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在原地很久，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可笑。
怎么会如此蠢……
摆在面前的真相迟迟无法发觉，怎么能蠢到这种地步……
他笑了，笑着笑着却哭了。
难怪“他”当时会问他“若是那些对你来说很痛苦，你也依旧要想起吗？”
他当时觉得没什么，如今真正体验才知什么为痛。
不止是心痛，更深一步是无法言表的痛。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导致自己变成这幅样子的最后之人竟然是梅庭霰。
难怪他在见到梅庭霰的时候心底会下意识厌恶，原因竟然是这样……
彼时，他脑内都是先前所经历的一切。
曾经，他没有细想过为什么明明他是顾晚烛的阶下囚却人人对他尊敬，为什么修仙界会有那么多关于他的传闻，为什么无人敢挑衅顾晚烛。
这一切都有痕迹，是他从未关注，不放在心上，从不细想。
如今看来，修仙界的众人只怕什么都清楚。
人人都知真相，却无一人道破。
人人都知他们相知，却无一人言表。
只有他，深陷迷雾，不自知。
他脑内忽然涌上顾晚烛的面容，嬉笑的、温柔的、痛苦的、沉重的……
乃至，崩溃的……
转眼间，又想到雪泽熙。
沈雾燃心里只觉得愧疚，那人并不是天生白发，他是为了找自己，途中被梅庭霰算计，黑发才一夜尽白。
倏地所有记忆恢复，沈雾燃一时还有些难以接受。
心里越发五味杂陈，以至于他傻傻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
猛然间，一人的手搭在了他肩上。
沈雾燃骤然回神，回头对上了意料之外的时青枫。
见到他，沈雾燃一惊。
“你……”
时青枫打量他一番，叹了口气。
有些东西，终是无法避免。
他看着沈雾燃，认真道：“阿燃，快去寻顾晚烛，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再晚一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沈雾燃闻言，脸色有些发白。
时青枫放了一片蓝色的枫叶在他手里，叮嘱道：“它会带你找到他。”
“不要怕，最终都会好起来的。”
沈雾燃沉默了几秒，才点了点头。
“那你？”
时青枫笑了一下，“你不用担心我。”
“我只是跟在你身边的留言，真正的我还在魔界。”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顾晚烛，后面的计划还需要他。”
沈雾燃有些听的云里雾里，时青枫也不给他询问的机会，将他向前推了一步。
“去吧，他还在等你。”
尽管沈雾燃还是有些疑问，但他也知道顾晚烛现在应该很需要他。他看了一眼时青枫，整理好杂乱的思绪，抬脚离开了这里。
他走后，时青枫抬眸看了一眼天。
叹道：“这修真界乱，只在不久。”
随后，他警惕起来，转身寒声道：“仙尊，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话落，传来对方一声轻笑，“梅庭霰”从后面走了出来。
“这局面是你想看到的吗？”时青枫问道。
闻言，对方沉默了。
几秒后，传来一声长叹。
“我，后悔了。”
时青枫却是笑了，有些讽刺道：“你本就不应该这么做，那样无疑是加重心魔，最后让心魔吞噬了你。”
“被心魔吞噬真的好吗？”
“如今一切，你又想怎么挽回，又如何能挽回？”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了，便是烙印，你让他如何释怀？”
“梅庭霰”愣住了，他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时青枫只道：“你自己的祸端，自己解决。”
“阿燃如何选择那是他的事，但你对他的伤害我不能忘记，后面若是对峙，我不会留情。”
“梅庭霰”没说话，似是默认了他的话。
时青枫打量他一番，最终没有说什么，消失在了这里。
“梅庭霰”在他走后，面色悲伤下来。
如今的局面，他后悔也没有用，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当年他因为种种生出心魔，终究难逃诱惑被心魔占据了身体，后面对沈雾燃做的一切，他自己也很无力。
自心魔霸占身体的那一刻，他便被困在了神魂世界，看着自己对沈雾燃做的一切，他很是后悔。
尽管他中途试图抢回身体，却只是徒劳。
任他如何后悔已经没有用了，错误已经铸成。就像时青枫说的，伤害已经造成便无法逆转。
若沈雾燃最后要杀他，便由他杀吧，这是他欠他的。
……
另一边
沈雾燃赶到的时候顾晚烛正在和一人缠斗，他的身上伤口遍布，双方局势很是明显。
当即，沈雾燃加入进去。有他的加入，局势瞬间扭转。
黑衣人再强也终究难抵他们二人，混乱之际，沈雾燃在他胳膊上看到了上次在青云城的那道伤。
那人惊了一下，在沈雾燃将要挑开他斗篷的前一秒消失在这里。
他一走，周围也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二人再次回到了枫叶谷。
沈雾燃倒也无暇顾及他，这个人是谁他大概还是能猜到的。
他收起手里的剑转身去看顾晚烛，他蹲在他身边，抬手搭上那人的肩给人输灵力。
“你怎么样？”沈雾燃急切关心道。
“我没事。”
见这人又嘴硬，沈雾燃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破败不堪的衣服，心下一沉，鼻尖微酸，眼眶有些红。
