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深处时间仿佛凝滞。即墨寒冽和凤倾所在的那条通道尽头,气氛与其他地方的紧绷截然不同。
凤倾依旧小口啜饮着手中的灵茶,斜睨了一眼旁边闭目调息、但眉头依旧微蹙的即墨寒冽,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你说……阿辰现在是不是正上蹿下跳,他身边又是谁呢?”
即墨寒冽眼皮都没抬,淡淡“嗯”了一声。
凤倾却不放过他,继续慢悠悠地说道:“阿辰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莽撞了点,脑子有点一根筋,但这份执着和热忱,非常难得。就像个小太阳似的,走到哪儿都能亮堂一块地儿,是吧?”她刻意拖长了尾音,带着几分戏谑。
即墨寒冽依旧沉默,但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凤倾仿佛没看到他的细微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说起来,在丹霞城的时候,红袖姑娘那般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儿凑到他跟前,他也就是脸红一下,该干嘛干嘛。倒是某些人,一见红袖靠近阿辰,那脸色冷的,都快把人家姑娘冻成冰雕了。”她说着,还故作夸张地搓了搓手臂,仿佛回忆起了当时的“低温”。
即墨寒冽终于睁开了眼睛,眸光冷冽地扫向凤倾:“你话很多。”
凤倾丝毫不惧,反而迎上他的目光,笑吟吟地道:“怎么?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她放下茶杯,支着下巴,一副探究的模样,“我说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藏得太深。有些东西,你憋在心里,它不会自己发芽开花,只会烂掉。阿辰那家伙在这方面迟钝得像块木头,你要是不说,他怕是到下辈子都察觉不到。”
即墨寒冽猛地站起身,背对着凤倾,声音硬邦邦的:“不知所云。当务之急是寻找出路。”
“出路要找,话也可以聊嘛。”凤倾看着他僵直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却也不再穷追猛打,毕竟一开始也只是转移话题罢了,随即转而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阿辰和时家兄妹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小鱼那孩子……”
提到正事,即墨寒冽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他重新坐下,沉声道:“此地空间规则诡异,强行突破恐非良策。钟离……他虽行事跳脱,但在阵法机关一道确有天赋,或许真能另辟蹊径。”他虽然嘴上不说,但言语间对钟离辰安的能力还是认可的。
凤倾挑眉:“哟,这会儿知道夸了?刚才不是还嫌我话多吗?”
即墨寒冽:“……”
他算是看出来了,凤倾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拿这个话题来消磨这被困的时光了。他索性再次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他并非真的无动于衷。
凤倾看着他这副模样,笑了笑,也不再继续调侃。她重新将目光投向迷蒙的水晶通道深处,心中却暗暗思忖:这块木头,看来也不是完全无药可救。只是这层窗户纸,恐怕还得靠外力来捅破才行。眼下身处险境,并非谈情说爱的好时机,但若能平安离开,她或许不介意再“推波助澜”一把。
迷宫之中,危机四伏,但这略显尴尬又带着点心照不宣的闲谈,却莫名冲淡了几分压抑的气氛。而在迷宫的另一个角落,被凤倾念叨着的“小太阳”钟离辰安,正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揉了揉鼻子,继续埋头于他的“破阵大业”之中。
就在凤倾好整以暇地品茶,即墨寒冽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耳根微红地忍受着她那些“不着调”的调侃时。
远在迷宫另一处、正对着一面布满奇异纹路的水晶墙写写画画的钟离辰安,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有了!”
他手中那个经过多次改良、此刻布满了细密导灵线路的“辨灵仪”中央,一枚作为核心的、平时稳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灵晶,此刻正极其微弱地、一下一下地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那光芒虽然微弱,频率却稳定而独特,仿佛在回应着什么,或者……在指引着什么方向!
“时大哥!快看!”钟离辰安激动地指着仪器,“有反应了!虽然很弱,但能量流动出现了规律的波动!源头……源头大概在东南方向!”他立刻根据指针的细微偏转和灵晶的闪烁频率,快速判断出了一个大致的方位。
一直守护在旁的时音立刻凑近观察,沉稳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振奋:“确定吗?黎道友?”
“虽然信号很弱,但绝不会错!”钟离辰安用力点头,眼睛亮得惊人,“这迷宫的能量并非完全均匀静止,它在按照某种极其缓慢、宏大的周期运转!我们之前没发现,是因为周期太长,波动太细微!现在,我们可能正好碰上了它的某个‘活跃点’!”
