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最近有些发愁，自从上次从马场回来，他的猫就热衷于拆家。
倒也不是哪里都拆，主要是他的书房。
书画真迹，古籍孤本，密宗奏折......书房里的东西几乎被小家伙翻了个底朝天。
不给他进书房就在外面挠门，进到书房就到处乱翻，被抓住了就歪头看楚衡，可怜兮兮地又是蹭又是舔的。
每每他露出那副装乖卖巧的样子，楚衡多大的火气都有火没处发。
为此楚衡还问了府上养猫多年的老嬷嬷。
“换牙期的猫儿会喜欢啃东西磨牙。不过看小主子已经是成年猫，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猫儿长期自己在家也会感到无聊，闲的没事就会拆家。不过王爷每天都有陪小主子玩，应该也不是这个原因。”
“一般小猫性格胆小敏感，受了惊会感到焦虑。”
楚衡黑着脸否认：“安安可不胆小。”
他的猫胆子大着呢，就没他不敢干的事。
属于是安双翅膀就敢飞的那种类型。
老嬷嬷想了想，又说：“可能是在报复主人，有一些猫小气爱记仇，被打被骂了就怀恨在心，找到机会就报复主人。”
楚衡：“......”
虽然他是骑着烈云马逗弄过安安，但是他有分寸不会真的伤了安安，而且安安还因此和烈云成了朋友。
他的猫应该没那么记仇......吧？
“还有吗？”楚衡沉默片刻，不死心的追问。
老嬷嬷低头不敢看楚衡，细听声音有些颤抖：“发、情。”
发、情的猫猫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楚衡不想再听，转身拂袖离开。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靠谱，根本不靠谱。
另一边，郁安也是愁眉苦脸的。
他不过是出去骑了趟大马，桌子底下写了口供的纸就找不见了。
这两天郁安都快把书房翻个底朝天了，奇奇怪怪的东西见了一堆，就是找不到那张按了红手印的纸。
他又不会说话，找不到证据就没办法告诉永安侯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假女儿是个祸害精，就没办法让假千金和永安侯府划清界限，就没办法让楚衡放过永安侯府和女主。
指望着剧情发展假千金自己作死，黄花菜都要凉了。
郁安叹了口气，收回心神，目光看向书架最上方。
这一排书架只剩最上面的没检查了。
楚衡半个时辰前出去的，算算时间估摸着也该回来了，他得抓紧时间。
虽然他毛毛多脸红也看不出来，但是当着楚衡面把他的书房弄得乱七八糟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瞅准目标，四爪并拢，身子用力。
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白色弧线，一本古籍啪嗒落在地上，随后白色小猫身手矫健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很完美，只是上次不小心打翻了砚台，这次恰好踩在了被打落在地的砚台旁边，爪爪上沾了一些墨水。
郁安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努力翻阅古籍。
由于郁安觉得那张重要的证据一定是被楚衡夹在了某本书里，所以他主要是翻，偶尔看到有意思的画才会多看两眼。
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郁安浑身一颤，缓缓转头。
臀部着地，前爪靠在后爪前面，两条前腿撑得直直的，小尾巴一抖一抖，那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端庄有多端庄。
如果没看到满地狼藉，楚衡或许真的会相信这只小白猫可爱无害。
走近一点，地上最显眼的那本，似乎是他不久前刚收的前朝开国皇帝的真迹孤本，传出去能让无数文人为止疯狂的孤本就那样被猫扔在地上，上面还杂乱无章的盖了好几个梅花脚印。
起码安安眼光不错，不是珍贵的书他不祸害。
楚衡第一次觉得，养猫久了会让人脾气变好。
楚衡面无表情，郁安心里七上八下的。
慢悠悠地走到楚衡面前，见他没弯腰抱起自己，郁安便转着圈圈蹭他的小腿，蹭一会儿就躺地上露出软软的肚皮给楚衡摸。
没人能拒绝的了猫猫卖萌，这招简直屡试不爽。
果然，楚衡一声长叹后，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地上脏，给你洗洗。”
还能怎么办呢？
舍不得打舍不得罚，跟他讲道理他也听不懂。
郁安其实并不喜欢洗澡，大概没有猫猫会喜欢水，不过他现在心虚，便老老实实任由楚衡把他放进温水里。
而且他也确实该洗洗，不说楚衡，连他自己都嫌弃。
白猫沾黑墨，简直不要太明显。
楚衡帮郁安轻轻搓掉爪爪上的墨水，直到粉色的肉垫重新露出来，整个过程郁安都安安静静地看着，不挣扎也不闹。
又软又乖，很难相信这样一只猫猫会三番五次把书房搞得乱七八糟。
猫真的知道自己有些行为是不对的，他会害怕会心虚，可是下次还是会继续明知故犯。
简直就是我知道错了，但是我下次还敢，一次次试探别人的底线。
沾了水的猫毛湿哒哒的贴在皮毛上，现在的郁安看上去可怜又狼狈。
楚衡的手指在郁安毛发间穿梭，眼神深邃悠远：“安安，你越来越没规矩了，就不怕本王会杀了你？”
回应他的是两声细软的喵喵声。
郁安甚至主动露出小肚皮，告诉他肚子也要洗洗。
行吧，确实舍不得杀。
楚衡这辈子没爱过人，也没被人爱过。
爹爹骂他是野种，娘亲说他是疯子，世人提起他都战战兢兢，为了功名利禄又不得不向他谄媚示好。
楚衡不懂爱，可他知道安安是不一样的。
这个依赖他而活的小家伙乖巧也好，调皮也罢，都是他的。
老嬷嬷说有些猫小气爱记仇，被打被骂了就怀恨在心，找到机会就报复主人。
楚衡也开始反思，虽然他本意是好的，虽然他确定不会让安安受伤，可是安安只是不懂人情世故的猫儿。
这么个小东西还能怎么报复他呢？
弄坏一些书，挠破几件家具，摔坏几件首饰？
