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殿下，那贼人就是进了这间屋子。”
院外，一群公子小姐浩浩荡荡走来。
“好。给我把这院子围住，必要抓住那个惊扰了贵女们的采-花贼。”
打头的三皇子振臂一呼，一群侍卫齐声应诺，飞快上前将别院围了一圈。
身后众人亦是群情激愤，有几个激动的公子甚至想直接冲进去，被他们的侍从紧紧拉住。
——刚刚，官家小姐们正在偏殿休息，忽然有人注意到殿外似有人影闪过，一阵惊慌后，一个蒙着脸的男人在一片尖叫声中逃出北园。
来参加诗会的公子们听说这事纷纷义愤填膺，大张旗鼓的在整个别苑搜索起采-花贼。
“啊，这处院子。顾小姐还在里面！”人群中一个侍女惊声喊道。她正是刚刚带顾兰绾去换衣服的人。
众人闻之哗然。
三皇子厉声喝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去救人。”
几个侍卫立刻进入院子踹开所有房门，却发现整个院子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人群忽然安静，别院中陷入了一片惊疑。
“殿下。”柳翩翩揉了揉手里刚刚有人交给她的纸条，忽然出声。
“顾三小姐刚刚意外落水，身子受寒发热，已经去拜见皇后娘娘请求先行退场了。”
三皇子闻言脸色发僵，眼中迅速闪过一丝震怒，但很快又恢复正常：“顾小姐无事便好。”
人群中一片喧嚣，众人纷纷讨论着那贼人会往哪跑。
一阵喧闹后，人群又簇拥着三皇子去别的地方探查。
“对了。”离开前，三皇子淡淡对身边人吩咐道，“将这擅离职守的刁奴押下去。”
假扮秋月的侍女顿时脸色灰白。
但无人在意。
众人一路走远，很快，这间别院再次恢复寂静，幽深的庭院中，只有一道身影还留在原地。
——顾青禾深深松了口气。
-
朱绥二人已经坐上了回相府的马车。
“绥绥，你说连皎公子到底是来干嘛的？他为什么要带走那个鼠族半妖啊？”
顾兰绾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刚刚连皎虽然明显已经发现了朱绥的存在，但并没有点破。
反而他淡然的打开衣柜，看到被五花大绑的鼠族半妖，俊秀的眉毛狠狠抽搐了一下，但也没多说什么，只将人提出衣柜，转身漫不经心得说了一句：“既然顾小姐确实无事，我便不打扰了。这只老鼠帮你提出去扔了。”
数息之后，只剩下朱绥和顾兰绾面色古怪地面面相觑。
“莫再想了，说不得他今日就真的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马车上，朱绥给顾兰绾添了杯茶，“总归他也算帮了我们。有了他这一遭，我倒是不用离开京城了。”
顾兰绾闻言笑了起来，把手边的糕点给她端了过去。
-
上巳节已经过了七日了。
京城城北瓦子中的一间茶楼里，有客人聊起那天的后续——
“听说那天动静闹得大的哟，整个园子都找遍了，愣是没找到那个采-花贼。”一个中年男人眉飞色舞的跟同桌人讲述，唾沫星子都激动的飞出来落了满桌。
“怎么会呢？那园子里全是皇家侍卫，居然能让个贼混进去，最后竟然还没抓住。这一个个也太废物了。”
“可不是嘛。听说最后三皇子气的脸色铁青，发了好大一通火。”那男人拍桌，“要我说啊，这皇家侍卫越来越不行了。”
茶馆众人闻言一阵愤慨。
【贼喊抓贼，怎么可能抓得住？】
角落里，朱绥假装翻着刚帮顾兰绾买的话本，实则竖起耳朵听着茶馆中的各种消息。听他们谈起诗会那天的事儿，她在心底摇了摇头。
那天她们回府后，第二天柳翩翩三人就来看望顾兰绾，将那天他们二人走后的场景细细描绘了一遍。
后来朱绥确定所有权贵都离开含芳园后，悄摸去听了一圈墙角，集结了别苑仆役们闲聊中透露的信息之后，她基本能够断定，那日的事情绝对和三皇子以及杜青禾脱不了关系。
不过，顾兰绾勉强能够理解杜青禾可能是因为嫉妒，但不清楚为什么三皇子会忽然算计她。
朱绥倒是有了一点猜想。
——上巳节前夜，左相交代完事情，让顾兰婉离开后，转手从草丛抓出了一个偷听的小狐狸。
不过他并没有怪罪朱绥偷听的意思，只自顾自斟了一杯酒，望着月亮，语气忧虑。
“其实，圣上是真有赐婚绾绾和三皇子的意思。虽然我极力推拒，但圣上并没断了这个心思。近年来，三皇子有世家勋贵支持，羽翼愈加丰满。我寒门出身，与他们势如水火，圣上便想用我的女儿打压三皇子的气焰。”
左相长叹一声：“可三皇子实非良配啊。”
这位虽然已经五十多但仍然风姿绰约的男人转身看向朱绥，本应在灵力滋润下挺拔的身形却无端地显出几分老态。
“绥绥，你能帮我照顾好婉婉吗？”
朱绥郑重点头。
-
“哎呦。”
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茶馆中的朱绥顿时向街上看去。
