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客衣眸中片刻的迷茫，又很快清醒过来，看向四周的环境，入眼是成片的青翠竹林。
“幻境？”
造化圣君的造梦之境，不分虚实，入梦之人，困在梦中，死了便真死了。
雪观澜与她不在一处，循着竹林间的小道，走入，道路尽头。
一地梨花落了纷飞，宁静幽寂的竹篱小院映入眼帘，一女子坐庭院中，素手拨弦琴，仙曲空灵。
普通幻境对云客衣无用，这是圣君遗留人间的一场大梦，造化圣君在人间的无尽岁月里，最后的执念入梦。
察觉到有人到来，琴音停了。那女子有些欣喜的转过身，却在看清云客衣那一刻，灵眸中多了一抹郁色。
云客衣立于竹篱外，淡淡出声：“你一直在这里？”
亦或是她在等一人，那位造化圣君，葬化千年后，依旧在等。
“你是第一个来到这里。”
女子并未回答，反倒是一挥手，扫开外围的竹篱木门，是为请客之意。
“我想知道，跟我一同进来的那位，去了哪里？”
云客衣并未踏足，竹院中有阵法运转。进去了，是他人主场，出来有些麻烦。
她若是出去晚了，雪观澜被这梦境同化了，可就不好办了。
两人隔着竹篱，对视。
“你答应帮我一件事，我告诉你他在哪里？”那女子，将琴收走。
“什么事？”
“我给你讲个故事。”女子手中幻化出一盏灯，一圈圈光晕散开。
人间话本中的故事相似，从小竹村走出的凡人少女，因缘会际，拜师入了修仙宗门，得师父悉心教导，天赋惊人，短短几年修炼神速，成为宗门重点培养的核心弟子。
“你还挺励志的。”云客衣由心的这么认为。
修炼之途，天赋与机遇，她都碰上了，再加以刻苦修炼，以凡人之身，成圣君之位，堪称励志之典范。
女子神色有短暂的波动。
后来，她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她跟随那人脱离了宗门，游历人间。可是那人天赋不够，两人的矛盾也越来越多，终究殊途。
“我见他最后一面，说过会等他回来。”
那女子，不知何时走出竹篱小院。
“你会帮我的对吗？”她想离开这里。
周围禁制若隐若现，让人困于其中。
“不。”
云客衣迅速离开原地，挡开飞过来的魂灯，同时铺开神魂，竹篱小院在一寸一寸坍塌，各种景观扭曲乱作一团，道法交织。
那名女子身躯逐渐虚幻，扭曲。
“不———，你怎么会！”
她筹划了这么多年，来到梦境的灵魂，不可能逃脱她的的控制，只差一个了，只要她吞了云客衣，她就能挣脱这个地方了。
“若是我猜的没错，这个地方是他为了镇压你，所谓殊途，殊途的是你，他爱你，但他不能放任你，所以他跟你同归于尽。”云客衣从最开始就发现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
“你闭嘴——，你知道什么！我才是对的！！”女子暴怒，一双原本浅色的眼瞳，变成诡异的深红，墨发一寸一寸褪成雪白色，眉心处出现血红色的魔花纹。
系统：她，她竟然有天魔印记！
云客衣神情凝重，铺天盖地的神魂威压，将女子笼罩，微微抬手将其禁锢。
“告诉我，你从何处接触到域外天魔！”
当年天魔临世，献祭了整个云中，才保全真灵大陆，若是天墟有人曾接触过天魔。
这女子是真灵大陆的修士无疑，天魔印记是魔族之人给她种下的，非纯种魔族。
云客衣生生将她的天魔印记逼出，手心多了一个血红色晶石——魔灵晶。女子在魔灵晶离体后，灵魂越发透明，瘫坐在地。
“没了，什么都没了，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女子睁着血色的双眼，嘶吼着。
云客衣并不理会，直接施展搜魂之术。一个圣灵境修为的圣君被种下魔灵晶，成为天魔的傀儡，这对她来说，对天墟域，都是十分糟糕的消息。
“啊啊啊！！！”
女子瘫坐在地，抱着头嘶吼，搜魂之术，对她来说很是痛苦。
云客衣眼前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古老祭台。
“噗——”
云客衣直接被反噬吐血，是禁忌，女子昏死过去。
系统：“宿主！！！”
云客衣：“无事。”她方才想借女子的记忆，推演祭台位置，这才遭到反噬。
抹去嘴角的血迹，将女子灵魂交给系统。
原以为只是个想吞噬灵魂夺舍的残魂，却牵扯出域外天魔。
云客衣盯着一片狼藉的竹林，无数散落的竹叶自地上浮起，化作一道人影。
这方秘境真正的主人。灵魂状态的他，墨发白衣，留有当年几分气韵。
“多谢，前辈。”他也只剩下一抹残魂，一直处于被那女子压制状态，方才种种他皆能感知到。以造化圣君的眼界，眼前之人修为与灵魂并不同步，巅峰状态的他，也是不如人。一声前辈，对方担当得起。
“你可知这是何物？她从何处得来？”
云客衣手中的魔灵晶。
