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山林净染苍皇,阳城上空的浓雾消散,逐渐露出城中原貌。
宋怀玉御剑立在半空,望见城中安定祥和感到一丝怪异。
阳城上空的怨气时时刻刻侵蚀着宋怀玉用来探查情况的灵力。
“阿璟,普通百姓接触怨气会丧失心智最后僵化死亡,可我看阳城中百姓却怡然自得仿佛从未感受到怨气一般,看来此行凶险万分。”
宋怀玉拧眉收回灵力,转而面相裴璟。
裴璟武力大增,少年心性被城中诡异激发,拍了拍胸膛朗声道:“怀玉,别怕!我来保护你!”
宋怀玉无奈一笑,摸着裴璟毛茸茸的发顶:“走吧,让我看看你近日修炼的成果。”
裴璟随即从储物戒中拿出两粒隐息丹,捻着一颗抵在宋怀玉下唇:“怀玉,这是黎师尊给的隐息丹,吃了就会迷惑城中邪祟的探查。”
宋怀玉看着递到嘴边的药,轻笑着抓住裴璟修长的手,顺势将药送入口中。
随后宋怀玉御剑落地,缓步走到城门口。
温热的触感仿佛残留在指尖。一抹红色的口脂留在裴璟食指。
裴璟心脏乱跳,乍然红了耳朵,见宋怀玉走远,又慌慌张张搓了把发烫的脸,低头快步跟在了宋怀玉身后。
城中状况却不像上空看到那般和谐,宋怀玉一进城,便察觉不对。
吆喝卖货的,往来买卖的,甚至高坐楼阁举杯畅饮的人都像是被设定好的傀儡一般,一举一动宛如复制好一般精准无比。
裴璟率先察觉诡异,便疾步走到贩布摊上,故意将那些布匹胡乱摊开弄得杂乱不堪。
然而那贩布的老妇竟是连头都不抬,依旧整理手中的绣品。
裴璟不可置信地又连续掀翻了好几个摊子,竟都没有人理会,行人依旧各走各的,仿佛压根没有看见裴璟。
“怀玉,不对劲,他们被怨气侵蚀,却没有僵化。”
裴璟蛮横地抓住路过书生的衣领想要强行驱怨气,宋怀玉眼皮一跳,连忙将裴璟拽到路边。
“别莽撞,怎么一上来就蒙头冲?来看看他们的眼睛。”
宋怀玉扯着裴璟来到贩布老妇前,裴璟一头雾水地靠近,却直直跟老妇竭力上翻的漆黑闪着泪花的混浊双眼对视。
裴璟霎时间头皮发麻,连忙后退仔仔细细看着街上所有人的眼睛。
行人依旧按部就班地做事,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死死盯向贩布摊。
有些人无法抬头,眼睛却以刁钻的方式,目眦尽裂地注视着这一边。
干瘪的躯壳中只有一双双眼睛在沉默地求救。
“不对,他们被控制了?”裴璟心中一惊,攥住灵剑警惕地环顾四周,却没能发现任何邪祟现身。
“现在看来怕是问不到什么情况了,阿璟,我们分开行动,你行动敏捷,先去探查怨气最浓重之处,记住,千万不要独自开战,我去看看城中有无县志等物,看看阳城究竟发生了什么,待我们整理此地情况后再行动。”
裴璟听完,当即否决摇头:“不行,此处危险,你不擅武术,若遇到邪祟,灵力多也无济于事。”
裴璟固执起来,宋怀玉也没有办法,两人又是对峙几息,宋怀玉只得无奈地从自己本体上抽出一根黑色线,分别系在自己和裴璟的手腕。
“我新悟的通讯灵器,若一方遇到危险,另一方便能收到并且会迅速定位到具体位置,阿璟,如此可放心了?”宋怀玉推了推裴璟的胳膊,这才将人哄下来。
“你这术法......”
裴璟古怪地盯着手腕中的线,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怎么了?”宋怀玉疑惑道。
“算了,我尽快探查,怀玉,你一定要小心!”
宋怀玉点点头,等到裴璟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楼阁间才收回视线。
宋怀玉回忆着黎言惜给的阳城布局图,轻而易举地摸到了县衙。
县衙中人依旧如路上行人般麻木行事,只是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宋怀玉。
宋怀玉走入县衙,几番搜寻才找到一箱子写满的县志。
将县志翻找到近几年,宋怀玉一个字一个字往下看。
好在阳城县志中记载广泛,从贸易多少,到人员流动,甚至各百姓家中大事都记载其中。
宋怀玉摩挲着县志,指尖停留在阳城前两年的贸易量上,以往的阳城贩布贩丝的货量不满五千匹,但从前年起,一整年便给周边各城镇贸出了一万匹布跟丝。
甚至其中有一百匹最为优质的丝贡献给知府。
产量如此惊人,宋怀玉却没有看到天工县志上记载有关于织布机的革新或者大批量的购入阳城。
“不对,应该看往年人员,若人员流入多,产量便会提高。”
宋怀玉又将县志翻到人员定居那一页,却看见去年只有一户人间迁入阳城。
“赵贞,珠娘?不对,普通人专攻织布一年最多织四十匹,珠娘半年便能织一百匹,哪怕是不眠不休都不可能织布这么多。”
宋怀玉又将县志往后翻,却翻到今年春季,阳城瘟疫,死伤却只有六人。
五人为老人,一人......为珠娘。
宋怀玉霎时觉得阳城瘟疫有隐瞒之处。
瘟疫一旦盛行便会死伤无数,怎会死了几个老人,外加一个正值青年的珠娘。
“初春寒冷老人本就难熬,五人怕是年迈死去,这瘟疫,怕是有假,珠娘,为什么瘟疫中只有她一人死去?”宋怀玉合上县志,看了眼依旧无声干活的衙役,快步走出门去。
刚走出县衙,却见裴璟低空御剑超自己奔来。
“怀玉!发现了大情报!”裴璟兴冲冲喊道。
待到裴璟站定,宋怀玉才听裴璟开口:“阳城无端倪,可阳城墓地却无比古怪!”
