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衡在房间里踱步几圈后，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会儿后又挪到床上躺下。
他低头，原以为手机页面已经被他翻烂，结果发现其实还停在和黎淮的聊天界面，才突然想起方才正打算给他发消息，让他晚上别下楼训练好好休息。
关衡看了眼浴室方向，默默删掉了对话框里的字。
刷刷的流水声，隐约晃动地身影，离自己仅仅一门之隔。
关衡又坐到椅子上，登录游戏打开了训练场，转移注意力控制自己的耳朵不被浴室里的水声所牵引。
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每发子.弹都能物尽其用的他连打偏了好几梭。关衡呼了口气，摘下耳机扔桌上，闭上眼往椅背上靠。
浴室水声停了。
黎淮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细密的湿滑碎发散落在眉眼间，整个人像依旧沐浴在水气中，连看过来的眸子都显得朦胧。
“我洗完了。”黎淮说，“谢谢。”
眼瞅着两截细白的小腿啪塔啪塔越走越远，关衡脑子一热：“那什么......”
黎淮停住脚步，疑惑地回头看他。
“吹个头再走吧。”
关衡说完自己都是一惊，瞬间想咬掉舌头。
黎淮奇怪地瞥着他。
关衡不仅能在他头顶看出一串问号，连他自己都是满脑子问号。好在这点时间足以让他找了个相对像话的说辞：“新买的吹风机......挺养头皮的，试试？”
黎淮：“......”
黎淮意外地没怼他，估计是吃人嘴短，刚借用了浴室勉强给了他个面子。
关衡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黎淮默默地看着他不断的调试风力，又在自己手背上试了几次热度，才终于递给了他。
黎淮吹了两分钟，关衡就坐在旁边看了两分钟。
黎淮终于忍无可忍：“链接发我吧。”
关衡：“什么链接？”
“吹风机链接。”黎淮黑着脸道，“不是你新接的代言吗？我买。”
关衡一时无语。
下一刻越想越想笑，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黎淮脸更黑了，啪塔一声关了电源，“笑什么？”
“不是代言。”关衡笑够了站起身从他手里接过吹风机，把人揽到自己身前，重新打开吹风机调了个低档的热风，“头发要吹干，不然睡觉头痛。”
任由他修长的手指在发间穿梭，会挠人的小猫这会儿低头乖乖面对着他，竟然一动不动。被吹乱的发丝胡乱扫过眉眼，惹得他眯了几下眼睛。
关衡微弯着唇，仔仔细细得抚过每一寸发丝，指尖不轻不重地落在头皮。热风吹过他耳廓，悄悄染上了一抹红。
关衡一眼瞥见，心尖最软的地方被无意间挠了一下。
“风太热了？”
黎淮偏过头去，从他手里抢过吹风机，“知道还吹。”
关衡挑眉看他：“这可是最低档位的热风。”
黎淮把吹风机塞他柜子里，转身往房间外走：“哦。”
关衡看着他冷酷的拉开房门，又冷酷地拉上房门，心里却跟开春了似的乐呵。
这小崽子，真是越逗越有意思了。
黎淮前脚刚走，姜年后脚就踏了进来，还回头看了好几眼，最终狐疑地瞪着关衡，“他在你这洗澡了？他为什么在你这洗澡？耳朵咋这么红？”
关衡伸了个懒腰往大床上倒，面不改色：“吹风机吹的。对了，他房间怎么停水了？”
姜年往沙发上坐，纳闷：“好端端的停什么水？估计是哪坏了吧，明儿找人过来修。”
关衡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倒也不着急......”
