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被迫

徐连子看着她犹豫不决、起落不定的样子,还以为她是顾忌着宫里的规矩不敢去,哪里知道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好琴难得,知音也难寻,真到了那个时候又何必拘泥于繁俗礼矩,徐连子大手一挥,说道:“席家姑娘莫要顾虑,我老头子虽不是多大官,但说出来的话还是有几分份量的。我说去,你便去。”

徐连子都这么说了,李序陵也跟着帮腔,“切磋琴艺罢了,我倒是要看看哪些不长眼的敢在背后嚼舌根?”

这话说罢,李序陵低着眼眸颇有威严的扫视了一圈,一旁的宫女太监一言不发,恨不得把头埋起来。

其他人侧目看向席岁然,皆是各怀心思。

齐芃出声解围道:“是什么样的琴谱?就连殿下都连连称奇,我倒是也想开开眼了。”

“这有什么难办的?”李序陵说道:“齐姑娘琴艺在淮安城里是出了名的,若是姑娘去试上一试说不定真能破解其中玄妙之处。”

听到这话,昭仁公主戏谑的开口道:“皇兄怎的如此偏心,难不成是要丢下我们吗?”

既然如此,李序陵生硬的笑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哈哈哈,去,都去。”

都到这个地步了,席岁然不去也得去。

她思量片刻,决定借着这个机会摸清楚宣德殿周边的位置,于是回道:“先生开口,学生自然是要听的。”

徐连子心满意足,眼角的皱纹都压不住心底溢出的笑意,大声叫好。

除了姚瑶天冷犯懒,自动无视了身后侍女抛来的刀眼,随口推脱身子不适要回去休息之外,其他人都没说什么。

一行人踏出了嘉德殿,朝着西南方向去了。

宣德殿建造的年头比嘉德殿久,从外边看起来虽远远比不上嘉德殿鲜艳亮丽,但一草一木都格外难得,就连院里那几棵柏子长青松都是上了年头的。

李序陵步履不停,入了院便直冲着宣德殿正殿里赶去。

另一边,李序启差人在门口处候着,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皇兄终于回来了,可让我好等。”李序启穿着件湛蓝色的缎子衣袍,镂空雕花的金冠束着头发,笑意盈盈的看向众人。

李序启年纪虚小了几岁,比起李序陵时不时散发出来的威压感,更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

若不是生养在皇城里,还真像哪个富贵人家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

圣上共有三个皇子,一个是废妃所出从小在冷宫长大不受待见,虽然在前不久的冬猎中大放异彩,毕竟身后没有靠山,何时便会跌落下来也未可知。另外两个虽不是皇后嫡出的,但从小养在皇后膝下根基深厚,感情十分要好。

该怎么选应该是很清晰明了的事情了。毕竟父亲都在朝为官,即便不敢随意议论立储之事,大家心里也都有着各自的路数。

面前着两个皇子,极有可能一个是未来权倾天下、至高无上的君王,一个是享不尽荣华富贵的亲王,无论嫁了哪个都是光耀门楣的事。

尤月蓉暗念,这一趟来得可真值。

李序陵道:“琴谱取来了?”

“一早便取来了。”李序启向前迎了几步,对着徐连子行礼道:“就等着徐老先生给大家露两手。”

“哟,皇妹也来了。”李序启露出分外意外的样子,“这些就是妹妹的陪读罢?”

这宫里就没有她昭仁公主去不得的地方,即刻便没了好脸色,端出嫡长公主的气派说道,“听说皇兄得了副好琴谱,自然要过来看看。怎么,皇兄看起来不太乐意的样子?”

没想到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李序启讪笑,“怎么会。”他巴不得人多来些才好。

李序启给了旁边候着的小太监一个眼神,那太监连忙呈上来一个四角端正的木匣子,外面的锁扣歪歪斜斜的挂在封口处,显然已经被人暴力破坏过。

“还请先生过目。”

徐连子打开盖子,那物什却不像是琴谱的样子,里面是一张丝制的手帕,帕子上密密麻麻的减字符一样的东西,却与一般的符号看起来不太一样。

虽看不出名头,谱曲之人应该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簪花般的小篆写得端端正正。

也难怪他们看不懂,减字符是经过几个文字偏旁部首缩减之后组合在一起形成的,这么一组合之后哪怕是遇到日常惯用的字,寻常人也要反应一会儿,更不用说这是另一种文字了。

徐连子眯着眼睛端看了半天,终是犹豫的开口道,“这…线条纤细,笔势方析。莫非是柔夷的文字?”

