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完膳，连皎正准备去结账，旁观许久的掌柜立即迎了上来，殷勤道：“二位客官且慢，这顿饭算小店请您二位的！弄丢马匹的事儿实在不好意思，多谢您二位宽宏大量，没跟我们计较。”
“咳。”早已将哈日偷渡回房间的朱绥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连皎面色平静，掏出银子放在桌上：“都说了那马是我们在路上捡的，跑了就跑了，与你们无关。我们住店吃饭，你们该收钱就收，不用给我们优待。”
“这……”
掌柜满脸纠结。刚才说免房费的事已经被拒绝过了，这免顿饭都被推了回来，他着实有些不安心，生怕这两人后面憋了什么坏。
毕竟，那可是丢了匹牙口极好的良马，谁能轻易善罢甘休呢？！
朱绥见状，忽然插了一嘴：“老板，那这样。钱你照收，我们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掌柜大喜：“您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住楼上的那个蓝衣书生住几号房啊？”
“啊这……”
闻言，掌柜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嘴角虽然还勾着，但眼角却迅速垂了下来，看着皮笑肉不笑的，难看极了。
朱绥笑容加深，又从连皎荷包里掏出块银子抛了过去，随口道：“老板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那人有点像我们一个同乡，想过去拜访一下。我们身上还有要捎给他的家书呢！如果真是的话，省的我们日后再跑一趟了。”
见状，掌柜立即腰也不弯了，脸也不僵了，动作矫健地稳稳接住银子。
“客官既然跟他认识，那自然没问题了！我这就给您查查！”
意外之财一到手，掌柜立即眉开眼笑，爽快地叫伙计拿来了店里的登记册子。
结果册子，朱绥简单翻了几页，接着视线最后定格在一个陌生的名字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但面上丝毫未显，只说是看错了，就将册子还给了掌柜。
等店家离开后，朱绥低声道：“是他的字迹，用了化名，天字三号房。”
连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嘴唇嗡动：“好，今夜子时，我们一起。”
-
入夜许久后，朱绥悄悄来到连皎房间。
二人将刚吃过东西的哈日再次迷晕绑住，保险起见顺便给笼子里的鹰也来了一下，然后才安心出门。
客栈不大，他们只拐了两道弯就到了目的地。
出乎两人意料，屋里这个时间居然还亮着烛火。
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朱绥二人悄悄躲在一旁，看着满脸哈欠的店小二捧着一盆热水敲响了天字三号房的房门。
不多时，一个眉目清秀的书童开门接过了小二手里的东西，给了赏银。
朱绥趁机朝着不大的客房里张望，果然瞧见书桌前有一名端坐执笔的书生正在奋笔疾书。
虽然那人做了不少伪装，但对于记忆中数次在左相府见过戴季同的朱绥而言，确认那人的身份轻而易举。
而确认的结果，便是这个出现在离京城两百多里地的书生，竟真是那个本该每日按时去鸿胪寺点卯的戴少卿！
书童关门后不久，房内的火光便灭了下去。
待房里人呼吸逐渐均匀起来后，朱绥二人也就回了连皎的房间。
“刚刚，我应该没有看错吧？”虽然已经确认过很多次了，但朱绥还是又一次向连皎求证道。
连皎不厌其烦地回答她：“你没有看错，那的确是戴少卿。”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呢？”朱绥疑惑。
连皎抿了抿唇：“这其中必有蹊跷。在咱们出城前，我还曾在他府上见过他。咱们这次出门一路疾驰，如果他紧随其后，咱们必不可能毫无所觉。”
“嗯？”朱绥顿时警惕起来，“你去他府上干什么？”
连皎温声解释：“之前你说戴少卿可能有问题，我便去查了一下他。”
“那查出什么了吗？”
“是查出了些奇怪的地方，但跟左相大人被弹劾一事似乎没有什么联系。”
闻言，朱绥眼神一亮，追问道：“什么奇怪的事？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发现点什么呢！”
见朱绥这个样子，连皎顿时失笑，没去点破她已经被写到脸上的小心思，干脆地满足了她想听八卦的心愿。
“戴少卿似乎在府里藏了个姑娘。”
“哇，金屋藏娇！”开局就爆瓜，朱绥兴致更高了，忙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连皎无奈笑道，“他将人藏得很严，即使是自己府里的仆从也大多都不知道那姑娘的存在。我当初也是无意间才发现了他房间里有密道通往一处废弃的偏院，我发觉那是一女子的居所后，便立即离开了。”