“这，我不知。当年我随雪凝离开天剑宗。离开了宗门后，雪凝修为精进困难，我俩联手闯荡各大禁地，某一日，我们去了镇渊古城，回来之后雪凝修为精进实在太快，我担心她误入歧道，几番劝说后，爆发剧烈争吵，雪凝负气离开，我找了她好多年，没想到再次相见，却见她屠杀一城凡人作修炼之用。我试图阻止一次，两次，她越发控制不住，最终，我只能与她大战一场，拼着同归于尽，与她一同葬化。”
“镇渊古城？”云客衣隐约觉得魔灵晶的出现，跟镇渊古城脱不开干系。
天墟域的禁地之一。
“镇渊古城一直行踪不定，我们当年是正好碰到镇渊古城开启。”如果他们当年不进入镇渊古城，雪凝也不会如此，进入镇渊古城是他此生最后悔的事。
“多谢告知。”云客衣道谢。
天墟域未曾经历过域外天魔的恐怖，违逆天和之事，不知是否有天魔参杂其中。
“前辈，你可否将雪凝残魂交给我处理。”那是雪凝留存于世的最后一抹残魂，他还是想留下。
“可以，她承受不住我的搜魂之术，之后可能会记忆混乱。”云客衣得到相关的信息，那女子的残魂可留给他。从系统空间掏出来一个透明的水晶球，女子的灵魂养在其中。
“多谢！”他伸手接过。
“前辈的同伴，此时状态不太好。”在雪凝失去对幻境的掌控后，他重新接手，察觉到幻境中的人，出声提醒道。
糟糕！！！
被域外天魔缠绕的思绪，让她差点忘了雪观澜是实打实的虚灵境修士，圣君幻境对他来说还是太过了。
“他现在在哪里？”云客衣语气带些急迫。
“他已入梦，幻境一时停不下来，前辈只能亲自去将他带回，切记不可强行带回。”雪凝都没想过会有虚灵境的修士闯进来。
“送我过去！”
————
云客衣再次出现在一座陌生的小镇。
此时她正站在小镇中央主街道上，离她不远处，有一群嘻笑打闹的孩童，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有几个小孩仙缘深厚，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一眼扫去，皆是凡人。云客衣是梦境之主亲自送进来，不受限制。
“哇，有仙人来了。”一群孩童看着小镇上空飞过的仙人。
“赶紧回去，让娘亲给我报名。仙人又来收徒弟咯！”小孩们各自散开。
居然有修士！云客衣眼眸一转，并不过多关注。她要赶快找到雪观澜。
雪观澜如今是凡人，云客衣只能慢慢找。小镇人口不算多。
三个时辰之后，云客衣在一间酒楼找到了他，如秘境主人所说，雪观澜处境不好。
楼上是酒客们喧闹声，靠窗边坐着一个白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少年的双眼上覆盖着一层白色薄纱。
他的眼睛看不见！
云客衣眼底闪过一丝心疼，雪观澜的眼睛最好看了。
不少人都认识他。这间酒楼对面的是小镇上，仙人住处，每次仙人来，不少少年进去自荐，若是根骨俱佳，有修仙资质，便会被仙人带去修仙界，踏上修仙之途。
小镇十五至十八岁的少年，卯足了劲，想得仙人青睐。
“你看，那位雪家小公子又来了。”
“切，没有那个天赋，只是徒加烦恼。要我说这雪家小公子天生眼盲，又体弱多病，能顺利活到成年就不错了。”一常来的酒客，喝了一口酒。
云客衣走上来，引来不少人注意，周身气质不像是小镇上的人。
她径直走到雪观澜那一桌。
“介意拼个桌？”
雪观澜天生眼盲，看不见面前的人，听声音是一位妙龄女子，声音清脆。他这般人，别人一向不屑于与他同坐。
“姑娘不嫌弃就好。”雪观澜轻声说道。
“我没带钱，小公子的梨花白酿可分我一杯？”云客衣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雪观澜端起酒酿的手一顿，他在家族里开销大，每月银钱都付了药钱，来这醉香楼，只点一壶最便宜的梨花白酿，酒味不重，带着些甘甜。吃惯了苦药，这梨花白酿的味道不错。
只是用来招待人，就有些寒酸了。
“姑娘，稍等，我再叫一壶。”
“不用，我就尝尝这梨花白酿。”云客衣开口阻止了他。自顾伸手将他面前的酒挪了过来，给自己满上一杯。
“味道不错，怪不得你喜欢。”云客衣浅尝了一口，跟她第一世喝的果酒味道相似。
雪观澜听到酒水撞入杯中的声音，这位姑娘真不嫌弃的他的酒寒酸。
“你来这边，是为了求仙？”
方才，她可全都听见了。每逢仙人入城，他都会在此看着。
“我没有修炼的天赋。”雪观澜有些自嘲，他也不知他一直坚持着想见仙人。
“谁说没有。”只是资质差了点，这幻境剥离了他的天赋与眼睛，出了幻境就好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也不等雪观澜反应，握住对方的手。
以灵力化出一柄长剑，她要带着带着雪观澜，让全镇的人知道，仙人带走了他。
听到周围人的惊呼声，陡然换了环境，像是在天上，耳边是风声。云客衣握着他的手并未松开。
少年的耳后悄悄泛起了一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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