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见库房的嫁衣了，我说过，若你娶妻，我便走了。”沈妍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借着酒劲一股脑全说出来。
“为什么愿意嫁给沈翊也不愿嫁我。”萧珩昱没有顺着她的话说。
“沈翊又不喜欢女子，我正巧也不喜欢他，那我们完全可以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沈妍转头看他，“可你和宋樾不同，你们周围有太多人盯着，后院肯定不止一个女人，我喜欢你，但我不愿同其他女子分享夫君，那我宁可和沈翊磨一辈子的药。”
萧珩昱从未想过沈妍不愿嫁他竟是这个缘由，他还以为，是因为沈妍早就看到了结局，所以不愿同他赴死，虽然他也不愿让她守寡。
既然已经到这个份上，若他不死呢，若他能与皇帝抗衡呢，那是不是就能过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萧珩昱将沈妍抱回屋里，卸下沈妍头上的发簪，将幔帐放下，轻手轻脚地离了屋。
他走到祠堂，堂上端正摆着两个灵牌，一个是“锦阳王萧珣”另一个是“萧珣爱妻萧云氏”
“孩儿该怎么做呢。”萧珩昱极少会有这么无措的时刻，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夜里睡不着，给沈翊写了封信。
第二日醒来时，沈妍因为宿醉十分头疼，掬衣给她煮了一碗醒酒汤。
掬衣盯着她喝完，“主子说，今日是年三十了，姑娘可以去集会上多买些喜欢的东西来。”
沈妍出门时，萧珩昱已经回府，沈妍问萧珩昱要不要同去，萧珩昱想着闲来无事就应下了。
沈妍每个月月钱几乎都是不剩的，所以她不敢买多，只是在摊前多停留了一会儿，萧珩昱看得出她喜欢，便跟在她身后将她看过的都买了。
沈妍逛了一圈没买什么东西，只提了几个糕点盒，回头一看，萧珩昱手上已经满满当当了。
萧珩昱是个不喜欢逛街的主儿，今日买了这么多，倒是有些反常。
沈妍问：“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喜欢就买。”萧珩昱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话。
萧珩昱年三十是要入宫与皇帝一同用膳的，只因年少时就在宫里长大，弱冠才搬出来，太后说是习惯了萧珩昱在，皇帝便让萧珩昱年年都来。
宴里都是各位皇子与公主，连妃嫔也只有最得宠的那几位。
萧珩昱一个外姓人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萧珩昱的规矩学得极好，用膳也是不紧不慢，倒是齐王随意些。
皇帝指着宋澈说：“珩昱离宫这般久，宫里的规矩还是没忘，倒是朕这四皇子，平日里骄纵惯了，吃没吃相。”
宋澈停下手中的筷子，“……”
宣王在一旁替宋澈说：“四哥平日里做的也是不错的，只是如今是家宴才会如此放松罢了。”
宣王一面说着宋澈潇洒，自己的规矩确是一套一套的没有松懈，生怕别人瞧不出他与宋澈的区别。
这种小心思皇帝只当是过家家，“你也说了是家宴，又何必这般拘谨。”
宣王立刻点头，“父皇说的是。”
皇帝又转向萧珩昱，“你看朕的这两个儿子，珩昱觉着哪个更好些？”
这番问题一出，宴上的人都齐刷刷看向萧珩昱。
如今齐王和宣王势头正盛，谁都有可能坐上太子之位，萧珩昱手握十万旌羽卫，他的站队极为重要。
齐王和宣王不是没有向萧珩昱抛出橄榄枝，只是萧珩昱向来是不喜欢站队的，他只会打仗，官场上的小手段他不屑于做，想起来自己上一世傻愣愣地以为皇帝真的再问他觉得哪位皇子更好，他只说，谁也得罪不起，自幼与二皇子交好，还是觉得宋樾更讨他喜欢。
没想到就是这句话，将宋樾的生命终结在二十三岁的这一年。
面对宴上众多投来的目光，他只是淡淡笑道：“二位皇子自是各有各的好，珩昱哪有资格评头论足，说起来，识人这方面，还是陛下独具慧眼。”
众人都以为萧珩昱在哄皇帝开心，但皇帝似乎听得出萧珩昱的另一层意思。
皇帝却也只是笑笑，“想当年与你父亲相识好似还是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如今，你父亲走了都已经快十年，朕时常能梦见他，总托朕给你讨个好人家。”
萧珩昱也回他一个笑容，“是吗，珩昱倒是极少能梦到他。”
