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突然得知,原本被判了死刑的人,可以从鬼门关里被拉回来,还有活下去的希望,谁能不激动呢?
沮丧悲观的话语,一个比一个说的消极狠厉,但谁又真的想死?他们做梦都想活下去!
顾连溪不怒自威,掷地有声道:“天下是圣上的天下,子民是圣上的子民,有太子殿下坐镇,有官府的补给救助,诸位一定能顺利渡过难关!天佑郢朝,风调雨顺,地护穹州,涅槃重生!”
场面静了下来,仿佛都被这番振聋发聩的话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然后人群中有了动静。
有人跪了下去,接着是两个、三个、最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下,那是对最后一丝希望的渴求。
“请问哪位是大柱的母亲?”
顾连溪在人群中寻找,那位起初坐在地上痛骂官府的老大娘闻声喊道:“是我!我是大柱他娘!大柱怎么了?他还好吗?”
顾连溪将视线定格在大娘身上,他的眼神透着安心,“大娘,大柱他很好,现下在林县令府上帮忙干活,他很挂念您,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大娘听到儿子的名字,忍不住潸然泪下,“老身一定好好活着,回去看我的儿子……”
顾连溪又对何士诚道:“何先生,麻烦你给大家多念念,同时监督有没有严格执行条令,另外,后院的尸体要尽快处理掉,选个好时辰,都烧了吧。被褥稍后会送来新的,旧的也一并烧掉。食材会送来最好的,吃的健康才能增强体质……”
沈槿煜转头望着还在滔滔不绝说着注意事项的顾连溪,竟有些控制不住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忽然惊觉此时的顾连溪和平日看起来大相径庭,仿佛整个人都在熠熠发光。
“顾某告辞,各位保重,期待解除隔离那天,能与诸位把酒言欢。”
“多谢顾大人!”
“顾大人万事小心!”
……
沈槿煜揽着他回到地面,顾连溪一刻不耽搁,马上交代白鹤道:“尽快去购置两百套新被褥回来,送回此处。”
白鹤点头,“是,公子,还动用盘缠吗?”
“剩的盘缠还够吗?”
“两百套被褥是够了,只不过买完之后,怕是不够回寰平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且先去吧,即刻动身。”
白鹤领命,赶着马车消失在远方。
从刚才的高度紧张的状态中缓过来,顾连溪的才感觉到手在隐隐作痛,方才光顾着开导百姓,忽略了手疼,此时一股脑儿地反应上来,竟钻心地疼。
“顾怀礼,你怎么了?”,沈槿煜发现顾连溪脸色有些苍白,他本就面容白皙,这么一看白的吓人。
“手疼,我去拿手炉。”
他说话的声音都轻的不行,手放在嘴边不停呼着热气。
“手炉……在马车上。”
沈槿煜这么一提醒,顾连溪才想起,手炉落在马车上忘了拿下来,马车被白鹤赶走了,真是倒霉。
此时天寒地冻的,他疼的眉头紧皱,手伸进长袄的袖子里,还是不起作用。
顾连溪被沈槿煜盯得不耐烦,双目一瞪,咬牙切齿道:“殿下,你看着我做什么?”
沈槿煜眼神也不躲避,仿佛顾连溪手疼跟他真的无关,不是他造成的,只是他下一步的举动却是出人意料。
他不由分说地站在他面前,握住顾连溪的手臂,轻柔地将他的手从袖子里抽出,不待他反应,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包住了他的双手,从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沈槿煜有些惊讶,为何手可以凉成如此程度?
“这样如何?手还冷吗?”
他一本正经地询问他的感受。
顾连溪一脸错愕,天寒让他的眸子里如同盛了一汪水,鼻尖红红的,此刻呆愣地站在原地,一时语塞,他脑海里飘过一行字:沈槿煜没病吧?
“殿下,您这是?”
“你不是说冷的手疼?本宫帮你暖着。”
顾连溪虽然非常诧异,觉得沈槿煜脑子不太清醒,但还是很受用的,他的手心像是一盏火炉,源源不断地为他传递热量,暖洋洋的。
“殿下的手好热乎,比手炉还暖和。”
“那是自然,本宫可不像你弱不禁风,如何?手还疼吗?”