这些对楚衡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他愁的是安安不知为何性情大变，要知道他以前从没有过类似的行为。
楚衡习惯性凡事都做最坏的打算。
他能想到郁安给他最坏的报复就是——离开他。
不行，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心口就疼得厉害。
“喵呜喵呜。”
见楚衡半天不动，郁安忍不住催促他。
早洗完早解脱，他真的不想泡在水里。
好在楚衡听到动静后很快回过神来，手上撩了点水碰上郁安柔软的小肚子，是温温热热的感觉。
洗澡好像也没那么难受，郁安心想。
“不要试图离开我，安安。”楚衡周身的气息突然变得很可怕，他把湿漉漉的郁安抱在胸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四目相对，郁安很懵地喵了一声。
好端端的本猫离开你干嘛？
要是本猫想离开，又何必费劲巴拉的帮你找下毒凶手，帮你和女主搞好关系。
楚衡也不管一只猫听不听得懂，自顾自地威胁了他一通：“物件随便你造，本王不缺那点。但你要是敢走——本王打断你的腿！”
说着，还在郁安的前腿上揉了一把。
郁安：“喵喵喵？”
我不过是翻了几次书房，怎么想要的东西没找到，还把铲屎官给逼疯了？
昨天楚衡说话他还听得懂，今天就完全听不懂了。
一人一猫又一次吃了语言不通的亏。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
楚衡盘算着得加强王府守卫，没他允许一只蚊子都不能飞出王府去。
郁安则是有些许愧疚，因为其实他知道拆家不对，也知道对古人来说，书房是很重要的地方。
但是他第一次小心翼翼翻箱倒柜时，楚衡表现的很平静。后面几次也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像是根本不在乎那些书籍字画。
郁安就理所当然的以为楚衡压根不在乎。
也就一次比一次过分。
是他疏忽了，他家铲屎官是个心口不一的闷骚性格。
明明喜欢猫猫的亲亲蹭蹭，每次还装作一脸高冷的样子。
明明很在乎书房里的东西，每次还一脸平静任由他变本加厉。
罢了，那便到此为止吧。
反正他都已经翻完了还是没找到那张纸，大概就是找不到了吧。
郁安心里隐隐有种直觉。
假千金是推动小说故事进展的重要人物，她的丑恶面目可能不到一定时间，就是没办法让永安侯知晓。
既然如此，那便想办法试试另一种方法。
从楚衡入手，争取让他看到女主的善良美好。
郁安以前总听人说，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按照时间来看，再有不到半个月，女主的醉仙楼就该开起来了。
到时候想办法带着楚衡去捧个场。
顺便尝尝女主的灵泉水。
那么神奇的水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的？郁安还挺好奇。
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偷溜出去，他先到醉仙楼，楚衡发现他不见了肯定会去找。
最好踩着饭点，楚衡找到他就能直接开饭。
郁安觉得他真的是一只集聪明与可爱与一身有很重情重义的猫。
不过现在可不敢随便瞎跑，因为郁安能明显感觉到他家铲屎官现在的心情不太好。
楚衡明明在很温柔的拿软帕给郁安擦毛，但郁安就是觉得，现在的楚衡很有那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像是暴雨前的平静，沉闷，压抑。
想想书房散落一地的书，打翻在地的砚台，郁安似乎又能理解。
这时候还上去触霉头的都是傻子，而郁安显然是一只聪明的猫。
乖乖配合着伸头抬爪子，等楚衡帮他擦干水后就乖乖巧巧的窝在他怀里。
躺平任撸。
郁安的想法其实挺简单。
不管是人还是猫，谁还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了？
更何况楚衡会生气，多半原因都是因为他拆家，楚衡没打骂他，还帮他洗澡，已经算是脾气相当不错了。
小猫乖起来是真的软得不像话。
会歪着头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会露着肚皮在他身边睡着，醒来后会两只爪子一伸一缩地在他腿上踩奶。
楚衡有些挫败。
世人说他喜怒无常像个疯子，以前楚衡从没放在心上，现在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确实挺不正常的。
他想看安安在他面前嚣张放肆明媚张扬。
又喜欢他软萌乖巧在自己怀里撒娇卖萌。
猫儿张扬时，楚衡怕他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离自己而去，怕庸俗不堪的摄政王府留不住他。
猫儿乖巧时，楚衡又觉得是自己残忍的折断了他的翅膀，卑劣至极的逼迫安安收起本性。
幸好安安不是人，不会像人一样觉得他肮脏拙劣。
楚衡不禁有些庆幸。
看着毛绒团子脑袋在他胸前一点一点的，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楚衡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安安是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大抵是个冰肌玉骨的绝世美人吧。
眼睛很大，皮肤很白。
性子清冷又绵软。
撩而不自知。
不会拆家的猫不是好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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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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