“死老鼠，光天化日就敢跑出来胡钻，毁了老子的生意。老子今天就要为民除害，为大伙灭了你这脏东西。”
离茶楼不远处，一个壮硕的男人，死死揪住一个鼠族半妖的衣领，旁边一只被拴住的猴子吓得满地吱哇乱跑。
“你别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自己没把猴子训好，我只是从你这过了一下，跟我有什么关系？”那鼠族半妖高声辩解。
旁边演杂耍的摊主面色鄙夷，悄声跟徒弟道：“这无赖，赚不到钱，又随便拿半妖撒气。”
耍猴的无赖汉子见众人都围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继续高声道：“你们这些畜牲本来都是该死的东西！妖怪害了那么多人，老子今天就算打死你，那也算老子替天行道。”
周围顿时爆出一阵叫好，人群中的好事者纷纷拱火。集市中极少部分摊主客人面露些许恐惧，默默将帷帽披风之类的遮挡裹好。
那鼠族半妖欲哭无泪，他已经尽可能的低头用衣领遮住自己的鼻子了，没想到还会被这种无赖汉子逮到。
眼见周围气氛越来越热烈，无赖汉子情绪也越来越高昂，一拳头就朝那鼠族半妖脸上闷了过去。
鼠族半妖吓得猛地闭眼，下意识双手抱住了头朝旁躲避。
“啊！”
周围人发出阵阵惊呼，却只见一拳下去，飞出去的竟是那无赖。
朱绥缓缓收回踹出去的脚，拍了拍还保持抱头动作的鼠族半妖，道：“没事了。”
“哎呦。”无赖汉子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半撑起身子，“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敢……竟……”
话未说完，他却终于看清来人的样子，看到那狐族半妖腰带上挂着的粉色络子，立刻反应过来，这乃是京中贵人府上的侍女，绝非他可以招惹的。
“老子、老子的猴生病了，得带猴去看病，今天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说着赶紧抱起旁边已经吓蒙的猴，忍着疼，快步离开了现场。
围观的百姓见没了热闹可看也纷纷一哄而散。
鼠族半妖终于放松下来，抱拳道：“在下灰二，多谢女侠出手相助。”
朱绥莫名被戳了下笑点：“你倒是每次挺有礼貌的。”
灰二闻言，有些莫名的抬头，这才惊诧的发现，眼前人有些眼熟。
“你、你是那天……”
还未说完，他便自觉在朱绥眯起的眼神中，将后半句话收了回去。
“跟我过来。”
朱绥将人拉到了街角一处僻静角落，问道：“你是怎么回到京城的？”
灰二眼神迷茫：“女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是女侠送我回来的，我一睁眼就躺在城门口难民棚子那了。”
闻言，朱绥眉头一皱，心里更是迷惑。
连皎那时莫名出现又忽然离开，难不成是专门去救这个灰二的？
她思索着，问道：“你认识连皎公子？”
灰二闻言一愣，忙道：“瞧您说的，咱哪有资格认识那种大人物啊。”
朱绥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半晌默默扭头。
算了，她个刚考完研的普通准研究生，实在看不来微表情。
“没事了，你可以走了。”朱绥冲灰二一挥手，转身往茶楼走去。
——刚刚跑下来的太急，不仅给顾兰绾买的话本没拿，钱也没给掌柜付呢。
“唉？”灰二愣在原地，看她干脆利落的离开，虽然还想问问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啥，怎么会十天前莫名在集市被人打晕，又在皇家别苑里醒来，被弄晕后，又莫名躺在了城门口。
但他还是没胆子追上去。
——那天之后他腮帮子疼了好几天。
-
在掌柜失而复得的惊喜眼神中结了帐，朱绥一边在心里分析着连皎的用意，一边继续她的市集“采风”。
但刚走出茶楼不远，似有一股莫名的风浪袭来，她耳中捕捉到一个无法形容，但莫名让人恐慌的巨大闷响。
朱绥本能得向空旷出跑去，冲着街上毫无觉察的众人大喊——
“快往平地上跑！”
市集中其他人被她忽然激烈的喊声吸引，莫名的转头看过来，但只这一眼的时间里，整个集市忽然地动山摇，摊子上的零碎物件纷纷滑落，本就偷工减料的棚子几乎同一时间，全都崩裂倒塌。
在剧烈的震动中，朱绥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她望向城南方向。
——那巨响，便是从那边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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