李序陵开口道:“先生可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徐连子摇了摇头,“柔夷造字多为象形,但经过这么多年一代代传下来也简化了不少,要看懂这份曲谱还得让研究过柔夷文字的人来才行。”

李序启遗憾的开口道,“那竟是没有办法了?”

“非也非也。”徐连子摆了摆手,“虽看不懂琴谱,但可以从字与字的间隔里看出这首曲子的旋律和拍子。单看这些,就已经能看出来作曲人的不一般了,唉…可惜啊。”

真有这么神?

众人心里都不太相信。

要知道古琴常用的指法谱字大约有挑、勾、打、摘等等二百个再加上左手的按音与滑音,林林总总,无以计数。

单看旋律拍子就敢如此断定,也未免太果断了。

徐连子细细看了几道,一手在琴身上打起了节拍。

清脆的琴响昂扬,又落下,如怨如诉。仿佛有人呜咽着说不出口。

众人屏息凝视,皆被这股浓烈的情绪笼罩。

仿若被人抽筋拔骨般,席岁然一阵头晕目眩,愣在了原地。脑海里传来的是更多的旋律和节拍,眼前的节奏和记忆中的声音重合不断重合,琴声也逐渐鲜明起来……

一切情绪都有了迸发而出的缺口,从芳心暗许到一别两宽,只余杜鹃啼碎,人空短肠……

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身后的阴影越走越近。不,不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席岁然只觉冒出一身冷汗,是他?

铮——

面前的琴弦应声而断,将众人从浓烈的悲伤氛围中硬生生拉了出来。

感受到眼前似有凉意,她抬手摸去,才发现那是一滴眼泪。

席岁然坐在方桌前,面前是断了一根弦的古琴,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位置上的。

手指传来痛意,席岁然抬手一看,指腹余留一点红,这是她抚琴的铁证。

徐连子最先反应过来,也没想到席岁然居然能把这琴谱有模有样的弹出来,“你能看懂?”随后又收回了自己的话,“不对不对,你说你不会看减字谱,那是你以前听过这首曲子?”

眼下也只有这个理由说的通了,她还要感谢徐连子替她找了这个理由。

席岁然露出思索的神色,仿佛真在回忆自己是在哪里听过这首琴曲,“也不尽然是先生手里这一首,以前家中哥哥喜欢时不时的收集些稀有的琴谱,听哥哥弹得多了也就记下来了,也许两首曲子只是风格相似也说不定。”

“嗯…,也有道理。”徐连子连连点头,只道,“哪有那么巧的事。”

“琴音流畅,指法娴熟,最重要的是老头子我能感受到你能同这琴谱的主人共情通意,实在是难得。”

在徐连子说完这一番话后,席岁然明显能感受到身后那人的注视和打量浓烈了几分。

您老可别再说了,我恨不得立马同这琴谱撇净关系。

绢丝手帕,柔夷文字。

席岁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那位曲雪容曲贵妃的东西。不,结合这思念哀怨的曲调,应该说是曲雪容在冷宫时所做。冷宫里时不时的便要开销打点,一来二去的也就少了好些些伴身之物。

她留下的东西本就不多,又在去世时被冷宫里刁蛮欺主的奴才偷走了不少,哪怕后来李序怀费尽心思想寻回来,也找不到什么了,唯有这些琴谱因为写了柔夷文字一般人看不懂所以不好买卖之外,其他大抵都是找不回了。

上一世,每当李序怀感怀亡母时,都会弹起这首曲子,这也是为什么她听到基本的旋律就能反应过来的原因。

李序陵和李序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个木匣子,又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把她们引过来,名为探讨琴艺,实则借机羞辱。只是他们实在不该,不该触碰到他的底线。

虽然李序怀此刻隐忍不发,但按照她对他的理解,这份仇他定然是记下了。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让李序怀察觉到蹊跷之处,她还真难圆过去。

席岁然答道:“先生谬赞了,想来是与她同为女子的缘故,因而能格外共情些。”

活了大半辈子的徐连子格外受挫,不是因为没看懂琴谱,而是突然发现自己的领悟能力还比不上一个闺阁女子,“席姑娘颖悟绝人啊!原本想着能收一个像你哥哥一般的徒弟,如此看来我是不配当你师父了。 ”

若说之前在嘉德殿时王玉凝还能装出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那么此刻她面上再也挂不住了。

徐连子一连两次夸赞全都给了席岁然,真是让她出来好大的风头,王玉凝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如此忽视过?偏偏她还无法确定席岁然到底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保险起见还是先不和她撕破脸为好。

她听到他说:“你弹得很好。”

身后那人语气平淡的仿佛在点评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

不,这并不是一句寻常的夸赞!

他还是发现了吗?

元旦快乐呀~撒花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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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被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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