“什么？”姜年抬头。
关衡轻咳了一下：“没什么。找我什么事？”
姜年发了个文件给他，“你说那主播的信息我给你找来了。玉面小狼君，原名白锦玉，十九岁，在大树直播平台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游戏主播，话说我看了几个他的游戏剪辑，还挺厉害的样子，但官方排行榜上压根没他名，估计也就在鱼塘局能浪一浪。”
“可不就是在打鱼塘局么。”关衡点开几个剪辑视频快速过了一遍，“五个视频用了三个ID，打了这么久局内对手还这么菜，不是用小号炸鱼就是帮人练号。”
“不过想想也知道，一个游戏主播想场场都这么吊炸天，除非他超神，否则也只能不断拿小号去玩低端局了。”关衡笑笑，“为了节目效果，也能理解。”
游戏主播的技术跟普通玩家相比自然是要强很多，但是段位越高就越难打，高端局的节目效果会减弱，毕竟观众都只想看狂拽酷炫的开挂效果。
所以很多主播打到一定段位之后都会选择再开小号打低端局。
“所以你要他资料做什么？”姜年不解。
关衡坐直了身子，“如果我想签他，你怎么看？”
姜年瞪大了眼睛：“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你都说了他只会炸鱼塘了你还签他做什么？！”
“他是在炸鱼塘没错”关衡正经了一些，“但我什么时候说过他只会炸鱼塘了？单拿他的的身法走位来说，就知道扔进高端局他也能一样炸。”
姜年半信半疑，“真的？”
关衡认真的点点头。
姜年皱眉思考。
关衡观察着他的脸色，继续道：“忘了跟你说，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百万博主，我的黑粉头子，小白狼。”
姜年：“？？？”
跟姜年把事情原委理清楚，又几番安慰平复后，关衡看了下手机十二点多，决定到一楼看看青训生们的训练成果。
顺便向青训生通知了下周开始将每周举办一场线下积分赛，为期四周，赛事地点定在郊区的电竞馆。
少年们一听能进正规的赛事电竞馆比赛，各个激动地按捺不住，几个胆子大点的还主动请求跟关衡组队打两把游戏。
正好关衡今天心情不错，就陪他们打了几局，结束最后一把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一群小崽子还兴致高涨，被叉烧训了几句才依依不舍滚去睡觉。
“我也困了，走吧，睡觉。”叉烧打着哈欠往楼上走，经过二楼楼梯口时停下来回头，见关衡在原地顿了两秒，转身往训练室方向去了，“大半夜不上楼干嘛啊？”
“你先上去。”
叉烧实在困得不行，就没再管他。
关衡看见楼道里透着微弱的余光，就知道训练室有人。
这大晚上的，周星这小子不会还......关衡脚步顿住，看着训练室里游戏界面透着亮光的机位，那人正背对着他，带着耳机认真的操作着鼠标键盘，完全没察觉到身后黏了一道热烈的视线。
关衡眸光渐深，皱起了眉：“黎淮......”
黎淮闻声顿了一下，回头睨了他一眼，又淡然的转过身去继续打游戏。
不是说了洗完澡今天不加训赶紧睡觉么？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
关衡靠在门框上看着忽明忽暗的屏幕和单薄的背影，呼了口气，蹙紧的眉头渐渐松开，心底那点怒气没一会儿还是被心软替代了。
黎淮很安静，关衡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身后等着他打完这把游戏。
估摸着有十分钟，游戏弹出吃鸡界面，黎淮才终于摘下耳机，回头看向他。
关衡：“终于舍得看我一眼了？”
黎淮垂眼不语。
关衡已经摸清了黎淮的套路，垂着眸不说话不看他，露出一副乖乖的模样时，就可以勉强当他在认错。
这么一想，关衡就更心软了，走过去拉过椅子坐下，“我有没有跟你说晚上别训练了？看到消息了吧？”
“看到了。”
“那你不听？”
黎淮抿着唇，犹豫了一下开口：“想再练练。”
黎淮不怼人的时候语调依旧凉凉的，在关衡看来却透着不一样的温软，甚至能从其中听出几分倔强的不甘。
关衡仔仔细细的看着他：“老实跟我说，是不是输了比赛心里堵？还是因为我限制你使用别的枪械心里怨我。”
黎淮终于抬眸深深的看向他，本就干净的明眸倒映着屏幕的余光，显得更加清亮。
“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
关衡微愣。他似乎在黎淮眼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疑似委屈的轻声控诉。
“我和姜年的对话？”
黎淮轻点头。
关衡心头被扯了一下，闭了闭眼，终于知道黎淮心里堵着的是什么了。
“我确实有签他的打算，但是黎淮，我向你保证，任何人都不会替代你。”关衡对黎淮有无限地愧疚，认真的说，“从你进SG那天起，你就是首选，只要是你想要的位置，除了你我谁都不考虑。”
黎淮眼中透着亮光，一言不发地回视他。
“我不止一次向你承诺过，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将来都会一一兑现。”
“以前说过的话。”黎淮静静的看着他，目光流转，似是想将他的眼底看穿，“真的都算数么？”
“算数。”
黎淮依旧看着他，眸光变得幽深，“包括那些你不记得的承诺，我还可以找你兑现么？”
“我不记得的承诺？”关衡眯眼。
黎淮重复，“你不记得的。”
他跟黎淮说的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不可能忘记。如果真是记不清的事情，想必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黎淮提，他肯定会去实现。
“可以兑现。”
黎淮眼中染上一层薄漪，和他对视片刻，最终别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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