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燕微尘看了一眼还在屋外跪着的人，这点温度对修真者没多大影响，更何况是常年生存在北境的人，这种程度对他们来说和冲凉水澡没有区别。
也就季禾会觉得能冻死人。
“什么不会，就会！你让他们起来。”季禾被包裹成一条的身体不断扭动，还想张嘴去咬扯燕微尘胸前的衣襟。
燕微尘不愿看人将大氅挣扎出透风的缝隙，也不想在这继续浪费时间，沉声道：“没听见少夫人说的，都起来。”
“是，谢少夫人。”
六人抖了抖脊背上的积雪站起来。
季禾来不及多看一眼就被燕微尘抱上了楼。
燕微尘将他安放在床边，又取了热水擦干净冻得发红的双脚，用灵力暖了暖才把人好生塞进被褥，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季禾看着这样的燕微尘，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悲伤，“燕微尘，你要是不舒服，就说出来好不好。”
不用憋在心里，他看着难受。
燕微尘定定看了他一眼，“无事。”
他能说什么呢？
是怪自己没能保护好季禾？还是连雪地灵兽也无法感应到的雪中之物？或者是寒英所说的诡异定身之法？又或者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黑色邪物？以及明知手下失职却无法责罚却也避免不了迁怒的愁闷？
燕微尘平生第一次感到浓浓的无力感。
他害怕现在的季禾会像那些邪物一般，匆匆出现又匆匆地——从他身边消失。
燕微尘迫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东西。
他紧紧握住季禾的手腕，直直盯着对方唇瓣，征求道：“现在……可以吗？”
季禾无端地想笑，之前自己主动献吻被避开，现在他又用一副哀求的口吻征求自同意，不过看燕微尘异常的情绪，季禾没有拒绝，笑着倾身贴了过去。
爱欲，一发不可收拾。
季禾被抵死索求着，反复许下“我永生永世都不会离开燕微尘”的誓言，直到嗓子嘶哑说不出话来才被放过。
暮色降临，季禾睡过去之前，直在心底高声哀呼老腰不保。
……
烛火摇曳。
燕微尘坐在桌前，领口的扣子散开，锁骨处的齿痕清晰可见，那是季禾被欺负得狠了哭着留下的。
之前季禾见到的诡异面具人果然存在，且野心不小，混下了冰海的队伍，目标显然就是被封印在冰海之下的火种。
他在追杀面具人途中对方忽然化成了一团黑雾消散，只留下了脸上带着的面具。
这面具看起来普通实则诡异至极，它无法收进储物空间也无法收进神识当中，哪怕装进布袋子里了，一眼没看着又凭空掉到了地上，好似不愿被掩藏住时刻妄想有人能第一时间发现它。
明明是一张死物……
也不知道将其戴到脸上会发生什么事，燕微尘还未实验，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且经过后来与于士的核对，面具人消散的时间正好是攻击镇子的邪物消散的时间，也是季禾深入外围昏倒的时间。
季禾之所以昏倒是因为黑雾之人消散，而种种迹象表明，黑雾之人正是造成这一切的力量源头。
寒英说，力量源头生的那张脸，与季禾一模一样。
诡异面具、邪物攻击、黑雾之人、季禾的脸……
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之人为了将一切祸端往季禾身上引。
此举，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燕微尘抚摸上锁骨处的咬痕，看着摆在桌面上的面具轻笑出声，不管对面是巧合还是有意，都别想……
一双墨棕虹膜不断扩大至整个眼眸，门窗紧闭的室内忽然有风飘过吹灭了蜡烛，燕微尘快要融入夜色的眸子中撕开条橙红的缝隙，低喃道：“别想……”
谁也别想把季禾从他身边带走。
……
翌日，季禾睁开眼。
燕微尘在屋内打坐，周身灵力飞速流转。
季禾满脑子问号，这么冷的天他不抱着自己这个香香软软的大宝贝睡觉，竟然还在修炼。
这就是比主角还强的底气吗？
如果是，那请加油，季禾在心底为燕微尘加把油，闭上了眼。
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睡太多的原因，这次他没能睡着。
既然睡不着，季禾干脆侧头瞪着眼睛，盯着床幔外蒙上了层朦胧感的人发呆。
盯着盯着他的视线就被桌上半隆起的物件吸引了注意力。
季禾努力扬起下巴去看，那东西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想了半天他终于记了起来，那不是之前看到的诡异面具吗，怎么会在这。
好奇心一但被勾出来就很难再继续躺着不作为，季禾因为好奇在被褥下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桌上的面具。
他偷瞄一眼桌边的燕微尘，似乎还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
“燕微尘……”季禾本想小声试探对方有没有注意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用刻意压低喉咙，张口便是蚊子般的声音。
季禾：“……”
大意失喉咙，下次绝对不能再胡来了！
季禾双腿发软扶着腰慢慢摸到桌边，桌上的面具没了当时给他的不适感，看起来像张普通的傩面。
古铜色的边缘光芒黯淡，丝毫没有季禾第一次看见它的光彩模样，他把面具拿起来细细打量，左边占据面具三分之二长的獠牙忽然折中断裂，牙齿咕噜噜滚过桌面掉到地上。
季禾一惊，第一反应是自己闯祸了。
啪嗒的动静不大不小，他屏住呼吸去看燕微尘，见后者还在闭眼运转灵力才松了口气。
不对，他又不是做贼，这么心虚做什么，就算燕微尘知道了又能怎样，难道还能打他一顿不成。
捡个东西而已，就要大大方方的，季禾想着。
弓背弯下腰伸手去捡，过程中一不小心牵扯到发酸的肌肉，从大腿冲击到天灵盖的酸楚差点把他的眼泪逼了出来。
“不行不行不行……我的腿……”
季禾像闪了老腰的老人家，连忙曲起手肘将半边重量倚在桌面上，缓了片刻酸楚再去寻地上的断齿，低头之际，面具两个硕大的空洞径直对他双眼。
空洞那头，不是客栈的地板，而是两道幽深的漩涡，一瞬吸住了季禾全部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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