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闹剧第二天就又闹到了谢闻面前。
他昨日很晚才回来,今早有些宿醉,但还算清醒。
听见宛姨娘念叨着王纪茗就心生不喜。
他虽然与王明清关系不错,但对于王明清那个庶出的二子却看不山眼。小小年纪就一肚子花花肠子,和他哥哥王纪哲好比天壤之别。
也不知道家中几个女儿是怎么想的,他三番两次提点,她们总是不听,都围着王纪茗那个混不吝转。
都不如大女儿叫人省心。
谢闻最终也没去找谢扶扶,教训了谢可宁几句,让她离着王家老二远一点。又拨了一笔银子让宛姨娘再给谢可灵买支新簪子,事情就算是揭过了。
眼看谢闻这个态度,宛姨娘当真是恨的牙痒痒,怨恨的同时也有几分庆幸。
还好昨日没跟谢扶扶犟下去,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总之,一时半刻地宛姨娘是不打算再去招惹谢扶扶那个煞星了。
谢可灵听着宛姨娘耳提面命地,叫她不要再去招惹谢扶扶。心里不服气但又没辙,只能是窝在屋子里,每天不是摔茶杯碗盆的,就是打骂丫环。
三姑娘谢可安,四姑娘谢可梓,最近火气也不小。
他们都想要那支点翠簪子,可偏偏王二就只送了谢可灵。
窝着火的三人自然是都不敢去找谢扶扶的麻烦,但是最近府里不是后新来了个乡下的泥腿子嘛。
绣鞋踢翻了火炉,
饭菜里多出了老鼠,
尖酸刻薄的脸凑的很近,说上三两句咒骂诋毁的言语,然后扬长而去。
姒无哀对于这段记忆记的并不清楚,横竖不过是些不重要的人做了些不重要的事情罢了。
但是他记得后来有一天。
他被不知道锦衣的小女孩关进了小院的柴房里。
冬日里寒风凛冽,漏风的小木屋被吹的四处乱响,一整天都没吃上一口饭的姒无哀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谢扶扶的身影,浮现出初见那天谢扶扶穿着一身大红袄子,像是火焰一般的明媚。
姒无哀拿出藏在怀里的金钗,握在掌心轻轻摩挲,心想:
她和母妃不一样,虽然她和母妃一样眼里没什么锋芒。
但是他的母妃天性胆小怯弱,总是在逃避,总是期期艾艾地寻求保护,连挣扎都会不,就是死的时候也还是柔弱的,无声地凋零。
谢扶扶不一样,她的温和是假象,她不害怕的,她强大,强大又自信,像是一缕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一样。
灿烂又温暖...
姒无哀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之间,突然感觉屋子变得暖和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额头上暖暖的还有些沉重。
姒无哀睁开眼,
看见谢扶扶正从容地坐在木堆上,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手炉,手炉悬在他额头上方,此时正散发着暖意。
“醒啦?”
姒无哀赶忙放松了蜷缩着的手脚,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你怎么了来了?”
姒无哀万分羞恼,他不想谢扶扶看见他此时身沾污垢的模样。
“我来看看你。”谢扶扶笑道。
她还想着这几天庶妹们怎么没作妖呢。今天来这儿才算是明白了。
原来是转移目标了。
倒也是她的错,犯懒没有留意府中各处的情况。
看着姒无哀的耳朵通红,还以为是冻的。
谢扶扶摸着姒无哀的头轻笑了一声:“小可怜,你怎么不去找我?”
姒无哀摇头,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去打扰谢扶扶。
“我不可怜,我不怕她们的。”
“怎么还学起我来了,”谢扶扶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我摆烂是因为我已经没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了,但你显然不行,不争气点可能会死哦。”
姒无哀柔顺的跪坐在谢扶扶的身边,一言不发。
头垂的愈发低了。
谢扶扶:“不生气吗?”
姒无哀低着头,眼底藏着阴郁,生气,他该生气吗?
他应该生气的吧。
生气那些大臣逼死封家和他的母妃。
生气那些刺客无休无止的想要害他。
生气该死的天为什么这么冷。
生气那几个女孩总是莫名其妙地跑来欺负他。
可是,
可是母妃跟他说,他不该生气,他要和善温良,要胸襟宽阔,要以德报怨。不然就会被父皇厌恶,被母妃厌恶,被所有他喜欢的人厌恶。
他不想被谢扶扶厌恶。
姒无哀垂着小脑袋挣扎很久,谢扶扶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后来姒无哀抬头,对上了谢扶扶的眼睛,到了嘴边的‘不生气’又咽了回去。
他想哭,哽咽抑制不住地从喉咙里漏出,姒无哀握紧了拳头,像是获得了莫大的勇气,哭着开口道:
“我可以生气吗?可以报复她们吗?如果我报复她们你会厌恶我吗?”
