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卫风女侠的遗孤，难怪他会碧蚕之毒令师兄你……”这一再的打击令桑渡头痛，齐默又成了今天的样子，便更觉得心痛，“难不成卫家一案是父亲他们做的？不可能，不可能，他们都是顶好的人……”
“师兄。”桑渡郑重其事地唤道，“要不我去姑苏打听打听，看看崔家还有没有人了，好把让我把叶落悲风传授给……”
“不需要！”齐默断然拒绝，“卫重华不一定什么时候会找你们报仇，你还可以用叶落悲风防身。而我、我只是失去了武功，成为一个废人而已，无亲无故，又没有什么仇家，不碍事的……”
虽是一句句满不在乎的话，可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哽咽。
是啊。
齐默天赋异禀又是个武痴，拿剑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放着光的，既有天赋又愿意努力，如今却是这个结局，他能看得开吗？
桑渡不知道，反正自己不甘心。
她默默攥紧拳头，郑重宣誓：“我一定会找到令你回复武功的办法！还要亲手杀了卫重华！”
齐默的下巴细细打抖，鼻头一酸，双眼便立马染上一抹绯红。
他本在病中，面无血色，这抹红色端得是哀然举首，仿佛雪地上落下一片片红梅，衬得他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
桑渡倒吸一口凉气，慌忙无措起来，“嗳！你别哭啊！我、我、我只是……嗯……只是……你是我的师兄，只有我欺负你的份儿，怎么可以让你被别人欺负呢！”
齐默破涕一笑，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毕竟是我们对不起卫风女侠，我想卫重华不会滥杀无辜，所以让仇恨过去吧。”
“可我们并没有做对不起卫风女侠的事！”桑渡不理解，“世人皆知，当初她与师父相爱，是她抛下师父跟一位体弱多病的琴师走了，害得师父人不人，鬼不鬼整个人颓废了一段时间，现在那个卫重华反倒来向我们报仇了。就好似小偷偷吃我的东西拉肚子，然后拉我上衙门，叫我赔他银两。师兄，你很聪明呀，怎么这件事这么糊涂！？”
齐默深深地闭上眼睛，眉头微蹙。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你太累了，一时糊涂也正常。”见状，桑渡道，“师兄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齐默睁开双眼，淡淡的笑意满上眼角，“除了熬粥蛋炒饭你还会做什么？随便熬点粥吧，也吃不下别的了。”
桑渡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低头笑笑，笑着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她赶忙捂住肚子，尴尬地说道：“我也刚醒还没吃东西。”
齐默道：“那随便煮个你爱喝的粥来，我们一起吃好了。”
桑渡答应下来，在秦府的厨房里忙活好一会儿，一边吐槽柴火饭难操作，一边准备食材。
当熬好了莲子蜜枣粥，送到齐默的跟前时，她的脸上、脖子上都是黑灰，活像一只花斑猫。
“给。”桑渡将粥碗递给齐默。
齐默无言地盯着这只“花猫”，没有接下。
桑渡奇道：“吃啊，干嘛不动。”
齐默一脸委屈，无奈地说：“我的伤还没愈合，现在俨然是一个病人，没有力气，你叫我怎么拿呀？”
“哦，要我喂你是吧？好啊。”桑渡这才反应过来，端着粥碗，坐到齐默的床边，柔软白皙的指尖搭上白瓷勺子，轻轻舀起一勺，细细地吹冷了，才送到齐默唇边。
没有张嘴，齐默依然凝视着桑渡的花脸。
眼底满是不明白，桑渡一挑眉峰，催促道：“吃啊。我吹冷了，不烫了。”
齐默这才乖乖地吃粥。
只见刚一入口，他便蹙起眉头，桑渡奇道：“我是吹冷的啊。”
“不是太烫了。”齐默笑道：“而是太甜了。”
恍然大悟，桑渡道：“哎呀！师父受卫风女侠的影响，她是蜀中人，喜麻偏麻辣，不爱甜食，秋风门上下的饭菜也是麻辣口的。师兄你习惯了，应该不喜欢这甜粥吧？”
“等着，我去加点辣油。”说着，桑渡起身要走。