“墓地?怎么了?”宋怀玉诧异道。
裴璟扬起脑袋,激动开口:“我发现阳城百姓的墓地都被夷平了,在原墓地上只立着一座衣冠冢,上面写着楚贞妻之墓,珠娘!”
裴璟话音刚落,一切可疑之处便隐隐约约串联在了一起。
“珠娘,又是珠娘!阿璟,我们去珠娘家,此地破局之处便在珠娘!”
珠娘家地处阳城西南角,宋怀玉小心推门进去,一抬眼便看见珠娘院内的一棵枝繁叶茂的枇杷树。
树下放着两把躺椅,院内摆设温馨雅致,处处不提夫楚贞与珠娘,却处处都有两人相伴的痕迹。
“阿璟,快来,这个织布机和其他人家的织布机一样!”
宋怀玉探查小院也未能得到有效信息,便跟着去了主房。
房内一台破旧的织布机映入眼帘,宋怀玉上前查看,却发现织布机上皆有白蚁蚕食痕迹,轻轻一碰,织布机便哐啷一声碎了一地。
“碎了,难不成这织机放了好些年?”裴璟一脸茫然地看向宋怀玉。
宋怀玉捡起其中一根,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底升腾而起:“阿璟,妖族中可有擅织的妖类?”
屋内上上下下没有一根桑蚕丝,棉花,甚至最常见的麻与葛都没有。
不用织机,不用原料却能织出半年一百多匹的布与丝。
宋怀玉不得不开始怀玉珠娘的来历。
裴璟沉思片刻,才抬起头开口:“蜘蛛精,以及蚕精,不过蚕精织布丝后会身体疲乏,产量很低,倒是蜘蛛,我听闻有一类蜘蛛精,能吞食不同材料,如金石,妖兽,能通过吞食的物种,织出不同效果的布料,若是此类妖精,倒是用不到人间织布的原料。”
宋怀玉思忖再三才缓缓站起身:“如此说来,珠娘恐怕是妖精。”
“难道珠娘死是因为被发现了妖精身份?凡间不似休闲姐,会对妖修平等相待,若被发现恐怕被处死也不一定,”裴璟推测道。
宋怀玉皱起眉头:“若是被发现是妖精,怎会以瘟疫掩盖,珠娘这条路怕是走不通,阿璟,你还记得楚贞吗?”
两人搜索小院一无所获,便坐在院子中推测幕后主使。
裴璟从脑中翻出楚贞的记忆,便点点头:“记得,难道要从他入手?”
“嗯,看院内摆设与布置,楚贞与珠娘感情正浓,若一方突然死去,那么另一方势必会报仇,我们先去找找城中有无楚贞的记载,”宋怀玉站起身,正要御剑到县衙再去查看,却不想,瞥见珠娘隔壁的宅子内有烟火飘出。
宋怀玉与裴璟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眼。
随后宋怀玉前去敲门,而裴璟灵剑出鞘躲在视线死角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木制大门终于缓缓开了一条缝。
一只苍老干枯的手搭在了门框。
裴璟更加警觉,屏住呼吸将剑刃对在门缝旁。
“谁呀?”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打开门。
宋怀玉看见老人灰暗的双眼,轻轻在她面前晃了晃。
老妪侧着身子发现无声又问了句:“是谁?”
宋怀玉推开裴璟的灵剑,轻声开口:“老人家,我们是路过阳城的旅客,银钱被盗,无奈才敲门讨口水喝。”
宋怀玉重复几遍都未能得到回应,这才发现老妪听力不佳,于是又提高音量重新问道。
老妪行动迟缓地打开门,随后听到是一道女声,便笑了起来:“那进来吧,可以在我这儿住几天,”
宋怀玉与裴璟跟在老妪身后进了宅子,
老妪撑着一只竹竿,走到院内桌凳前摸着桌上的茶盏:“阳城织布者众多,娘子若会纺织,可去隔壁珠娘子哪儿问问,她夫君心疼织布劳累,几次同我说要找个帮工,娘子可以去试试。”
“珠娘?”
“对,珠娘是个有善心的丫头,前两日还给我送来菜肉,你说这丫头,帮衬我一个毫无血缘的老婆子也不嫌烦 ,”老妪将已经溢出水的茶杯推到宋怀玉面前,连连感慨道。
老妪的话仿若一股冷流从两人身上吹过。
“老太太,能否给我说说珠娘子?如此温善女子,怕是世间少见,”
宋怀玉忍住怕鬼的恐慌,稳住声音。
裴璟见宋怀玉紧张的表情,便悄悄握住宋怀玉的手,嘴巴一张一合道:“怀玉,别怕呀,有我在。”
宋怀玉感受到掌心的热度,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听说啊,珠娘和楚贞可是荆南来的,这两人说话行事,就是与我们这些小城之人不同 ,” 老妪说着,布满褶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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