沈槿煜哼了一声,对于顾连溪的称赞还是挺受用的,唇角上挑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不疼,可这样要如何走路?距离县令府还有一段路程呢。”
“这般,你右手牵本宫左手,藏于广袖里,过一会儿,你左手牵本宫右手,如此转换,便可缓解。”
“如此繁琐,还是作罢,不过是皮肉之苦,我忍一忍便无大碍。”
好不容易顾连溪不追究,沈槿煜倒不依,他不给顾连溪拒绝的机会,“既是繁琐,那便这般走吧。”
这下倒好,他一只手都不放开他的,顾连溪觉得未免有些不雅,他双手被沈槿煜攥在一起,置于广袖下,不知内情的人打远处一看,还以为他在他手上拴了个绳子拽着呢。
“殿下,不可不可,实在是不雅观。”
“本宫还没说什么,你倒扭捏了起来,麻烦。”,沈槿煜话锋一转,故意逗弄他道:“顾怀礼你是姑娘吗?你若是在乎名节,回寰平收拾收拾便嫁到东宫来吧。”
“殿下平时吃药吗?”
“不吃,怎么?”
“怪不得说出这样的话来,原来是没吃药。那便辛苦殿下,就这样走吧。”
“不觉不雅了?”
沈槿煜对他的冷嘲热讽视而不见,小性子而已,不同他计较。
“怀礼觉得甚好。”
顾连溪挤出一个虚假的笑容,他也想通了,牵着就牵着,反正累不着自己,还挺热乎的。
沈槿煜心里冷哼,他还不信治不了区区一个顾怀礼。
于是,在那条通往县令府的街上,除了两位看起来有些别扭的行人,再无他人。他们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有的相依相偎,有的重叠交错,时不时的拌嘴惊扰了枯枝枝头的寒鸦,叫喳喳地飞向天边,追逐不知何时烧起的火红云霞。
终于来到县令府,开门的小厮见是二位熟人,并且知道他们地位不低,急忙笑着鞠躬道:“二位公子来了,老爷在院里呢。请随小的来。”
“劳烦。”,顾连溪微微点头开口说道。
前院,大柱正坐小凳往铁锅下添柴,水烧的呼呼冒热气,把周围的积雪都烤化成一滩水,他一见顾连溪,立马站起来,憨笑道:“公子,您来了,林大人去后院取东西,
马上就来。”
“大柱,你在此处可还习惯?”,此时顾连溪双手已被沈槿煜松开,后者刚进门就往里屋走,不知去作甚。
“习惯,在林大人府上吃的好喝的好,他为人很直爽,我也没什么能做的,这外面忒冷,那些姑娘冻得手都红了,看着实在不忍,我这一介粗人做些烧火添柴的活计最合适不过。”
不知怎么,顾连溪听见这句“姑娘冻得手红”竟忽然想起沈槿煜的荒唐话,简直不可理喻。
“大柱,我在唯池学堂见到你娘了,老人家看起来还好,我说你一直等着孝敬她,她说一定好好活着,回来见你。”
“那便好,老娘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多谢公子!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我……”,大柱说着说着便要下跪,被顾连溪扶起,责怪他道。
“不必如此,你若是真想感谢我,就多帮着林大人做些活,日后我还有其他事交给你去做。”
“好,我记住了,那公子,我先去添柴,外面冷,您去屋里坐。”
顾连溪点了点头,听见林胥在屋门口喊道:“殿下!您找什么啊?我帮您找!”
沈槿煜已经从屋门口出来,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他快步走到顾连溪手里,不由分说地塞到他手里,“拿着。”
顾连溪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圆形手炉,虽比不上落在马车上的那个精致,保暖却是足够,“多……多谢殿下。”
林胥走过来看清顾连溪手里拿的东西,恍然大悟道:“殿下原来是找手炉,急急忙忙的进屋翻箱倒柜的,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您吩咐一句,我让小荏就……”
沈槿煜侧目打断他:“林大人字写完了?”
“写完了,那个……”
接收到沈槿煜的眼神,林胥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那个,怀礼贤弟,我再去修正一下,”
“林兄,我有要事与你相商。”
顾连溪叫住他,心里知道他适才说的修正不过是个由头。
林胥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进屋说吧。”
沈槿煜也很自然地跟了进去,他如今已然把自己定位为顾连溪的跟班,去哪都要跟着,主要还是刺探他整日都做些什么。
前厅中央生着火炉,烤的人暖暖的,穿着狐裘披风着实在是有些热,顾连溪便把披风脱下,小荏接过来挂在了木架上。
顾连溪问出心中的疑惑,早上他就想问,只是才想起:“殿下,怎么没见陆卫率?”
“本宫命他去东西折冲府调些人过来帮忙。”
“没有鱼符也可以调折冲府兵吗?”
“要几十人打杂而已,若要全部动用,行军打仗,须持兵部派发的鱼符。”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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