此意。”张语知慌忙下跪,“是有人陷害妾身,还请皇上明鉴。”
皇上应该会向着她才对,怎么今日不受控制,竟帮着莫渝说话了?
李怀璟盯着她看了片刻,微垂下眼眸,缓声道:“孩子的身世暂且不论,你当日所用的香药从何而来?”
莫渝顿感讶异,抬眸见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她从未见过的浓烈的杀意。
怎么回事,狗皇帝要杀张语知?
他应该知道和张语知相关的任务还没完成才对,合欢香和情蛊的事都不能说。
莫渝在心底拼命地狂呼,但李怀璟却不为所动,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在此刻与张语知做出了断。
张语知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完全无法镇定,呆立了半晌才喃喃道:“这不可能。”
倏忽间,仿佛灵光乍现,她扭头瞥了眼周淑妃,又瞪向莫渝,疯魔般地叫道:“皇上心里的人应该是我,都是你这个贱人——”
莫渝还在思考该如何圆场,回神时就见一道鲜红的身影向她扑来。
檀蕊反应迅速,前出挡在她身前:“娘娘小心!”
“放肆!”李怀璟的动作是最快的,抓起席桌上的白玉爵杯掷向张语知。
爵杯砸在她的额角,发出一声闷响。
杯中葡萄酒泼洒出来,紫红色的酒液从发髻滴落,像血一样的,**地沾染了她发白的面孔,和她那身为了今日四皇子周岁宴而换上的绯红锦服。
喜庆的红色,夺目而又讽刺。
张语知怔住了,捂着头跌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怀璟,似乎不相信他会自己动手。
莫渝也怔住了。
眼看李怀璟对张语知怒目而视,似是要在这种情绪下将她赐死,莫渝忙起身走出几步,挡在张语知前面:“请皇上三思。”
李怀璟听她求情,默了默,面容有些扭曲,再开口时已缓和了神色:“宸妃张氏与人暗通款曲在先,秽乱宫闱,现下言行无状,谋害贵妃,着废为庶人,发往宗正寺收押。”
他略一停顿,看向被青萍抱在怀中啼哭不休的李秉垣。
张语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急了,不顾自身狼狈,扑至他所坐的席桌前,哭诉道:“皇上!求皇上放过垣儿!妾身对皇上一片真心,你是被这个贱人给骗了!”
她这一扑,汪华忙叫来侍卫将她架住。
李怀璟摆摆手,轻声道:“拉出去吧。”
张语知被架住胳膊,挣脱不得,拧着头怨毒地盯住莫渝,又哭又笑地厉声叫道:“贱人,为什么总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真恨不能废了你的眼睛!皇上喜欢的该是我,我才是赢家!”
直到她被拖出殿外,仍有咒骂声传至耳畔。
“你早就该死了!我就等着你死的那天!”
莫渝因她所说的话语暗自心惊不已,偷偷召唤系统:【系统,狗皇帝这样,不会对后续剧情发展产生影响吗?而且张语知这模样也太不对劲了,她不会是也有前世的记忆了吧?】
她还记得李怀璟曾和她坦白过,他在前世被张语知迷了心窍,就因为张语知说看不爽她的眼神而剜了她的右眼。
现下竟听张语知亲口说出这话,她感到害怕。
系统倒是召之即来:【抱歉,宿主,出了些意外,本系统会尽快处理完毕。】
之后它便没了动静,任凭莫渝再怎么呼唤皆无回应。
在她担忧之时,侍卫们已拖着因恐惧而面如死灰的张语知离开明玕殿。
“宫中的谣言屡禁不止,就是因为你们这些爱嚼舌根的。”李怀璟冷眼看着在场众人,“才人何氏与宝林冯氏皆罚俸一年,淑妃管理六宫不力,罚俸半年。至于四皇子,非朕所出——”
“皇上,孩子是无辜的。”莫渝转头看他,出言打断,又轻抚自己隆起的肚子,“就当是为妾身这尚未降生的孩子行善积德吧。”
李怀璟“嗯”了一声,道:“给他更名改姓,让奶娘抱出宫外,送去慈幼局。”
慈幼局是朝廷开设的,专门收养、救济弃婴与孤儿,肯定是比不上宫里的锦衣玉食,但足以保住这孩子的性命。
谁都想不到皇四子原来不是皇四子,这场为他举办的周岁宴险些变成他的葬礼。
众妃嫔噤若寒蝉,没人为张语知求情,也不敢再触李怀璟的逆鳞,待他发落完,皆战战兢兢地散了。
李怀璟在走前冷冷地看了周淑妃一眼,似是对她极为失望。
周淑妃的心直往下沉。
难道皇上已经识破计划了?