谢扶扶笑了,拭去他眼角的泪珠,笑着道:“不会。”
两天后,姒无哀跑来找谢扶扶,告诉谢扶扶他送了谢可灵一只兔子。
谢扶扶听说之后敲着木桌想了想,轻笑了一声。
“也算是一种栽赃嫁祸,不过这个着手点倒是有趣,你还挺厉害的嘛。”
姒无哀羞红了脸,从前母妃总说他不够好,父皇眼里也从来没有过自己,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厉害
最重要的是夸他的人是谢扶扶。
姒无哀抑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
他们两心照不宣,三言两语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一样。
只有王嬷嬷疑惑的立在一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下午
谢扶扶午睡刚醒王嬷嬷就匆匆跑来,一开口就道:
“小姐,听说今儿三小姐和四小姐动起手来了。”
谢扶扶从榻上坐起来,任由丫环帮她整理凌乱的头发。
半响之后她挪了位置,坐到梳妆镜前,声音还是那么慵懒。
“哦,什么原因呀?”
“好像是听说三小姐养的兔子不见了,正巧四小姐午膳的时候用了一只兔子,厨房的学徒说那兔子是四小姐自己抱过来的,长的和三小姐丢的那只好像差不多。”
“三小姐说四小姐把她的兔子吃了,四小姐说没有,两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谢扶扶了然的点头,一回头正好看见姒无哀迈进房门。
于是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听说了吗?老三和老四打起来了。”
本来都在意料之中,并没觉得是多么有意思的事,但姒无哀见她笑也就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
“嗯,我看着她们打的。”
“我倒是错过了。”谢扶扶说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挥手屏退了婢女。
待人都走完了,谢扶扶的指尖点了点梳妆台的桌面,开始和姒无哀复盘经过,
“这个时间其实不太好把握的。你怎么知道那只兔子今天会死?”
“我母亲曾经养过兔子,冬日里兔子本就脆弱,我昨日落了雨,我瞧见它,就知道那只兔子活不过昨天夜里了。”
姒无哀说着话上前了几步,取代了之前丫环的位置。
抓起一只梳子笨拙地尝试着给谢扶扶梳理长发。
谢扶扶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也没组织,随口道:
“哦,原来如此,所以你早上给老四送的是只野兔,野兔难驯,一不留神就会抓咬到老四,她砸死兔子也好,炖了兔子也罢,总之可以挑起两人的矛盾就行。”
姒无哀点了点头,确实就像她说的一样。
“嗯,就,就是这样的。”
“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让老三那个照顾兔子的丫环闭嘴的?”
“我一早上就去了养兔子的院子,看她正在收拾死掉的兔子,就跟她说今天城南有集市,赶紧去再买一只兔子回来,就不会三小姐被怪罪了。”
城南离他们府距离遥远,一来一回得要大半天的时间,更何况‘谢小思’随口胡编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商贩卖活兔子。
一来二去肯定要耽误不少功夫,此时此刻都不知道有没有回府呢。
“精巧,”谢扶扶拍了拍手道,“略施小惩,看似简单,实则也不简单。”
老三这个人很是小气只要是她的东西别人碰一下都不可以。
而老四呢,这个人没脑子又傲慢的很,别人说话呛了一声,她都会生气,也不讲道理,没法沟通,每次都只反反复复重复一句‘你吼我?!’
谢府里能为这点小事闹的打起来也只有她们两个了。
谢扶扶想着不由笑了笑。
姒无哀碰着一缕秀发,握在手中细细的梳理,不时抬眼去看镜子里谢扶扶的脸,见她嘴角扬起笑得开心,比那天看唱戏的时候不知道要开心了多少。
姒无哀,心里甜甜的,心想这或许也算是被他逗笑了的吧。
谢扶扶从镜子里发现他在偷笑,不由多看他一眼,觉得他收拾了一下愈发精致漂亮,忍不住回头捏捏他的脸。
“笑什么。”
姒无哀被她捏着脸颊,眨巴眨巴眼睛,直言不讳地道:
“不知道,只是看你笑得开心,不知觉就笑了。”
“傻瓜,不要为了任何人,要为了自己笑。”
姒无哀懵懂的点点头,“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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