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嫣第一次进宫真就如土包子进城里,长见识,开眼界了。
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边摆设的瓷瓶可都是文物啊!
虽然是丑了点,但价值是实打实的真货。
“娘娘在后花园等着二位贵人,请跟奴婢来。”玉竹这会儿笑脸相对,全然没有第一面时的嫌弃了。
刚进门,淡竹走着走着就走岔不知道去哪了。
景琯颔首,轻声道:“有劳。”
尉迟嫣:“……”
景师傅,刚刚你可不是这样子的。
丽贵妃这处宫殿还有个后花园,园里种了许多梅花,三人先后踏入这里。尉迟嫣扫了一圈直觉郁闷,这里的花怎么不如刚刚那一棵,风一吹就全掉了。
只是不消片刻,她肚里的馋虫就被丽贵妃早就备好的点心勾得躁动,腹中擂鼓,是又饿了。
景琯站得离她近,听见她肚子叫了,还诧异地回头看一眼,结果正好对上尉迟嫣尴尬的笑容。
“饿了。”他直白地说。
她尴尬地直笑。
“饿了吧?”丽贵妃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见他们来此,起身招手,和蔼笑道:“我做了些易入口的糕点,快来替我尝尝是什么滋味?”
李梵不在,尉迟嫣却是下意识地看向景琯,动作熟练,且毫不迟疑。
景琯蹙眉,“……”
“哈哈,你看阿景做什么?”丽贵妃被她这一反应逗笑,调侃道:“莫不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想阿巳了。”
尉迟嫣经她这一说,故作害羞地低头讪笑。
并没有,我只是单纯的饿了。
还不知道那俩在那边会碰见什么牛鬼蛇神,反正这不是我现在该操心的事情。
我现在只求能多吃两口点心。
“行了,别顾着看我,坐下吃吧。”
景琯觑她一眼,自然而然地落座在丽贵妃左手边的石凳上。尉迟嫣有样学样,跟着落座在丽贵妃右手边的位置。
待她坐下之后,丽贵妃抬手给她推了两碟点心过去,示意她慢慢吃。
“今日怎么想着进宫了?”随即转头,她就给景琯放下一杯茶在跟前,语气平淡无波地问:“长泽不是说你事务繁忙吗?”
“四皇子要带四皇子妃进宫,二皇子担心她一个走动会出岔子,所以拜托我一块的。”
尉迟嫣边吃边听,好像有瓜。
丽贵妃点点头,“听长泽说,你以前在陇南的时候,不慎落得寒疾,每逢阴雨总是忍不住发作。昨夜落了雨,你身子可还好?”
“无碍,只是有些咳嗽。”
说罢,他掩嘴轻咳几声,表示都是小毛病。
丽贵妃看着却是比他自己还担心些,抬手招来走了岔路回来的淡竹。
淡竹闻讯而来,手上还端着一个精巧华贵的盒子,交递到丽贵妃手中,然后退下。
“这是昨夜我请楚太医做的药丸,你若是咳疾严重的话,吃两颗会缓解一二。”
她将盒子也放在他身前,关切道:“年纪轻轻的,还是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景琯颔首不语。
气氛随即沉寂下来,他又忽然开口,说:“娘娘是想给二皇子纳妾吗?”
“……”丽贵妃轻挑眉头,将眼里伪装的体贴尽数敛去,“今后不管是谁做了皇帝,长泽都会是一方王侯,予你这一个正妃之位,不成问题。不过,到底是皇家的人,你应当是不阻止他绵延子嗣才对。你贵为二皇子正妃,皇子府宅院的事情自当是需要你打理的井井有条才行。替夫君绸缪子嗣一事,也是你的职责所在。既然,你生不了,就更不能阻挡其他人。”
“娘娘此言,折煞属下。”
他面上波澜不惊,只是伸手捏着茶盖,将茶杯端在手中,轻轻地拨动了两下,然后小抿了一口茶。
“此事,既与二皇子有关,那娘娘应该去与二皇子商谈。属下不过一介卖命的亡徒,委实不敢担此重任。若是此时认下,他日东窗事发,吃苦头的是我,坐享其成的却是别人。心中愤懑,难免一时失手做些令自己余生都悔过的事情。”
丽贵妃眸色淡淡,“长泽不愿意,他说只想守着你一人了却余生。”
“既然如此,娘娘又何必逼我做这个恶人。”景琯勾了勾唇角,“二皇子心中自有计较,娘娘从中作梗,不免有些心胸狭隘了。”
“阿景,我知道你不愿蛰伏在二皇子府内,我此言于你于我,皆是最上等的办法。届时,你回陇南,我再无话可说。”
景琯拨动茶盖的手猝然一顿,他侧眸看向一脸淡定的丽贵妃,不置一词,只是笑得意味深长。
这是他今天的第一笑,恰好就让尉迟嫣撞上了。笑容怪异又阴森,就差配上一个桀桀桀的笑声,直接变成恐怖片。
她蹙眉看他,突然觉得脖子凉凉的,忍不住瑟缩了几下。
好演技!
