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打开,一片红色的衣角突兀地闯入视野,沈闻正靠着床栏发呆,倏地,映入眼帘的红色如擂鼓般重重地在心头敲了一下,他怔怔地抬起头,朝门的方向看去,眼中带着他也说不上来的期待和几分意味不明的忐忑不安。
楼如雪和沐溪青聊完事,去找来些吃食端过来,见沈闻醒了,他如往常一样温和地笑了笑,“既然起来了,就过来吃饭吧。”
“哦。”似乎是有些失落,来的人竟然是楼如雪。沈闻不可察觉地垂下了晦暗的眸子,心里乱作一团。
为什么从阵里出来后就特别想见到那道红色的身影?
梦里的场景沈闻回忆不起来,也不想想,总归不是那么好,哭声,惨叫声,怒骂声……混在一起,没一件好事,唯有那红色,耀眼的,似初生的朝阳,不时地撩拨着沈闻的心弦。
沈闻穿好衣服过去,楼如雪带的饭很清淡,一碗清粥和两碟青菜,应是顾及他身体不好,菜的油水少的可怜,整顿饭沈闻吃的味同嚼蜡,嘴里快淡出鸟来了,可是肚子又饿的厉害,不吃还不行。
吃了个七八成饱,沈闻面如菜色地放下筷子,喝了几口茶增添一下嘴里的味。
楼如雪看他吃完了,才道:“你魔气入体才压下去,沐溪青嘱咐我不能给你吃太油腻的,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扶月阁。”
“压……”沈闻的眸子转向楼如雪,“魔气还在我体内呢?”
“你体内的种子特殊,沐溪青取不出来,你身上的魔气是它引发的,它一日不除,你身上的魔气自然祛不掉,”楼如雪轻笑一声,目光悠悠地落在沈闻的身上,含笑的眸子隐着些许试探,“魔修身上的种子与你身上的有感应,你拉着沐溪青过去……是想试试如果是医修面对魔修,灵力较弱的一方会不会被吸过去化作他们的养分?”
“不过,你可能想错了,沐溪青虽然是医修不擅战,但是灵力并不弱,毕竟能进天榜的,修为都不会低于大乘。”
楼如雪眼中的笑意深了下,像是要笑,又生生止住了,“嗯……医修只是打架比不过剑修,你可别小觑他。”
沈闻哪敢小瞧沐溪青,他现在把柄都握在他手上呢,刚刚听沉小紫说了遍阵里发生的事,沈闻更不敢了,一针把金丹期魔修毒成那样,他是作死了才去惹他。
“师兄说的是。”沈闻忙不迭附和,顺着楼如雪的话说下去,“师兄实力这么强是不是也进了天榜,师兄排第几?”
沈闻就是随口一说,找个话头岔开一下而已,没想到楼如雪闻言,眼里的笑顿时散去,人都局促了,半晌,他似尴尬似掩饰地说,“进了,修真界高手云集,我排的不高,大抵前十吧。”
他排第几,沈闻不在乎,反正榜上第一铁板钉钉非主角莫属,前十……沈闻不了解这个天榜,原书里也是为了彰显主角的牛逼写的,主角光环之一罢了,没什么可细究的。
“师兄果然厉害。”沈闻真心实意地夸赞,“要是我……一定刚上场就被刷了。”
“蓬莱盛会十年一届,到时候会重新排定天榜,算算时间,也快到了,你能赶上下一届,”楼如雪声音低沉,“不妨试试?”
沈闻听着他这话格外有深意,但是还是令他颇为费解,他目前堪堪金丹,就算几年后能参加,他能升到什么境界还未知?
