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昕苒咬唇，微微仰头看面前的女孩。
对方难得扎起了长发，棒球帽扣在脑袋上，看着她的目光却是说不出的淡然温和，没有抱怨，没有惊诧，一切都习以为常。
温泠说：“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上。”
“要我扶你吗？能站起来吗？”
……
赵昕苒私以为自己不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有钱人家的孩子心眼再多都不嫌多。
爸爸妈妈是把她保护得很好，但不代表——她傻。
她所谓的嚣张跋扈、头脑简单都只不过是假象，根本原因是她觉得自己没必要跟那些人废话。
她来朝九晚五的日子是有私心的，毕竟就林导给得那些钱，还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制作班底，她赵昕苒不差钱，也不差剧拍。
第一季开拍前，赵昕苒刚刚面完一个正剧的女三，是个落魄潦倒的女大学生。
没过。
回来之后她问自己的表演指导老师，为什么她观察也观察了，模仿也模仿了，就是过不了。
“模仿？”老师轻笑一声，“我是让你体验，不是让你去模仿。”
“体验？我去哪体验？我长这么大了从来没过过这样的日子。”赵昕苒下意识反驳道。
“那——就去过啊。”老师拉长了声音，“难道你一辈子演乖张跋扈大小姐啊，现实里听人家叫你大小姐，剧里也演大小姐？”
这句话其实骂得很难听，但是赵昕苒咽了。
阴差阳错，林海那边把综艺邀请递到她的团队来了。
她的经纪人是个酷爱玩塔罗的，闲来没事算了算，说这个综艺好。
但是又叹了口气，“唉，你这个脾气肯定受不了这个综艺的苦。”
窝在沙发里的赵昕苒合上本子，“我去。”
……
赵昕苒想，或许——
她知道该怎么演了，关于那个困扰她许久的角色。
她接过帽子，在脑袋上戴好站起身，“是的，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上了。”
两人从仓库回到前面，剧组工作人员已经安装好摄像装备，接下来就不再跟踪拍摄。
茶狸的店长跟两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工作流程，然后示范了一遍制作步骤，便宣布温泠和赵昕苒可以正式上岗了。
“店长”，赵昕苒出声叫住对方，“因为我们节目是全程直播的，如果今天爆单了怎么办？”
店长回头，笑意盈盈：“没事小姑娘，同时订单大于300杯点单程序会自动开启无法点单模式，别害怕。”
赵昕苒：“……”
温泠：“……”
不说还好，一说怎么感觉更吓人了。
同时订单300杯，那也意味着开启手要摇断模式。
不出所料的所料，一个上午刚刚可以开始点单，就爆单了。
爆单归爆单，中途制冰机制冰速度跟不上出单的速度，温泠和赵昕苒还被店长派去隔壁借冰。
赵昕苒抱着桶，掂了掂：“你说店长为什么派我们去呢？我们又不熟周边的店家。”
温泠：“可能……寒假工立大工？”
正在专心往一杯奶茶里倒茶底的店长突然看她们俩一眼：“等你们过去就知道了。”
赵昕苒和温泠手里拿着的冰桶差点一愣掉到地上。
店长真是个神秘的男子，温泠想，肯定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两人费劲穿过门外围观的粉丝，完全空不出手打招呼，然后又看到了隔壁同样熙熙攘攘挡住店门的粉丝。
赵昕苒吸了口气，带着口罩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好多人……怎么办，温温？”
温泠咬咬牙：“还能怎么办，挤进去啊！”
……
孔芊正打包完一个套餐，看到抱着桶狼狈到帽子都被挤歪的温泠和赵昕苒，打了个招呼：“hi?”