“娘娘拉我上贼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今后的生路?”
他惋惜道:“我这个人是你们强娶的,我的身份是你们捏着鼻子认下的,但是你们唯独没想过给我留条活路。既然如此,我与李蹇,不死不休。”
此话掷地有声,震撼人心。
尉迟嫣真的好想知道这是个什么瓜,但是她此刻不便开口,等回去就问李梵。
“景琯,言重了!”
丽贵妃却对他的警告不放在心上,寥寥几字带过,“丞相长史甄大人家有位岁数适宜婚嫁的嫡女,你回去准备准备,我挑个好日子,就让长泽将她抬进府做侧妃吧。”
“娘娘说笑,二皇子若是真有那意思,府上何愁没有侧妃妾室。凭我一己之力,是翻不出这样大的水花。”景琯诡异的笑不曾收敛,“娘娘怎么不想想,二皇子真如您所以为的那样听话吗?还是不要害了好人家的姑娘,来填补二皇子这个三弊五缺的祸害。”
“阿景!”
景琯:“娘娘有何指教。”
“你该告诫你主子收敛一些的。”丽贵妃抬眸看他,目光不善道:“既然都已经贵为一方王侯,就不要将手伸得太长。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觉悟,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肖想。”
景琯:“那娘娘这样同二皇子说过吗?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肖想。强取豪夺,只会两败俱伤。”
丽贵妃:“……”
“在您眼里,谁都是棋子。”他幽幽说道:“陛下,兄长,儿子,四皇子,以及眼前这个窝囊废。”
尉迟嫣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手里捻着块点心,不知道要不要送进嘴巴里,茫然地抬眸看他。
他看尉迟嫣,脸上没了一点笑意,“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如皇后娘娘那般行径,活着事半功倍,想死也是一样。只是,陛下如今大势将去,您想拉拢个靠山。将四皇子放在首位实在有失偏颇,夏侯大人深谋远虑,应当知道破解之法。不过,这事,你们问过陛下了吗?”
尉迟嫣:“……”
感觉,他是来搅混水的。
丽贵妃:“你这话什么意思?”
“娘娘是聪明的,而我只效忠于主子,凡事与主子有过恩怨纠葛之人,必然活不过事变。”
于是乎,他的脸上再次惊现反派微笑,“早年,您族中有位表兄路过陇南地界,杀了一户贫农。而今,您的这位表兄入朝为官十余载,已经坐上了丞相长史位置。我劝一劝娘娘,为了自保起见,还是让夏侯大人去查查这位表兄,除之后快吧。”
丽贵妃听闻此言,定定地看向他,随即招手唤来淡竹,要她出宫去夏侯府上走一趟。
景琯只是稳坐看她安排,时不时在嘴角扯起一抹阴笑。
尉迟嫣看着眉头直跳,只在景琯的目光扫来之时,迅速垂眸不语,手上动作不停的往自己嘴里塞点心。
“难怪在羌府出了那样大的乱子,还能心安理得的多吃。”
他言语间都带着刺,“四皇子妃,您上辈子是饿死的吗?”
“是啊。”
他人报之以恶意,尉迟嫣直接回击以真诚,然后就把人给整不会了。
景琯:“……”
“上辈子死后入地府,我跟阎王爷要了张什么美味都能吃的嘴。”她此话甚是荒诞,说着捻起一块点心递向景琯,诚恳道:“景师傅,你也尝尝,这味道尝了过后,不知愁滋味。”
他在心中冷嗤,但也是口嫌体正直地伸手接过,不住多看两眼尉迟嫣的模样。
确实像。
那点心入口即化,丝丝甜味沁人心脾。景琯只尝过一口,就放下了。
只是,太甜了。
“嫣儿。”
“嗯。”尉迟嫣应声看向丽贵妃,眨巴着眼。
“你母亲是陇南人,你娘家那边可还有什么表亲吗?”丽贵妃说着,不着痕迹地轻瞥景琯一眼,状似无意道:“迟姓不常见,但陇南有门有户的迟姓,却是有那么几家的。我正巧认识,要不要帮你找一找?”
尉迟嫣直觉有鬼,丽贵妃似是刻意说给景琯听的。
难道景琯还能是她的远房表哥?
可这样说法也不成立,当年迟家遭难,表亲们纷纷回避,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她这个人畜无害的吃货。
莫不是为了搭上谁和谁的关系吗?
却见景琯不在意道:“遭难的,当年就死光了。如今有头有脸,谁愿意捏着鼻子认下这样的祸事?”
尉迟嫣也点头同意,“对,表亲们说不定当年就死得差不多了。如今去找的话,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对此事看的通透,在是否有亲人一回事上,并不执着。
景琯敛去眸色,垂眸喝茶,不再言语。
丽贵妃也是破天荒的收了神通,场面一度沉寂无声。
直至由远及近的一声,“嫣儿!”
打破了刚刚维持的表面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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