“混蛋，自己都伤的那么重了，还说这种话……”
“你这家伙，真是讨厌的很……”
他说着，泪忍不住从眼角滑下来。
顾晚烛一惊，他抬手附上那人的脸擦掉眼泪，哄道：“别哭，只是看上去可怕，不疼的……”
“但是我疼……”沈雾燃哽咽道。
他费尽一番心思才调整好的心绪，在见到这人时被打得粉碎，眼泪止不住的下落，亦如他现在的心情，无法言语。
他看向顾晚烛说：“顾晚烛，我浑身都疼……”
顾晚烛愣了一下，方才装出来的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崩塌。他把沈雾燃拉进怀里抱紧仿佛要将人吞吃入腹。
他眸内满是心疼，哑声道：“对不起，答应你的，我没做到。”
沈雾燃摇摇头，“不是你的错。”
顾晚烛没说话，但他周身的情绪很是低落。
察觉到他的情绪，沈雾燃拍拍他的肩，回抱住他，正色道：“不怪你，是我欠你太多。”
顾晚烛摇摇头，否定了他的话。
“你从来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
沈雾燃没说话，或者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让他意外。无论是什么，他都在让他出乎意料。
所以乃至，他知道真相的时候是那么的疼。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顾晚烛把他看的如此重要，重要到自己都可以不在乎。
真是，傻的可以……
沈雾燃想着，身形不由颤抖起来。
见状，顾晚烛心疼的一塌糊涂，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抱紧人做着力所能及的安慰。
半晌后，他听见沈雾燃说了一句话。
“若是你敢死，我把你的魔界搅的天翻地覆。你死了我也去地府捞你，你这辈子别想摆脱我。”
闻言，顾晚烛却是笑了。
“早就摆脱不掉了。”
从相遇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他都离不开他。
他在那天得到了救赎，而那天，他自己也被困在了一个名为沈雾燃的网里。
……
几日后，魔界。
顾晚烛醒来的时候还有愣，他想起身，但身上的疼痛感让他难以动弹。
他皱了皱眉，眸内一暗。他真的很恨自己这幅样子，什么都做不了，像个废物。
他暗暗咬牙，手下意识握紧却发现根本握不紧，这才发现沈雾燃抓着他的手。
那人此时趴在床边，睡得也不是很安稳，眼眶红红的，像一只可怜兮兮的猫。
猛然间，他想起那天的事，眸内染上一抹淡淡的悲伤。
他抬手抚平那人散乱的额前碎发，有些忍不住的颤抖。
“我的……阿燃……”
他低眸，轻颤道。
“对不起……”
他颤抖着，没有注意到沈雾燃早已睁眼。
他看着这样的顾晚烛，心里很不是滋味。长叹了口气，抬手附上那人的脸。
对方身形一震，错愕的和他对视。
沈雾燃摩挲着他的脸，眸内似一片春水，柔声道：“不要说对不起，那不是你的错。”
他抱住人，继续说道：“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从来没有。”
“所以，不要把错归结到自己身上了。”
“好不好？”
顾晚烛一时没反应过来，几秒后，他道：“好……”
得到这个答案，沈雾燃有些释怀的笑了笑。
他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你永远不用自责，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就算失忆又如何，即便失忆我也会再次爱上你。”
“错的不是我们，是心存嫉妒的人。”
……
顾晚烛听后，久未回神。
沈雾燃倒也不打算等他的回答，他只说了自己想说的话，他不想看到这人这样，那样只会让他更痛。
与其看到顾晚烛自责，他更希望这人释怀。
后来，他抱着人哄了很久，待人情绪稳定，他叫来了迟岁暮。那人检查一番说顾晚烛只是伤势重了些，不过灵根没有影响。
听到这句，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某人便被沈雾燃看的很严。除了必要场合，他都被沈雾燃按在房间修养。
与此同时，天衍派也在不断暗流涌动，甚至局势大变。
终于，所有真相显现了，我不用挨虐了。
但是，还是补个甜的小剧场开心一下。
小剧场:某人静养的日子
顾晚烛静养的几天倒也不清闲，因为沈雾燃会给他讲故事，虽然是被他硬要求讲的，好在那人没拒绝，二人倒也开心。
某人会让他讲现代的事情，沈雾燃也应他的要求，二人嬉笑几日，养伤的日子过得也快。
不过，倒是给了某人增加脸皮的机会。
沈雾燃看着自己面前的无赖，有些心累
“我拒绝，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
某人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沈雾燃还想继续说，那人竟直接缩小在了他面前。
看着这个糯米团子，沈雾燃实在拒绝不了，在提出一堆要求后，带着人去了西街。
二人这次可谓是玩的非常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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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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