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抒然是抱着忐忑的心情去的御卫司。
因为调剂了其他所的军队,所以御卫司即便跟随着盛祁出征了不少人,眼下还留着足够□□戌京的兵将。
兵将们进进出出,一如往常,叫宋抒然心底很是没谱。她远远站在一处百年榕树下,探着头已经打量了一炷香的功夫,却迟迟没有勇气迈出步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来这里,又该以什么理由来这里,如果奸细并未跟着出征,瞧见她的到来,会不会因此起疑,她甚至在想会不会直接去七皇子府上更好。
就在她犹豫之时,一个身着黑色锦服的男子从御卫司走了出来,与其他兵将的墨蓝色服饰不同,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那身衣服宋抒然再熟悉不过,正是前些日子来抒阁寻她取剑的寻宇所穿,所以说盛祁留在戌京的暗卫是他?
既然在御卫司外见到盛祁的贴身暗卫,那便还是按自己的原计划继续进行吧。
本来焦躁不安的心情,瞬地平和了些,她一手扶着榕树,一手朝着寻宇轻轻晃了晃。
动作不大,但几乎是瞬间就被瞧见,许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此,寻宇的步伐一顿,神情严肃几分,宋抒然连忙小跑两步从榕树后面出来,站定在寻宇面前。
她轻喘两下,假装刚好碰见,抬头看着一脸震惊的寻宇,草稿都不打,急切道:“我兄长怎地夜里就出了征,他明明前一日还说有准备送我的小物什在御卫司,今日要拿给我的。”
语气骄纵,是宋抒然一贯有的,但她这突如其来的戏,让寻宇一时半会没回过味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见眼前人呆滞着没反应,宋抒然立即又挤挤眼,刻意在字眼上强调着:“兄长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你能带我进御卫司去拿吗?我要得急!”
她双眸紧紧盯着寻宇,心里急这人可是盛祁的贴身暗卫啊,平日里应该挺聪明的,怎么在和自己的沟通上突然卡顿了?
二人就这样干巴巴地大眼瞪着小眼,好在下一瞬寻宇总算琢磨过味儿来,他轻轻咳了咳,抬手向前一伸:“宋小姐,随在下来吧。”
这下宋抒然便以没得到兄长送的物什,亲自来取,刚巧遇见了寻宇为由,大大方方地跟着人进了御卫司。
御卫司内部的路并不复杂,没有太多弯弯绕绕,是最常见的中间为主房,两侧分厢的结构。最前面作为堂面,是兵将练武和歇息的地方,盛祁和宋延之及其他文职处理公务的地方则在后面。
在寻宇的带领下,二人一路径直朝着盛祁与宋延之的官廨走去。
宋抒然一边走一边左右打量着周围的人,经过通往后院的过道时,人少了不少。
她挑得了恰好无人的时候,小声开口:“寻宇大哥,殿下与兄长昨夜已出征,眼下御卫司可是交由你负责?”
寻宇走在宋抒然右前方一米外的位置,微微侧头:“在下不过是殿下的暗卫,自然没有如此权力。”
听到这般回答,宋抒然低着头敛了敛眉。
在御卫司里,盛祁除了宋延之之外,眼下最信任的人应该就是自己的贴身暗卫了,怎可能不交于他监督,再者说两个贴身暗卫,仅带一人走,另一个留在戌京不就是为了在御卫司留人?寻宇这么说大抵还是不确认她来此的目的,而故意隐瞒。
谨慎是好,她并没有因此生气,但为了便于沟通,宋抒然决定直接开门见山,只有这样才能让寻宇快速相信她,她也能早些解决这件事,快些离开这里,免得被人多加猜疑。
“殿下前些时日叫你去寻我取剑,便说明殿下会带我的剑出征,如此一来,殿下原本要带的剑便仍在御卫司吧?”她抬起头,侧眸瞧了瞧寻宇,正色道,“剑若还在这里,那寻宇大哥许是要多多盯防才是了。”
在书中盛祁的剑是因放在御卫司才被涂了毒,所以现在为了不引起怀疑,也定会依旧将剑放在这里。而她猜测御卫司的奸细很有可能不确定盛祁会带哪把剑去出征,会一次性在两把剑上都涂了毒。
等到盛祁出征后,定会尽快找个时间去清理掉另一把剑上的毒物,除去所有加害盛祁的证据。不出意外,书中奸细或许就是这样做的,所以今日她想起才如此慌张。
寻宇这次是直接明白了她的意思,确定她的目的后,也不再遮掩,了然地点点头:“殿下出征前已叮嘱过在下,剑在昨夜均已收起,宋小姐无须担心。”
这个回答叫她又惊又喜,原来是盛祁早已稳妥地安排好此事,他出征提前的事奸细定不知晓,而知晓时,剑已经再也寻不到。
想想也是,书中的盛祁是因不知会被埋伏所以才未做提防,现在既然已知,城府如此深的人当然会把事情想得全面。
若是已处理好此事,她也就无需再多虑,但是做戏要做全套。
终是站到了上次才来过的官廨前,待寻宇将锁打开推开门扉后,她走了进去。
上次来得集,她没时间好好打量,眼下倒是有了功夫,这间官廨内东西两侧有两方书案,其后皆是书柜,而北面的墙上挂了张大大的舆图,旁侧分别钉着几张戌京周围的小舆图。