他兴奋地开始收拾工具:“我们得往那个方向去!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几乎是同一时间,正被凤倾那句“阿辰那木头怕是到下辈子都察觉不到”说得心神微躁、强行压制情绪的即墨寒冽,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并未听到任何声音,也未曾收到任何传讯。但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心中毫无征兆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看不见的石子。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熟悉气息的“牵引感”从迷宫某个方向隐约传来——那是属于钟离辰安炼器时,灵力高度集中所特有的那种活跃而富有创造性的波动!虽然被迷宫层层削弱,几乎微不可察,但即墨寒冽凭借其对剑气与能量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还是在瞬间捕捉到了这一丝异样!
“怎么了?”凤倾注意到他骤然变化的神色和陡然锐利起来的目光,放下了茶杯。
即墨寒冽豁然起身,目光如电般射向迷宫的某个方向,恰好与钟离辰安判断的东南方大致吻合,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那边有动静,是阿辰的方向。走!”
他甚至来不及多做解释,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感应到的方向疾掠而去。那份毫不犹豫的果断,与他平日里沉稳冷静的形象大相径庭。
凤倾先是一愣,随即看着即墨寒冽瞬间远去的背影,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慢条斯理地收起茶具,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悠悠的声音在通道中回荡:
“呦,刚才不是还嫌我话多吗?这感应倒是比谁都灵敏……果然,某些人的心思啊,藏是藏不住的。”
她的调侃飘入即墨寒冽耳中,让他疾驰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速度却丝毫不减,反而更快了几分。
迷宫的僵局,似乎终于因为钟离辰安不懈的努力和即墨寒冽那超乎寻常的敏锐感应,而被撕开了一道微小的裂缝。
就在钟离辰安的“辨灵仪”捕捉到那微弱而规律的波动,即墨寒冽心生感应急速赶来的同一时刻。
迷宫偏僻角落,一直守在小鱼身边的时乐,惊喜地发现,少年那长而卷翘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随后,他那双因长期痛苦而显得有些黯淡的眸子,缓缓睁开了。
与之前昏迷或清醒时的虚弱麻木不同,此刻小鱼的眼神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眨了眨眼,似乎花了点时间才适应周围完全由水晶构成的环境,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但当他的目光聚焦在满脸关切的时乐身上时,立刻认出了她。
“时……时乐姐姐?”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不再气若游丝,反而带着一种久睡方醒的糯软,“这里是……?”
“小鱼!你醒了!”时乐惊喜交加,连忙扶着他坐起来,“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小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又活动了一下手脚,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好、好奇怪……身体……好轻松。”他仔细感受着体内的情况,那双总是因痛苦而蒙尘的眼睛越来越亮,“那些……那些像针扎一样、堵着的地方……好像……没那么疼了?虽然还在,但是……安静了很多?”
他抬起头,环顾这片奇异的水晶空间,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充满了惊奇:“这里好舒服。在外面的时候,总觉得有东西在扯着我,压着我,这里……没有。”
他的感觉印证了时乐的观察!在这个隔绝了镜湖“重置”力量的迷宫里,小鱼那饱受折磨的灵脉,竟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缓!
而更让时乐感到惊异的是,在小鱼苏醒并开始主动感知周围环境后,她隐约感觉到,周围那原本凝固、压抑的空间氛围,似乎也随着小鱼清明的意识,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松动”。就好像……这个迷宫,对这个少年的“存在”,有了某种不同于他们这些外来者的“反应”。
“你能感觉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吗?关于这个地方?”时乐连忙追问,她觉得小鱼此刻的状态,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
小鱼闻言,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努力调动自己那微弱的神识去感知。片刻后,他睁开眼,有些不确定地指向一个方向——那个方向,与钟离辰安仪器探测到的、以及即墨寒冽感应到的方向,隐隐重合!
“那边……”小鱼小声说,带着一种本能的直觉,“好像……有什么在‘呼唤’?很轻,很模糊……但是,让我觉得……应该去那里。”
他的直觉,与仪器和强者的感应不谋而合!
时乐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看着眼前这个气色明显好转、眼神清亮的少年,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小鱼,这个镜湖“既定悲剧”的承受者,或许并非完全是被动的受害者。他这特殊的灵脉,在这镜湖核心之地,反而可能成为了某种……钥匙,或者坐标?
“好!我们这就往那边去!”时乐当机立断,扶起小鱼。她相信这绝非巧合。这个刚刚苏醒的少年,正以一种他们未曾预料的方式,引领着他们走向迷宫的深处,走向那最终的答案。
迷宫的困局,随着小鱼的苏醒和那冥冥中的指引,终于显现出一条清晰的路径。所有人的命运,似乎都汇聚向了同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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