这不可能,就算他再如何精明,也做不到未卜先知。
这次失手,同样表明莫渝是个麻烦……
她是最后离开明玕殿的,在回高光宫的途中盘算着要如何除去阻碍。
残阳如血,将天际灼烧成一片通红,暮夏的蝉鸣声声入耳,不知疲倦地惹人生厌。
莫渝用完晚膳,在益寿馆等着李怀璟过来。
系统在这空档又出现了一次,和她说问题解决了。
大概是张语知的头部受到撞击,加之李怀璟为挣脱命运的枷锁而做出的行动,引起了天道注意,导致部分记忆被错误植入到张语知的脑中,使之精神错乱。
据系统所言,它与天道进行过激烈的交涉,张语知现在只会觉得那是场幻梦,让莫渝不用担心。
怎么感觉这天道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到底行不行啊?
莫渝对天道腹诽心谤。
李怀璟可能是知道了这事,见到莫渝后直接拉着她的手道歉。
莫渝拿眼瞥他,没好气地说道:“张语知被你发配去宗正寺,这么大的事,鲍国忠在朝中的势力又不小,肯定会知道缘由。而且你还提了香药的事,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结局恐怕都会受影响。”
“朕知道,但朕以前就和你说过,每次看到张语知,就会难以控制住感情。今日在宴席上见到她,朕又想起些前世的事来,实在令朕恶心。”李怀璟向她吐露实情,“朕永远都不会立她为后的,只能另想他法了。朕没赐死她,或许仍有转机。”
莫渝不想知道他前世的那些事,埋怨道:“哼,转机、转机,就剩一年不到了,还能转到哪里去?”
“或许就是因为离最后的期限近了,生辰过后的这些天里朕总在做噩梦,太过真实,就好像……重生后经历的一切才是梦。”李怀璟从背后搂住她,贴在她耳畔沉声道,“柒柒,就让朕任性一回吧。”
可恶,狗皇帝又用卖惨这招。
不过系统都让她放心了,也没再作警告,想来这事的问题不大,她就好心地不再追究狗皇帝的责任了。
莫渝耳朵泛红地转过头去看他,直愣愣地问道:“你的那条小毯子失效了?”
当时和他互换身体时梦到的那段就挺真实的,要是每天都做这样的噩梦,哪有不疯的?·
以前就听汪华说过,若没有那条小毯子,他夜里会睡不安稳,也听李怀璟提到过,睡在她身边的时候才是最放松的。
但她身子渐重后,李怀璟就很少宿在她这儿,这些天怕不是每晚都得揪着那条毯子入睡。
莫渝脑补了下,险些笑出声。
李怀璟神情微恼地睇着她,忍不住拧了拧她的脸:“不准嘲笑朕。”
莫渝才不怕他,索性换了个姿势坐到他的腿上,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露出个挑衅的笑容,然后微微仰头凑过去,吻住了他温热的薄唇。
如蜻蜓点水般的,让心湖泛起涟漪。
“这样呢,会让你觉得好受些吗?”有好一阵没这般亲近过了,莫渝与李怀璟额头相抵,摸着他的脸问道。
“如果是要不再做噩梦的话,可能还不够。”李怀璟显然是意犹未尽,笑着给予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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