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凉风习习而来,穿林打叶。
今日难得,姒无哀没有守在云岫院里不出来,他早早回了正殿,因为书房前不久刚走过火,暂时还没有修缮完毕,所以姒无哀带着一捆捆的文书回去正殿办理公务。
孙思窈一听这个消息当即大喜,赶忙跑去大厨房亲手熬了碗枸杞安神汤。
孙思窈看着小食盒满面得意地往正殿的方向走。
心想着,
什么晓风,不过是个登不上台面的小贱蹄子,等四殿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之后,小小一个晓风,还不是任由她搓揉。
想着不由雀跃。
走至门厅前就被门口守卫的侍卫拦了下来。
“这么晚了,雾姑娘有什么事?”
孙思窈福了福身,温声细语地道:
“我听说四殿下今日公忙到这个时辰还未曾休息,便做了些汤食送来。”
侍卫看了看她身边红香手中的食盒,点了点头道:
“那姑娘稍候,待我进去通传。”
孙思窈柔声,“有劳了。”
侍卫进去殿内,不消多时又折返回来。
“殿下让你进去。”
孙思窈欣喜上前,迈开一步就要进门,侍卫却将长刀一横,挡在红月面前。
“殿下只让你一个人进去,她不能进。”
孙思窈正轻飘着呢,毫不在意从红月的手里接过食盒,快步往殿内而去。
不同于云岫院的精雕细琢,正殿看着有几分空旷,特别是入夜之后,红烛的火光照亮了大部分的屋堂,但还余下些许阴暗的角落。
隅角里的黑暗好像会无限蔓延,在夜晚悄然孕育无尽的黑洞。
孙思窈不由加快了脚步。
复行了一阵,只见玉宇琼楼之央,雕梁大殿之上,矜贵俊逸地男子端坐在红木盘龙纹宝座上。
孙思窈只匆匆看了一眼便飞快低下了头,心中像是有小鹿乱撞。
她这辈子就是要嫁给这样样貌堂堂有能给她带来荣华富贵的男人。
孙思窈柔柔弯了弯腰跪拜行礼,“殿下,听闻殿下为国操劳,民女感念特意为殿下炖了些汤品,不知合不合殿下的胃口。”
孙思窈垂首等着姒无哀的反应,可未曾等到,便突然一道懒散地女声响起,
谢扶扶:“哟~炖了什么汤啊,该不会是**汤吧?”
孙思窈闻声惊诧地抬头,仔细一看便见谢扶扶正懒洋洋地窝在姒无哀的怀里。
原是因为姒无哀比谢扶扶高出一个头,下巴抵在谢扶扶的头顶上,将她整个都圈在怀里了,烛光暗沉,孙思窈一时间竟没有发现的了。
“你...”
孙思窈瞪圆了眼睛,又惊又努,恨不得站起来指着她破口大骂,但是眼下就在姒无哀的眼皮子底下,她又不敢让姒无哀看见她嫉妒发狂的模样。
孙思窈只好强压下怒气,硬是挤出点泪花一脸委屈地道:
“姐姐在说什么呢,这是枸杞安神汤,殿下莫要误会我。”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姒无哀,可姒无哀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谢扶扶偷偷翻了个白眼,抓起姒无哀的右手,放在手中轻轻地掰他手指。
“枸杞?你真的不用再补了,还是扔了吧。”
姒无哀低头看着谢扶扶的动作,温柔地笑笑,却没说话。
直到谢扶扶烦躁地踩了他一脚,姒无哀这才夺回自己的右手,反手握住谢扶扶的,轻咳了一声,
“咳,拿下去扔了吧。”
“殿下你怎么能听她的?”
孙思窈惊讶地望着姒无哀,想不到他真的会顺着那个晓风的无理取闹。
座上两人仿佛听不见她说话一般,
姒无哀沉默不语,谢扶扶稍稍愣了一下。
原来刚刚他们压根也不是扒拉对方的手玩,而是悄悄地在手心写字。
谢扶扶问:为何留她
姒无哀回:姒无泽
谢扶扶心下了然,姒无哀正在查大皇子姒无哀收受地方官吏上呈好处的案子,怕不是这个冒充女主的人就是大皇子派来的。
谢扶扶若有所思地看着孙思邈。
发现谢扶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孙思窈更是气的要炸,心里越是暴躁,面上却愈发可怜起来,大颗的泪花悄然从眼角滑落。
“民女不过是好心,不知道哪里惹的姐姐不高兴了。”
谢扶扶手指忍不住在姒无哀的腿上敲点了记下,看着台阶下一脸委屈地孙思窈,突然笑道,
“臣妾这辈子可是要娇生惯养着的,可做不得什么羹汤伙食,殿下不会嫌弃臣妾吧。”
听她自称臣妾,孙思窈愣了愣,随即想,果然又是一个仗着容貌相似,想要做‘谢扶扶’替身的。
这小贱人还演上来,她也不怕四殿下觉察出与于她那个堂姐性格相去甚远,在被厌弃了的。
姒无哀迟疑了一会儿道:
“扶...扶扶这是说的什么话,哪需要你洗手做羹汤,只要你不嫌弃我可以亲自做与你...”
“臣妾嫌弃。”谢扶扶面无表情地打断道。
姒无哀:......
