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感到顾折乌的手在发颤。
原来原著上描述他被揭发时的冷静，都只是表面么？他的手都在发抖了耶。
齐悦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许凤瑶背对着顾折乌，似乎是怕自己妇人之仁有片刻犹豫，就会前途尽毁一般，颇有些迫不及待地，把背好的台词陈述了一遍。
她倒是没有过份添油加醋。
只不过省略了一些重要细节，比如，她省略了她对叶山居造成的误会和困扰，省略了是自己主动邀约叶山居并非偶遇，省略了顾折乌杀叶山居的时候叶山居在对她意行不轨。
在外人听来，仿佛只是叶山居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遇到了对自己态度模糊的顾折乌，叶山居对自己表白时恰好遇见了顾折乌，于是顾折乌一怒之下失手杀了人。兴许，顾折乌是为她吃着醋的吧？谁知道呢，反正事实就是这样，他杀人时到底什么念头，她又不是他怎么能懂。
许钦抬起头，看了一眼顾折乌，即便心下已经确认了他的供词，但仍然走了遍流程：“顾折乌，她所言可否属实，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折乌没有去看许凤瑶，他脸色苍白，似乎才发现刚才失血过多，有些晕眩，他道：“属实。”
“你谋害宗门长老，是一罪；暗地里偷学魔族禁术，又是一罪。罪罪不可饶恕！”
许钦沉声道：“按照宗门的律法，你会被打入炼狱谷自生自灭。你，还要不要为自己辩护？”
自生自灭只是客气话。那鬼地方说白了就是乱葬岗，进去送死，无人收尸，去过的，就没有见谁出来。
“不必。”
是平静的语气。
许钦看了齐悦一眼，他沉思片刻，欲言又止。
虽然齐悦帮助他破了叶山居的案子，立了大功，他多少觉得此事还有其他蹊跷。
但凶手都招供了，嫌犯的供词也都对上了。齐悦应该也不会再提出对许凤瑶搜魂了吧，心魔誓为大，她继续反咬，那就是在为难他。
他飞快地想好了怎么拒绝齐悦的反咬了。
却见齐悦根本就没有动静，许钦如释重负对顾折乌道：“那就放了齐悦，跟我们走吧。”
此时付一念找不到许凤瑶终于折返，才发现案情竟然已经告破？魂也不用搜了？
付一念向在场长老了解了一番，老脸铁青：“堂主，我觉得还有疑点，他们会不会提前串供好了……”
“你怎么这么烦，总是这么不合时宜。我都说了破案了！你现在把许凤瑶送回望月峰！我们要押解罪子到炼狱谷。”
付一念瞪大眼睛：“连夜？”
“连夜。”
“会不会有些草率，照理说，不是得先找弟子们将其供述录入案宗，交由宗主看过……”
“我说了，现在去，即刻去。”
付一念愣着不动。
“死脑筋！”许钦气得爆粗，只得叫了别的长老去送许凤瑶。
直到许凤瑶被其他长老送走，直到许钦带着众人离开大殿。
付一念还杵在原地，他脸上尽是茫然之色，借着壁灯，他忍不住对一角的獬豸喃喃地说道：“不合规矩啊……”
然而根本就没有人理睬他。
*
齐悦被顾折乌挟制着，跟随许钦一路往炼狱谷的方向走。
许钦一路都在安抚顾折乌放了齐悦，然而根本没有作用。
许钦有一种被看破恶毒心思的尴尬。
实际上，刚才要不是顾折乌挟制着齐悦，他真的会将顾折乌就地处决。但他怕误伤齐悦，就只能退一步把人往炼狱谷送。
没想到都一锤定音了，顾折乌竟然还不放松戒备。
这样缜密的心思，根本不像一个少年。一个单纯的少年，根本就不该也不能看懂他背后肮脏的手段，这说明顾折乌论心机城府，想必也阴蛰可怖。
这个发现，让许钦一阵生厌。
到了炼狱谷时，众人又吃了一惊。
但见那位送许凤瑶回去的长老，并没有把人送到望月峰，而是带着人在炼狱谷的崖边蹲点等待着他们。
齐悦眼尾一挑，心道，不是吧阿sir，都这样了还不放心，一定要亲眼看着他掉下谷底，不能翻身，你才睡得安稳么？
看见许凤瑶，顾折乌的手又开始抖起来，惨还是齐悦惨，脖子见了一道血，虽然很浅，但是也疼得她龇牙咧嘴：“轻点！克制点！顾折乌，顾爸爸！按捺住激动的情绪，你小手抖一抖，我脖子变没有！”
她心里疯狂暴言：淦阿！扫把星又来给她刷近身倒霉debuff了！还没走近她就开始倒霉了，等走近了顾折乌是不是直接帕金森，给她来个身首异处？
见许钦投来质问神色，那位长老大声道：“是许小友说，和顾折乌同门一场，要来送送！”
到了崖边，齐悦只见许凤瑶临风而立，眼眶红肿，像是刚大哭过一场，真是我见犹怜。
几人在崖边站定，许钦正要例行仪式，顺便诱哄顾折乌放开人质。