说完，他用余光悄悄打量朱绥的反应，却见少女根本没在意自己话里的意思，只是在摩挲下巴思索着什么。
“也就是说，没有外人见过那个姑娘，也没有外人知道他身边有那个姑娘喽？”朱绥确认道。
“正是。”连皎点头。
“啪！”朱绥打了个响指，兴奋道：“那么，也许那个姑娘根本就不存在！”
“啊？”连皎惊讶地望向她，“朱姑娘想到了什么？”
闻言，朱绥却迟疑了片刻才回答道：“嗯……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男子，比起束带结发，其实更偏好翠袖红裙吗？”
“……闻所未闻。”
朱绥含糊道：“我从前见过几例。有人说那是地府出了错，女魂不小心错投了男胎，天性喜爱红装，多半是改不了的。于是他们大多都会私下里藏些衣裙，等独自一人时再细细欣赏。”
“……受教了。”
连皎缓了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新知识，接着问道：“朱姑娘的意思我懂了，确实有这种可能。那姑娘对戴少卿忽然出现在此处可有什么想法呢？”
这回语气迟疑的变成了朱绥："……我不知道。"
“呵，没关系。”连皎忍不住轻笑，伸手帮她把额头上的一缕乱发拨到耳旁，柔声道，“我们接下来一路跟着他，迟早能弄清楚他的秘密。”
“不过现在，已经快四更天了。”
“嗯？”没反应过来的朱绥本能地开始换算起时间。
——嗯，也就是快凌晨一点，如果手机还在的话正是她该深夜emo的时间。
看到她一脸茫然的样子，连皎叹了口气，直接道：“朱姑娘，咱们该休息了。我送你回房。”
听到前半句时，朱绥滴溜溜的眼珠开始四处乱瞟。
但后半句一出，她便立刻扁起了嘴。
连皎已经看透了她这些小招数，平静地将她送回了房间，微笑地为她关上了门。
“朱姑娘，晚安。”回到房间后，连皎躺在床上，轻声说道。
朱绥在隔壁抖了抖耳朵，轻声回答。
“晚安，心上人。”
-
后面几天，朱绥一行人一直悄悄坠在戴季同后面，跟着他一同向着京城疾驰。
四日后，他们在京城里一处偏僻的民居停了下来。
朱绥一身轻松，行礼和俘虏早在进城的时候就交给了张长老处理，她则和连皎一起专注盯着戴季同的动向。
这处房子不大，以朱绥的听力完全可以将院落内的任何一点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他们便安逸地坐在附近的茶摊上品茶谈天。
闲聊间，朱绥偶然提到了顾兰绾，接着联想到左相府此时境遇，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些天老爷一直闭门不出，府里的日子肯定不太好过，也不知道小姐现在怎么样了？我那天离开的突然，想必她一定很担心我，也不知道答应帮我传话的人到底把话传过去了没有……”
“放心，我之前去看过一次，府里一切正常，想必你的话应是已经传到了。”连皎轻声安慰道。
虽然现在周围无人，但毕竟身处闹市，二人都默契地隐去了话里较为明确的信息。
“哼！”忽然，茶摊最里面的角落里传出一声不悦地轻哼。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落在朱绥耳里却如同旱地惊雷一般，直直劈到了心底。
她悚然一惊，猛地转头看了过去，藏在兜帽下的耳朵再次炸毛。
——她刚刚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那里还有个人！
连皎也立刻做出戒备姿态，手掌已经下意识抓住腰间的剑柄，只待情况稍有不对，便立即护着朱绥离开。
“怎么？你还想跟老夫过过招？”那人依然稳稳坐在原位，声音威严有力，从容不迫地品着茶水。
不过，一听到这个声音，原本一脸警惕的朱绥却猛然放松了下来。
她惊喜道：“老爷，您怎么会在这？”
朱绥没注意到，这个称呼一出，身旁的少年立即僵直了身子。
“老夫怎么会在这儿？”顾谦语气怪异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紧接着目光犀利了起来，悠悠道，“绥绥，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怎么不回府？”
“还有……”
左相大人忍不住咬紧后槽牙，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前些日子，这小子！到底！把你带去哪了？！”
闻言，连皎浑身的汗毛霎时全数立了起来。
嘿嘿，换了个漂亮的新封面，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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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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