“如今，瞧得上哪家姑娘吗？”将话题引来引去，终究还是到了这里。
“尚未。”萧珩昱这次回答得没有那么模棱两可，“只是珩昱还有些事情尚未完成，如今还不想成家。”
“朕自小看你长大，若是有需要的地方，说上一声便是了，总一个人闷头干，何时才能做完。”
若不是萧珩昱已经知道了皇帝的德行，如今这番说辞，怕是真的会以为皇帝想帮他。
“陛下既说起，那珩昱便直说了。”萧珩昱语气极慢，似乎是怕有谁没听明白，“这几日频频收到锦阳来的折子，说是南夏边境已经蠢蠢欲动，锦阳是珩昱的家，如今想请命，年后带兵去镇守，还望陛下恩准。”
一听萧珩昱想走，席中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萧珩昱要走，还要带着旌羽卫一起走，到底是镇守还是意谋造反。
南夏的消息皇帝不是没有收到，只是他摸不准萧珩昱的底子，如今放他走了，到底是不是放虎归山。
萧珩昱好似会读心一般，“萧家，誓死捍卫大纪。”
这一席话说出来，他心里都要嘲笑自己一番。
“是吗？”皇帝嘴边的笑容变淡，“大纪能有珩昱这般忠心的将领，是大纪的福气。”
萧珩昱阖首，没有再说什么，皇帝恩准了。
皇帝当然会恩准，若不同意，那又该怎么演完下一场戏。
他萧珩昱注定是要死在那里的。
萧珩昱找借口脱身于宴会，想着早点回府还能与沈妍由旧年至新年。
只是皇宫到锦阳王府路程不近，走也走了将近半时辰。
回到府中却见沈妍拉着沈翊鹤羽一众人在院里烤肉，火苗烧得旺，沈妍也话多，萧珩昱第一次觉得这王府寥寥几人也能这般热闹。
“聊什么这么开心？”萧珩昱自外走来，还带着寒气。
“说起主子您。”鹤羽在一旁回道。
“本王有何可谈？”萧珩昱猜沈妍又在说他坏话。
“说你越来越有人情味了。”沈妍递给他一块烧好的肉。
“可能是某些人太烦了。”萧珩昱接过她的烤肉。
萧珩昱握住后沈妍却不撒手了，“那你还我！”
萧珩昱真的还她了，坐在她身侧，大家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默认了萧珩昱一定会坐在沈妍身侧，所以特地留了一个空位。
萧珩昱发现脚边还有喝过的酒，“你们又喝酒？”
“今夜可是年三十，而且，温言说带我们玩那个叫什么真心话？”鹤羽抢先答。
“真心话大冒险。”沈妍补充道。
沈妍应当是已经喝了几杯，如今脸已经开始有些红了。
“对对对，真心话大冒险。”鹤羽点点头。
“怎么玩？”萧珩昱第一次听这个说法。
沈妍开始转动面前的酒瓶，“瓶口对准谁，谁就可以选择回答真心话还是做大冒险。”
话刚说完，酒瓶就对准沈妍自己。
沈妍：“……”
“看来有些人运气不是很好。”萧珩昱有些看热闹的语气。
沈妍摆摆手，“行行行，我选大冒险。”
“我来我来。”沈翊突然冒出来，“你要和你身边的一个人牵手一直到结束。”
沈妍望望左边的萧珩昱，又看看右边的唐叔。
沈翊你可真不像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
萧珩昱有些不解地望向沈翊，却见沈翊正在给他传眼神。
可能是酒精在作祟，沈妍没有多余的思考就牵起萧珩昱的手。
众人都已经玩了一轮，并没有因此而有太多的想法，只当是游戏一轮，倒是刚来的萧珩昱有些不习惯。
大家已经开始了下一轮，萧珩昱还在看着沈妍牵他的手。
他小心翼翼地收紧，见身旁的人没有反应，萧珩昱更肆意地握紧她的手。
“有点痛啊阿锦。”
沈妍觉得手有点不舒服，以为是萧珩昱平日练武多了控不住力度，于是转而将手指插进她的指间，变成了十指相扣。
“我来说一个。”沈妍似乎是毫不在意地继续游戏，“说说你喜欢的第一个人。”
沈翊捂着脑袋，“我哪有喜欢的人啊。”
“我不信，你肯定有，不然你怎么知道你喜欢男子。”沈妍已经是老油条了。
沈翊在沈妍的重重套话下妥协了，“好吧，是我师兄。”
沈妍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连眼神都在透露着渴望八卦。
“我不说了！”沈翊点到为止。
沈妍其实也没打算在这种公众场合聊八卦，开始了下一轮，萧珩昱还在望着沈妍的手发呆，下一刻便被拍醒，“到你了。”
萧珩昱抬眼发现瓶口正对着自己，“我选，真心话。”
“我来我来。”鹤羽一看是萧珩昱就来劲，“主子有没有过后悔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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