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安全带。”
安珩之被容砚提醒才反应过来，拉安全带插到锁扣里。
容砚等待小区门口机器识别抬杆。
“是每次黄麓都帮你系吗？所以你从来不系。”
“不是……”
是因为他总是坐地铁，所以当然不记得坐副驾要系安全带啊。
安珩之觉得自己解释容砚也不会信，索性扭头看窗外。
容砚目视前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车里氛围沉闷，安珩之上午又上的全是专业课，又要记又要跟着动手算，很快头就靠在车窗上一点一点的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只看见车窗外没有建筑物遮挡的一望无际的云，像是油画里用小尖圆头刮刀刮出来的风景。云层错落有致，色层泾渭分明，蓝的像柔软的塑幕，白的像层层卷卷的棉花糖。
很快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座庄园，且从后视镜里来看，后面还跟了好几辆车。
有人超车，容砚也不会跟上去斗气别车。
很快车驶到了庄园门口，大门缓缓打开，路的尽头又是好几道黑色铝艺大门。
安珩之还没完全进去就已经想要走了。
“我什么时候能走啊？”安珩之紧紧地握着身前的安全带，几乎要把安全带搓成一条绳。
“还没进去就想着走了？”
容砚瞥了眼安珩之，“放心，不会把你卖了。一个酒会而已，要求带伴侣出席。”
“再说你不是挺能喝的吗？”
安珩之听到容砚这么说悄悄皱了下眉。
见安珩之没有回答，容砚又道：“放心，周日就回去，不会耽误你周一上课。”
还要过夜啊……
安珩之拿出手机解锁，找到和安栩的对话框。安栩之前不是说要找人调查容砚吗，怎么也没了下文。
【安珩之】：“哥，容砚出没出轨啊。”
顶端出现了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字样，安珩之一颗心提起来满怀期待，并没有发现车停了下来，他们进入了地下车库。
【安栩】：“目前没发现。”
【安珩之】：“那好吧……”
“怎么？你希望我出轨？”
安珩之一脸惊讶的看着容砚，还以为容砚有了读心术。
“安栩找人跟我？”
安珩之当即下意识的否定，“没有啊。”
“车玻璃反光。”
安珩之扭头看向自己那侧玻璃，在昏暗的地下车库里，手机屏幕上的内容被一清二楚的反射在了车窗上。
安珩之当机立断的锁屏。
容砚冷笑一声。
安珩之嘴笨，干坏事被抓了现行也不会说点什么好听的，只会缩着脖子跟落水的鹌鹑一样缩在座位上。
“我不像某些人，勾搭完了这个又去勾搭那个。”
他没勾搭过人。
安珩之面色变白，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容砚下了车，安珩之只好跟在后面。
两人没走几步就碰见了段书允，安珩之想起书中自己被段书云折磨的下场，条件反射的往容砚身后躲了躲，试图让容砚遮住自己。
段书允先笑着跟容砚打了招呼，而后又点到安珩之，“怎么了你俩，闹别扭了？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夫有什么隔夜仇。”
安珩之身体一僵，手指怯怯的试探着拉住容砚，心里祈祷容砚不要甩开自己。
容砚只感觉有一个凉凉的，软软的东西拉住了自己，他低头一看，是安珩之的无名指和中指。容砚微微晃动了一下，可能是试图甩开，就连他自己也没搞清楚这个动作的含义。
但紧接着安珩之却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整只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容砚微微诧异的看着安珩之，换来了安珩之一个用力讨好的笑。
这一刻，容砚看着安珩之的瞳孔，鬼使神差的没有用力甩开他的手，反而生出了想把他发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好好暖一下的荒谬想法。
“没有啊”，安珩之见容砚不回答，自己便主动开口，他余光注意着容砚，生怕容砚戳穿自己的谎言，“没闹变扭。”
两人间的暗流涌动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段书允身为局外人把两人间的眼神交互和肢体动作尽收眼底，他了然一笑，看向容砚，“这么快就被拿下了？”
段书允说完这句话，可能也不期望从容砚嘴里得到什么回答，转身自顾自的走了。
安珩之松了一口气，率先松开了容砚的手。容砚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掌心空落。