温泠喘口气：“孔孔，你在这边啊？”
孔芊又新拿起一个盒子往袋子里装，动作麻利：“我们仨都在这边，你们怎么过来了，还……抱个桶？”
“我们那边爆单了，想来你们这边借点冰。”温泠把桶展示给孔芊看。
孔芊突然沉默，手中的动作都顿了一下，几秒后她道：“恐怕有点难办。”
赵昕苒：“为什么啊，你们现在冰用完了？”
孔芊微微垂头，闪身让她们进来：“倒也不是，你们进去自己看吧。”
下一秒，孔芊听到里面传来夏一瑞正气凛然的声音：“不借，店长说过了，我今天的首要任务就是保卫我们店的冰块不能被隔壁偷走！你们这些借冰块的坏人，都给我退退退！”
温泠、赵昕苒：“……”
这孩子中二病犯了吧。
温泠：“一瑞，我们要得不多，就借小小的两桶。”
夏一瑞突然站直：“什么，两桶！啊啊啊你们这还要得不多。”
赵昕苒看不下去：“不是夏一瑞，你跟谁一边的啊，我们才是一起的，你帮个忙借点冰不行吗？”
夏一瑞挺了挺胸，嘴里念念有词：“不要，店长说了真正的商战就是这么朴实无华，没有进茶狸怎么样，我在这边照样能够发光发热。”
觉得夏一瑞已经魔怔的温泠：“可是就算是商战，你们卖得可是快餐……不是奶茶啊？咱们两边怎么打商战？”
站在一旁一直有模有样烤面包胚的女生突然笑了：“你是温泠老师吧？”
温泠：“我是，您又是？”
夏一瑞撇撇嘴，有些急了：“店长你不是说你不说话吗，让我自己发挥。”
女生笑得爽朗：“关键你这演技真的有些拙劣。”
夏一瑞：？
怎么能说他演技拙劣呢，中二少年不就是这么演得吗？！
女生走上前，朝温泠伸手拿桶：“好了，这次就借给你们吧。跟你们范店长说，下次借冰不准再只借不还。否则我亲自过去从他制冰机里铲冰。”
“店长，不是说守住冰块打死不借吗？”夏一瑞委屈发问。
被叫作店长的女生耸肩：“可如果这是真的商战，我们就输了。隔壁店里派来了温泠老师，而我是小云朵的粉丝。”
温泠就差扶额，她算是懂了，范店长之所以派她俩来借冰，就是懂得投隔壁店长所好。
夏一瑞只好委屈巴巴和店长一起铲冰，递给温泠前满眼依依不舍，还不忘来一句：“一定要记得还哦。”
抱着桶的温泠点点头：“明白了，谢谢一瑞，也谢谢店长。”
女生声音轻快：“没事。祝你和许老师的《雀跃心动》也像今天一样大爆。”
走出店门，赵昕苒说：“咱们俩这也算的是满载而归了吧。”
温泠：“是啊，正好回去继续摇奶茶。”
赵昕苒：“……”
总觉得借到冰也不是件好事。
最终温泠和赵昕苒还有另外三个店员，再加上店长，整整工作到一点钟，才终于能够短暂轮休喘口气吃饭。
赵昕苒扒拉着饭，又摸了摸自己已经饿过头不再咕咕叫的肚子，道：“有时候，我宁愿我的粉丝没有这么多。”
温泠视线还在饭盒里：“粉丝多不好吗？”
赵昕苒：“怎么说呢，平常总觉得自己粉丝怎么这么少，微博粉丝怎么一直不涨，但是今天每来一个我的粉丝，我就要微笑一次把东西递给她，我感觉我的嘴角都要笑抽了。”
温泠：“你不是带着口罩吗？”
赵昕苒转过头看温泠，给她做了一个嘴角不懂只动上半张脸的鬼脸：“温温，你说嘴角不笑眼睛怎么笑？”
温泠：“有道理……”
等赵昕苒一顿叽叽咕咕吐槽完，温泠把吃完盒饭的塑料盖子又重新盖上，见赵昕苒转着眼睛看她没再说话，她开口：“怎么了？”
赵昕苒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温温，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用得是肯定句，而不是问句。
温泠觉得自己最近大抵是有些不对劲，因为她从赵昕苒的身上居然看出了那个自己的影子。
赵昕苒就像那个世界的她，噼里啪啦讲一堆最后只得到对方冷冷几个字的回复。
而那时的自己执拗不以，硬生生要男孩给出回复，一个字一个字跟男孩掰扯——
“不是，蔺子霄，我说了这么多你竟然就回我两个字，跟我说话有这么无趣吗？”
“还是说，你嫌我烦了？”
“我跟你说，等你以后没人说话了，你就后悔去吧。”
没想到一语成谶，后来的那段日子，他们彼此都成了寡言的人。
真是有些多愁善感了，怎么突然会想到许亦舟，难道是最近太久没见他了。
也不对啊，才刚刚录节目两天。
还是说自己的反射弧太长了，想到了两个人在一起的那个雪夜，突然变得巧言善辩的某人。
她摇了下头，试图把那些奇怪的念头移出自己的脑海。
“没有。”温泠回答赵昕苒，“我很开心你能把我当朋友跟我说这些事情。”
曾经她那么希望从蔺子霄口里听到的话，阴差阳错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了。
好在一切还不算太迟。
……
日子就这样无风又无波地过了三天，温泠和赵昕苒也老老实实地摇了三天奶茶。
刚开始温泠还有些不习惯，毕竟她回来这个世界摆烂太久了，站久了难免有些腰酸背痛。
但最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赵昕苒竟然也坚持了三天。
等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一整天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出来的一点阳光，全部在一瞬间消失了。
风呼啸起来，像是野兽的咆哮，卷起地上细小的尘土。
范店长给一杯新鲜出炉的奶茶封好口：“得亏你们来这边拍节目，大冷天的不然谁喝冰饮啊。”
这两天稍微降了点温，大家确实没有第一天那么疯狂地点冰饮，都偏爱起了热奶茶。
大家也乐得轻松，至少不用再去隔壁抱着桶借冰了。
温泠看了眼玻璃窗外，天色暗下来，灰蒙蒙的一片。
当天气不好时，不知为何莫名心情也会跟着有些不好。
这巨大的灰色幕布，就像在暗示着些什么。
“我的好了嘛？”
温泠这才回过神，将手中带点温热的奶茶递出去，就听见女孩激动到颤抖但又带点克制的声音——
“小云朵！”
疯狂铺垫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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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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