“别！……嘶！……”话没说完，齐默一急，咕咚一声倒在床上，压到未愈的伤口，呲了呲嘴，发出一声痛嘶。
桑渡急急忙忙又坐回去，扶他起来，一看伤口，又裂开渗血了。她嗔怪道：“你没事儿别乱动！——”
“我不乱动了。”齐默道：“我是想到师妹本是江南人，喜甜，吃不惯秋风门的饭菜，经常偷偷熬莲子蜜枣粥吃吧？”
桑渡颔首，随即想起什么不好的事，眉头微蹙，“那些重口的饭菜吃多了我胃疼。”
齐默道：“嗯，有一次你疼得慌，还求我带你下山去找大夫。大夫说你那是被辛辣食物刺激的。后来，你每次偷偷熬莲子蜜枣粥都会被我逮到，我却一次都没告诉过师父。”
桑渡两眼弯弯，笑得灿烂，“师兄最好了。”
她又想起李千秋，笑容一下子又消失了，沮丧地说：“再后来师兄你下山帮师父做事去了，我再偷偷熬粥就被师父抓个正着，可是师父没有怪我，还专门吩咐厨房事先盛一些没有放辣的饭菜出来给我……”
听她这么一说，齐默也瞬间哽咽了。默了默，他才道：“甜粥也挺好，我以后也要喜欢吃甜才是。”
“为什么？”桑渡问道，“既然不喜欢何必硬逼着自己喜欢。”
齐默静静地凝望桑渡，转移话题，说道：“你做饭呐，都把锅灰弄脸上去了，我本来就病了，吃了你这甜粥拉肚子了可怎么办？你入了秦楚家，以后要做饭吧，那把他吃拉肚子，再一气之下就把你休了又该怎么办？”
“他敢！”桑渡脱口而出，“男人大丈夫，自诩能上天入地，自己做饭就要死要活啊！”
齐默道：“哟，还是只母老虎。”
桑渡面露不虞，“师兄！”
她啪地一声将粥碗放到一边，气鼓鼓地说：“你就自己吃吧！”
她头也不会地走了。
见状，齐默朗声道：“你真走了不管我了？——！”
桑渡没理他。
他又道：“我很饿——！马上就要饿死了——！”
桑渡依然不鸟他。
他脑筋一转，装模作样地哀嚎起来，“哎呦呦，谁叫我现在是个废人，活该被嫌弃，活活饿死呀——！”
“痛痛痛，没有力气，抬不起手哇！——拿不到——！”
“哎呦！伤口又裂开了——！”
桑渡这才转身回来，重新拿起粥碗，一脸不情不愿，恶声恶气地说：“你再损我，我就真饿你！”
齐默眼眸低垂，连连摇头，委屈巴巴地说：“不敢了——”
桑渡又道：“还有，不要老说自己是个废人，我听着心里不是滋味。我发誓，我定会治好你。”
齐默颔首，“不说了——我现在只但求你不要饿我，师父说我失忆之前流浪过一段时间，所以我最怕饿了，一旦饿到就会头又晕眼又花——”
“吃你的吧就。”桑渡举起瓷勺，直往齐默嘴里杵去。
“烫！烫！烫！”齐默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桑渡又耐着心一勺一勺地吹冷热粥，再喂给齐默。
桑渡的气息时不时送到齐默脸颊，他叹道：“若是我真成了一个手不能挑，肩不能抗，武功尽失的废人，你会不会嫌弃我？”
桑渡想没想地说：“你现在就是，我有嫌弃你吗？”
听着，齐默更加惆怅地喟叹道：“我的师妹这么好，秦楚那小子真配不上你——”
他提议道：“桑渡，别入秦家了好不好？”
桑渡摸摸齐默的额头，奇道：“没发烧啊。”
齐默道：“就当我发烧烧糊涂了好了，今天我说的话都不算数，你今天对我的说的、喂我吃的甜粥也只是梦一场。”
他一口一口乖乖地吃着桑渡喂的甜粥，舌头都叫那甜味甜麻了，还带脑子也被甜得晕乎乎，时不时对着桑渡发笑。
桑渡觉得齐默神经兮兮，心道：会不会是最近打击接二连三，师兄真的糊涂了？看来得再找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来给他看看脑子。
她道：“实话实说师兄，爹爹刚去世，眼前我没有那个心情与秦楚成婚。爹爹只有我一个孩儿，我想为他守孝三年，再与秦楚谈婚论嫁。”
齐默眼前一亮，很快压制下去，问道：“秦楚同意吗？”
桑渡颔首，“我跟他说了，他表示理解，会等我守孝满三年的。”
齐默眼神黯淡下去，却劝道：“这么看秦楚的确是好人，很爱你，你要抓住了。”
桑渡心里甜甜的：陈与宋可不是人中龙凤，好男人嘛！
她笑道：“那刚才你还叫我不要嫁入秦家了。”
齐默心里咯噔一下。顿了顿，他惨惨一笑：“我这不是因为受伤有些糊涂了嘛，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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