可是他还什么都没有做，没有说呢。
就看见顾折乌朝着许凤瑶动了动嘴角，好像说了句：“师姐，再见。”
接着，就这样钳制着齐悦，迫使齐悦连同他一起，朝着那无尽的黑崖底下栽下去。
卧槽！
齐悦脑袋里，此刻只剩下这两个大字在盘旋。
好在她也不是吃素的，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双脚离地的那一刻，她福至心灵一般，朱砂鞭挥手而出，朝着不远处许凤瑶的脚踝，狠狠暴卷而去！
于是，下饺子般——
顾折乌坠下悬崖；
齐悦坠下悬崖；
许凤瑶，坠下悬崖！
连坠三元，无人幸免！
崖上，众人反应过来伸手去捞，哪还有任何人的影子？
许钦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浮现出宗主齐盛护犊子时火冒三丈的大脑袋，心说：完了！
趁着宗主还没有回来，连夜收拾收拾细软逃跑，还来得及么？
*
齐悦醒过来的时候，眼皮昏沉沉的睁不开。
她耳朵一直在耳鸣，隐隐约约，好像听到系统又为她加了5分。
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微微睁开眼睛，听到周边的环境声。
暗黄色的天光在头顶的枫叶林洒下层层光影，她听到耳边有很近的流水声。
试探了一下，起不来，但是她察觉到自己躺在松软的沙地上。
她在大脑里飞快地搜寻关于炼狱谷里的一切。
在绮月宗，罪不可恕的人们会被扔下炼狱谷，炼狱谷并非普通峡谷，而是一处上古战场的遗迹。炼狱谷里无数上古杀阵层层交织，环环相连。
人们并非爬不出谷，而是破不了古阵虚相，窥不开镜花水月，逃不出须弥世界。
坠落炼狱谷的人，即便近在咫尺，也有可能跌进不同的幻境。
而这些幻境，各个堪称炼狱级别，名称也是因此而来。
所以，他们三个掉下来的人，很有可能此时并不在一处，更不在一个幻境之内。
齐悦试探着喊了声：“顾折乌。”
没有回应。
果然，分散了。
齐悦舒了口气。
原以为自己已经够恶毒了，和这个究极反派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顾折乌即便现在还是个少年，可是掰开来，也黑透了！
好在她也不遑多让，把气运黑洞也卷了下来，三人一起炼狱，扯平。要不然，齐悦在这里惨遭摩擦，还得担忧上边的黑洞会不会趁机加害她的风评，在她夺位的路上，放点绊脚石。
正在这时，系统的警报音猝不及防地响起：“紧急警告！检测到重要角色顾折乌生命特征持续衰减，宿主必须采取措施，来避免重要角色死于意外！否则将会导致预设程序出错，系统会对宿主进行原地抹杀！”
齐悦眉头皱成菊花：“我们分散了，我都不知道他在哪。”
“特殊时期，系统免费为宿主开启导航一次，导航将在找到顾折乌以后自动结束。”
系统话刚落音，齐悦眼前的沙地上，忽然浮现出一串半透明的金色箭头，就像是游戏上的新手路标，指引着她。
齐悦顺着箭头往前走，走着走着，地上又打字机般浮现出一段小字：“前方遇见杀阵，请踩路标上的金色方块，若行差踏错，将触发幻阵异兽来袭，请宿主务必看准踩好！”
真是一个成熟的导航！
齐悦心悦诚服地赞叹。
在导航的指引下，她竟就真的风平浪静地连穿了两个景色各异的幻阵。
直到眼前风景再次变幻时，地上又出现小字：“目标角色正在此幻境内，请宿主做好准备。”
走着走着，脚下箭头忽然消失，地上一行小字一闪即逝：“抵达终点，导航结束！”
齐悦心跳加速，她这才察觉一路走来，自己一直在被兴奋和恐惧两种情绪紧紧夹着，以至于手心冷汗涔涔，又因为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聚精会神只盯着路标看了。
此时她才注意到，这个幻境的小世界，是个夜晚。
而这儿的环境一点都不美好。
气氛阴森死寂，让齐悦想到了孤岛惊魂。
而顾折乌，正侧身躺在一个颓败古墙的残壁处。
他看上去更倒霉，一侧的额头都磕破了，脸上地上全是血迹。
齐悦疾步走上前，蹲下去，轻轻喊了声：“顾折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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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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