他说进天榜最低都大乘,几年时间叫他修炼到大乘,杀了他也做不到。
“还是师兄去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沈闻拒绝地果断,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到那时……”楼如雪想到了什么,眸光黯淡下去,要说的话梗在喉咙里,终是没说出口。
——到那时,他不一定能去。
楼如雪话锋一转,又谈起了正事,“我问过沐涛了,他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出现在了阵法里,他这几日一直在做个梦,还是场美梦。”
“沐涛修为已经到了元婴快至大乘了,那名魔修不是他的对手,他是用的其他办法将他带进了阵中,区区一个金丹期的魔修,在沐家这么久还不被发现,他对沐家的阵法很熟悉。”
“师兄是怀疑,那次进临安城的魔修与这次的一样,都熟悉临安城的阵法?”沈闻想起了那次遇到的魔修,面色白了白。
“他们那次进的是主阵法,轻易改不掉,只是……他们为何能找到主阵法的位置?这次进沐家的魔修,算是验证了我的猜测,”楼如雪收起桌上沈闻用过的碗筷,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案上画了四个圈,“幕后之人是一个精通阵法之人,魔尊是剑修显然不是,那么就是他下面的四名城主了,由贪,可嗔,祸痴,甘怒,修为都是合体。 ”
“其中可嗔是阵修,他坐镇魔界的主城不归城,是魔尊最得力的手下。”
“不归……城……”沈闻脸色煞白,袖中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中,他魂不守舍的,丢了魂似地轻念这几个字,“不归……不归……”
心空茫茫的,只剩没来由的钝疼,和眼眶里的酸意。
“沈闻,怎么了……”楼如雪瞥见他失魂落魄的神色,以为他又魔气入体陷进噩梦里了,顾不得其他什么了,微微倾身,手背碰了下沈闻的额头,一片凉意,还有触手的冷汗。
“我没事。”沈闻慌乱地避开楼如雪的手,“师兄继续说吧。”
楼如雪手停在半空,神情微愣,转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僭越了,匆忙地放下了手,倒了杯茶递给沈闻,“喝点茶吧。”
沈闻接过,双手拢着杯子,不说谢,只低着头。
“可嗔是魔尊一手提拔上来的,四名城主中他最得信任,如果这件事与他有关,魔尊一定脱不了干系。”
楼如雪的声线不稳了,听起来有些急躁。
“师兄曾说过玉家的阵法临安城内无敌且玉家传人不出临安城,可嗔再厉害也是在魔界,他一个魔修不可能如此熟悉玉家的阵法!再精通阵法的人,也需要时间解阵吧,来的魔修不过金丹他应该没那个本事解开玉家布置的阵法还改阵,肯定是背后的人操纵的。”
沈闻面色好了点,“沐溪青说过,竹院的那个阵在沐家算厉害的一个了,要是改阵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是可嗔做的,还不被人发现的话,大概要三个时辰。”楼如雪答。
“他只是操控那个魔修,那个魔修的修为明显没那么高,三个时辰改阵还不被发现他做不到。而且他进沐家如入无人之境,请问师兄,可嗔本人来了能做到吗?”
沈闻抬起眸,犀利地发问。
“师兄,别自欺欺人了,能这么熟悉玉家阵法的人,幕后之人是和魔界有关,可也一定和你玉家有关联。”
沈闻盯着楼如雪躲闪的眼睛,不肯放过他,“你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还是查查玉家有没有叛徒吧。”
楼如雪缄默不语,任由沈闻看着,神情上显露出沈闻也道不清的伤感。
沈闻还想继续用强硬的语气逼他,见状,心里一烦,态度还是软了下去,“能精通玉家复杂阵法的,还能信手改阵的,必定不是普通弟子,应该不是长老就是有天赋的新秀,不会很难查的。”
“嗯……玉家这代最有天赋的弟子,不会是她的,你们见过。”楼如雪眸中的落寞一瞬被柔和的笑替代,温润的声音夹着些许凉意,“可她出不去临安城了。”
“我见过……谁?”沈闻迷茫了,他连玉家大门都没进过,上哪门子认识玉家的人,哦,倒是认识一位玉家少主,可惜不好好在家继承家业学阵,非要跑云山宗学剑,要不然沈闻至于招惹这位大神吗?
“想不起来就算了,回头还会见的。”楼如雪不打算聊这个了,促狭着眉眼,“不如和我说说在阵中发生了什么?”
还有完没完。
沈闻如丧考妣着一张脸,求饶道:“沐溪青没和师兄说过吗?”
“说了,想再听你说一遍。”楼如雪笑地坦然,完全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
“我……我失忆了,我就记得进去后遇到了魔修,魔修要袭击沐溪青,然后我忽然没了意识……”沈闻戳了戳脑子,“师兄不信的话,要不来试试,里面什么都没有。”
沈闻真记不清了,根本不怕他,就是扒开他脑子查他也说不知道,沉小紫和他说的他转头忘干净了,脑子里干干净净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沈闻一副理直气壮的,楼如雪倒乐了,沈闻失忆这件事沐溪青和他说了,没想到他真忘了。
“好,忘了就先放过你,”楼如雪支颐着脑袋,半垂着眉眼,“花见了吗?”
“看了。”沈闻郑重道,“竟然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师兄有何打算?”
“临安城已经不太平了,只怕这只是个开始。”楼如雪略忧愁道,“哎……先和掌门说吧。”
“对了,你看见那花时,有什么感觉吗?”
沈闻沉思道:“很诡异,给人一种阴冷,寒森的感觉。”
“没被蛊惑吗?”楼如雪掀起眼皮,挑眉看他,哼笑一声。
“没有。”沈闻摇摇头,“师兄也没被蛊惑吗?”
“嗯。”楼如雪撑着脸,嘴角噙着笑,“和沐溪青说的时候,可别说自己心智坚定,他要生气的。”
“为什么?”沈闻疑惑道。
“秘密。”楼如雪似笑非笑,神秘兮兮的。
沈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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