在以前的记忆中，安珩之就像是躲在阴影黑暗处的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容砚知道有这么个人，知道他在若有若无的偷窥自己，知道他在收集自己的草稿纸和用过的笔，知道桌箱里塞满的巧克力和蛋糕有来自他的一份，但是从来不会在意。
因为喜欢自己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只有段书允偶尔提过几句。
“他又在偷看你。”
“他刚刚给你送水了，摆在校服旁边。”
“他这次月考又是倒数第二。”
“他胆子真够小的。”
“我发现他长得还挺好看的，你懂吧。我一般不轻易说别人好看。”
“他还挺有意思的。”
“他成咱们学弟了，不过去的是环科。难道这就是暗恋的力量？他不会要这么暗恋你一辈子吧？”
容砚开始没把安珩之放在心上，但听段书允絮叨的时间长了，还是有点惊讶，毕竟从年纪倒数到名列前茅跨度也太大了。
不过这惊讶就如同鸿毛点水，在心底里的湖面上掀起了一点点的涟漪后又很快归于平静。
直到安珩之逼婚。
容砚从来没有像刚刚那样正视过安珩之，即便是上次泄愤，一切也是在黑暗中进行。
也许黄麓就是被安珩之像刚刚那样勾搭到手的。
用那种委屈、脆弱、可怜，甚至还有点湿漉漉的，像盛满水的易碎的玻璃器皿的目光。
水光和玻璃瓶身繁复的花纹被光投射混为一团。
容砚进了电梯，才发现自己没按楼层。
电梯门关了，但是没得到指令，所以依旧停滞在原地。
“我们去几层啊？”
安珩之的声音在容砚背后响起，似乎是知道自己遭到嫌弃，所以故意缩在斜对角线的角落里。
容砚没回答，直接按了三楼。
电梯门开，安珩之跟着容砚走了出去。
中世纪的装修风格，再辅以阳橙色的菱格瓷砖墙，在钛金拉丝水晶吸顶灯的照耀之下让安珩之短暂的被晃到头晕眼花。
等到安珩之回过神来，发现周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容砚，容砚呢？
安珩之紧张的搅弄着手指。
容砚不见了。
估计是刚刚自己擅自拉住他，把他惹生气了。
怎么办？
安珩之又看了圈四周，可能是因为私人府邸，所以没有标识，他站在岔路口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只能机械的拿出手机解锁，调出微信，不知道该给容砚打电话还是找他哥求救。
容砚是走到楼梯口发现安珩之没有跟过来。他等了一会儿，手里转着手机。
不知道是勾搭别人还是被别人勾搭走了。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容砚竟然有些莫名的烦躁。
他拿出手机解锁，直接打安珩之的电话。
没想到电话很快被接起。
容砚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松了口气。
“你在哪？”
两个人异口同声。
容砚注意到安珩之的声音里带着啜泣的气音。
“是不是，刚刚惹你生气了”，安珩之主动道歉，“对不起。”
“我有点害怕段书允。”
安珩之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愣住了。
容砚和段书允可是朋友啊，万一容砚转头告诉段书允怎么办，到时候自己落在段书允手里岂不要被折磨死。
安珩之连忙补充，“你……你能不能别告诉他。”
容砚嗯了一声，“你在哪？”
“我也不知道……”
容砚扶了下额，“我发起位置共享，你加一下。”
安珩之连忙加入。
容砚看着屏幕上的位置挂断电话，听到听筒里的挂断音安珩之松了口气。
都怪自己。
安珩之捏紧手机，要是自己紧紧跟在容砚身后，不四处乱看，就不会走丢了。
但紧接着下一秒，他又跟漏气的气球一样泄了气，自己人生地不熟，只要容砚想把自己甩开，无论如何都能把自己当丢垃圾一样甩掉。
容砚其实没走多远，很快就顺着导航找了过来，只看见安珩之低眉垂眼，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像是感应到被人注视，安珩之抬起头来，看见容砚，原本被蒙上一层雾霭的瞳孔立时一亮。
容砚在这一刻想起自己听段书允说过，原本张牙舞爪的猫，被丢弃过一次后再捡回来会变得特别乖顺，因为它害怕再次被人抛弃。
他从心底里升起一股从未出现过的荒谬念头。
如果安珩之能一直像刚刚那么乖就好了。
其实容砚才是那只被丢弃的猫，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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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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