座上的姒无哀只是哑然失笑,台下的孙思窈就是呆若木鸡了。
她怎么敢这么同四殿下说话的。
还是说她这觉得自己那个讨厌的堂姐像是这种性格的人?
孙思窈从没见过谢扶扶,对谢扶扶的了解也只是听闻传说。
她自小被谢望养在外面,只远远见过一两次谢闻,后来又离京一阵子,回来之前就听说谢扶扶死于非命了。
又常听说谢扶扶是京城里最不爱出门的大家闺秀,想象之中谢扶扶应当是惹人怜爱的弱柳扶风的样子才对。
但眼看着姒无哀对那个气焰嚣张地小贱人满脸宠溺,一口一个扶扶的模样,又不得不多想。
难道说自己搞错了吗?谢扶扶真的是那种性格?
不论是不是,眼下的结果就是姒无哀对她的我见犹怜没有半点心动,却对那么晓风百依百顺的样子。
孙思窈一时间又是愤怒,又是嫉妒,又是不甘,掩在袍子下的手缓缓摸到了藏在暗袖中的香囊上。
这是她最后一道杀手锏。本不该这时候就用的,但是嫉妒不甘已经让她没办法再细细思考了。
孙思窈看了姒无哀一眼,带着势在必得的暗芒。
“殿下不喜这枸杞安神汤也便罢了,民女拿回去就是了。”
孙思窈拿出香囊双手捧着,“这是民女自己绣的香囊,想赠予殿下,希望请殿下能收下。”
这香囊之中含有她从西域商人手里买来的一种香料,闻久了就会成瘾,常时间闻不到就会抓心挠肺般难受。
上辈子她利用这香料控制了府的下人替她顶了杀夫之罪。
重生之后她早早找到了商人,后来借着红香那个组织的势力,全数买下。
现在京城内所有的香料都在她手里,只要四殿下佩戴了这香囊,时久成瘾,然后就再也离不了她了。
谢扶扶眯了眯眼,轻笑了一声。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这个冒牌货突兀地想赠送香囊,一看就是有问题。
她今日来次的目的本就是赶走她,眼下也不准备在迂回了。
谢扶扶开口道:
“姒无哀,我不高兴。”
明明是从昨晚起就在脑海里酝酿了无数次的话,真吐露出来的时候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
谢扶扶忍不住拉低了姒无哀的脑袋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姒无哀面色如常,一本正经地问:“扶扶不高兴,要我怎么做才好?”
“让她走。”
“好。”
谢扶扶本就悸动地心跳的更快了。
守一说的没错,她是早应该直截了当地提出不满的。不问原因,不计后果,她提出,他便做。或许姒无哀真的比她想象中的更爱她。
姒无哀对着殿外高呼了一声,闻声暗处地守一很快走了进来。
“守一,明天把凝香居清出来。”
守一看了眼谢扶扶,又看了眼跪在另一边呆滞走神地孙思窈,
“那雾姑娘呢?”
“请她出府。”
“是!”
守一起身悄悄对着谢扶扶眨眨眼,颇有些得意,心想着归功于他这么长时间的开导,谢扶扶终于学会吃醋了。
可惜谢扶扶没看见他,倒是被姒无哀看见了,并狠狠瞪了守一一眼。
守一:......
守一委屈,守一沉默。
孙思窈终于反应过来,哭道:“殿下,你为何如此狠心。”
姒无哀垂了垂眸子,脸色阴沉。
难得扶扶主动来找他,偏偏这个雾拾柯跑来打扰他和扶扶独处,他本是想直接赶走了事,可扶扶要见他又没办法。
一晚的光阴不过区区几个时辰而已,这个就被浪费了多少啊,姒无哀已经快压不住怒意了,扫了一眼守一冷冷道:“吵死了。”
守一立刻会意,拽着不肯罢休地孙思窈迅速退出了殿内。
他走的匆忙,孙思窈带来的食盒和香囊都没来得及拿走。
谢扶扶看了眼地上精致的香囊,不屑的撇撇嘴,低声叨叨,“绣工还不错呦,可惜绣花针我可拿不起。”
姒无哀低声轻笑,“我知道的,你的嫁衣还是我绣的呢。”
谢扶扶闻言一惊,诧异地扭头看姒无哀。
她的嫁衣原来是姒无哀绣的吗?
她只记得出嫁之前,宫里派来的嬷嬷好说歹说,让她哪怕绣一点点也好,那怕一针呢。
谢扶扶只是不厌其烦地笑着敷衍她,好呢,明天就绣哈,然后抛之脑后。
但是奇怪,她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嫁衣就绣好一点,谢扶扶还记得她那时候怀疑过很多人,丫环,嬷嬷,田螺姑娘,甚至是怀疑自己梦游了。
再后来的事她也不记得了,估计是懒病犯了,懒得追究了。
那件嫁衣她只记得绣的不错,让宫里的嬷嬷十分感动,但王嬷嬷似乎一直很怀疑是不是出自她手。
谢扶扶仰头望着姒无哀,眨眨眼道:
“你,你绣的不错。”
“真的吗?”
“嗯。”
姒无哀的脸一红带着几分娇羞道:“我明日给你绣个荷包?”
看着他这般模样,谢扶扶也不由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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