这些舆图上没有描绘的痕迹,大抵只是便于查看,而非作战所用。
宋抒然收回视线,像模像样地走到盛祁对面的书案前,她默认这就是宋延之的书案,瞧了瞧上面杂乱无章摆着的东西,随手拿起一支还未用过的毛笔放进了不远处摆着的雕刻木花的木质笔盒内。
既然说是来拿兄长还未给自己的东西,自然不能空手而归,所以这笔就当是配合自己演戏的道具,要被自己带回府了。
*
三日后,东巧街民巷。
一处民宅走了水,火势蔓延至两侧,好在发现得及时,没有进一步扩大。但着火那户人家,一家四口都丧身火海。
宋抒然得知此消息,已是第二日晌午,是无意间听到下人们在议论。零零散散几个词入了耳,却叫她后背一寒。
四名死者分别是一个御卫司杂役与他的妻子和儿女,女儿今年四岁,儿子不过才半岁有余。大理寺派人前去,以自然走水造成四人死亡为结果,今日一早就定了性。
这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可宋抒然心里却觉得绝非如此简单。
她拽着寒月上了街,叫寒月带着自己去了案发现场。
那民房暂不得入内,门口有大理寺衙役守着,但从外面还是多多少少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房子同周围的民宅大体相似,房身是泥土堆的,房顶则铺着草盖,因为一场大火,房顶草盖早已被烧得精光,墙身黢黑一片,有大量泥块脱落,可见昨夜火势汹汹。
现在正是开工忙碌的时候,所以民巷里人不多,大多都出去谋生去了,宋抒然站在巷子里片刻也没见到什么可以询问询问情况的人经过。再继续待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她寻思着,拉着寒月就朝巷子外走,从巷子入了街,便热闹些,她也不去远的地方,瞧见巷子口有个茶水铺,二话不说进了去。
茶水铺生意一般从中午开始好些,下午最是忙碌,这大上午的,铺里没什么人,伙计闲来无趣打着哈欠。
看到她进来,连忙站起身迎上来,这伙计很是机灵,带着她到了处离门口远些、相对安静的位置。瞧她是女子,便按照女子的喜好推荐了清新的花茶和甜口的栗子糕。
待吃食上齐,伙计才刚打算离开,却被宋抒然叫住了。
“小哥,你可知昨夜走水的事儿?”
伙计抱着托盘愣了愣,猜到她可能是来八卦的,连忙点点头:“自然,咱就住对面,大晚上的被烟呛醒,后半宿都没睡好。”
宋抒然微微一惊,那好生巧了。
难怪方才她进铺子时,这伙计在打哈欠,若真是如伙计所说,那昨夜火势许是比她想象更凶猛。
她拽了拽寒月的袖子,朝着伙计示意了下,寒月立即打开荷包,拿出些钱俩放在桌面上:“小哥,可否详细讲讲昨夜的事?”
伙计看了看桌上的钱,把托盘往旁边桌子上一摆:“这钱咱不能收,昨儿的事倒是可以可以给姑娘讲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听伙计这样讲,宋抒然知道这人不贪财,但好歹也是占着人家时间,怎么也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要意思一下才是。
她点点头,妥协道:“那你过会再帮我包份栗子糕,我带走。”
伙计是个热心肠的人,无论宋抒然问什么,但凡他知道都会认真回答,昨日何时走的水,为何会走水,死的人究竟是谁,听完伙计的话,她也知道了个大概。
走水的民宅人家确实如在宋府下人口中听到一样,是御卫司的一个杂役,在御卫司做了有小两年时景,平时就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老实本分,不善交际,左邻右里间的关系都是他媳妇维系的。
近几日御卫司兵将前去剿匪,他们做杂役和文职的倒是轻松不少,也不知这人从哪带回来两坛黑釉瓶还镶着边的上等好酒。借着御卫司统领不在,眼下无事,就与妻子喝上两口。
许是都喝醉了,夜里宅子着火也不知,火势蔓延到邻家,街里街坊立即出来扑火,也未见一家四口出来。
宅子那里已燃得厉害,谁都进不去,只得叫官来。等官来后将火扑灭,里面的人早已断了气。
“听说俩大人躺在榻上都蜷起来了,两个小孩在床边,趴在地上也是蜷着的,四个人都烧得面目全非。”伙计认真地回忆着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全讲了出来,知道的东西一点没落下,甚至过于仔细了些。
他身子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咱胆子小,不敢看这些,就在自家门口探一探。有人胆子大去瞧了,回来说人是盖着白布拉出来的,胳膊露出来的地方都烧焦了,还泛着股焦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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