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从鬼压床的痛苦中醒来,她“欻”地一下睁开了双眼,交叉叠放的脚猛地踢在了桌腿上,双手也突兀地一握拳,甚至还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动作大得吓了老李一跳,茶水都泼自己裤子上,他心疼得直抽抽,倒不是心疼裤子,六十块钱一条的裤子有什么好心疼的,他心疼的是那杯价值几百块的茶汤。
“你这是又做噩梦了?”老李很担心,“你这老做噩梦是不行的啊,睡眠质量也太差了。”
广寒宫一动不动,眼神暗淡无光,更没说话。
老李重新又给自己的茶杯加了点水,还给广寒宫倒了杯温开水。
“要不你以后午睡就回去睡吧,在家里睡舒服些,办公室里午睡姿势不对,就是容易做噩梦的。”
广寒宫这才嗯了一声,她觉得这个猜测很有道理,睡姿不好,导致总做噩梦,嗯,很科学,适合做一期《走近科学》。
二十三岁妙龄少女为何频频做噩梦?又是为何遭遇鬼压床?请看vcr。
“谢谢。”广寒宫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温热的水流过喉咙,舒缓了她的干涩,也舒缓了她因噩梦而剧烈起伏的心绪。
老李嗐了一声,“你还跟我瞎客气起来了。”
广寒宫放下杯子,拿起一旁的佛经,刚翻开思绪就飞了。
她想到刚刚那个梦,梦到自己回到山上去了,还幸运地被大师兄留宿,虽然是以病人的身份,虽然住的是客房,虽然梦里的大师兄不认识她:)
但没关系,反正是住进去了,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啊,她终于是在上面的床上躺下了。
老和尚对她太严厉了,根本不让她靠近住宿区,去了也只能在外面看看,不准进屋子。
想到这里,广寒宫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提。
老李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广寒宫对上他仿佛看见鱼长出了鸟嘴的眼神,瞬间就撇下了嘴角,恢复成一张面无表情的冷漠脸。
老李确实觉得稀罕,广寒宫很少笑,有也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职业假笑,像是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就没见过几次。
“小广啊,你就应该看开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像小王那小子一样,你看看你笑得多好看啊,年轻人就该多笑笑。”老李语重心长。
广寒宫眉心微动,她又不想笑,有什么好笑的。
小王空闲下来正好听见这句话,顺嘴就接了这句话:“多笑笑,皱纹就来了(liao)!”
老李:“......”
他垮着脸,语气犹带怒气:“闲着没事就去多读书,别在这里给我瞎说。”
小王撇撇嘴,还记仇他之前怀疑自己对美女的喜爱之情的事儿,立刻就反驳:“我看你才需要多看看书,瞅你整天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
老李也想到那天的误会,老脸一红,没说话了。
广寒宫看着这两个说打就打,转头又说和好就和好的老少爷们儿,觉得自己没有选错,她就该出家,毕竟她是真的理解不了这两个人的关系。
简而言之就是,又好又坏的。
好复杂,广寒宫心说,我连一个小小的同事之情就理解不了,其它的感情就更无法理解了。
仲觅秋是被曲璇叫醒的,曲璇顶着一头乱发坐在她的床边,睡眼惺忪地一下又一下,直到把她推醒,看到她睁眼才说话:“你睡得真死啊,再不醒我都要扇你了。”
她其实也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刚刚有个小沙弥过来给她们送饭,提醒吃完之后要自己把碗送去餐堂洗,餐堂就在对面楼一楼,出门就能看到。
饭菜很简单,就两个大海碗,底下是饭,上面是菜,看着就很清淡,但是她还是看得流口水,因为是真饿了,什么都吃得下。
仲觅秋也没有睡够,她坐起来,下半身埋在被子里,双手无力地搭在面前的被子上,脖子也跟要断了似的,脑袋半垂着。
曲璇越看越觉得她这样好像傻子,当场就笑出声,这一下子就把自己笑清醒了。
曲璇拿起手机就想给仲觅秋拍一张,于是喊了她一声她的名字,仲觅秋抬起眸子,那双无神的漂亮眼睛就这么落到她的镜头里。
“咔嚓”一声脆响,仲觅秋这幅刚睡醒的蠢样就暂停了时光,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曲璇左看右看,发出一声含义不明的“啧”声。
仲觅秋揉完眼睛开始抠眼睫毛,感觉黏住了,她懒懒地问:“怎么了?”
曲璇把手机转了一下,让屏幕正对着她,“你看,漂亮的人怎么样都是漂亮的,哪怕你刚醒来头发乱得像鸡窝一样,眼角还有眼屎,脸上还有睡痕,眼神呆滞,你都像个让人怜爱的生活不能自理的笨蛋美人。”
好歹毒的形容词,仲觅秋手一顿,“删掉!”
曲璇表示拒绝,把黑屏后的手机当镜子照,边照边喂:“女娲,你睡了吗?我丑得睡不着啊!”
仲觅秋:“......”
仲觅秋起床,因为忘记脚崴了,还差点摔倒,扶了一把床沿,发现自己两条腿都在抖。
仲觅秋露出一个苦逼的表情,“不说脚踝了,单说两条腿,从大腿到小腿,都酸痛得厉害,软得跟烂面条一样。”
曲璇噘噘嘴,暗道自己还不是一样,腿已经脱离了大脑控制,刚起床的时候走得跟才学走路的人类幼崽一样。
仲觅秋是一点顾不上形象了,呲牙咧嘴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前,从书包里找出湿纸巾,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脸,然后招呼曲璇,“别看了,吃饭吧!”
曲璇悲伤地收起手机,因为只有一个椅子,她只能选择要么坐地上吃,要么坐床上吃。
作为此刻肢体不协调还不讲究的大学生,当然是选择坐床上啦。
曲璇边暴风吸入,还抽着空说:“幸好我们考虑到今天要爬山,没有化妆,不然现在脸都没法看,晚上还没卸妆油,根本洗不干净。”
她们本来就没准备留宿,甚至做好了连夜赶回学校的打算。
谁知道临时来了这么一出,直接打乱了计划,仲觅秋说:“衣服都没得换,在这里还没地方买!”
说完她缓缓看向曲璇,“要不,你明天下山去买?”
曲璇脸颊鼓鼓地抬头,胡乱嚼几口硬吞下去,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仲觅秋把视线转回来,抚着胸口好似一朵在恶东风中勉力强撑的无力娇花,“我这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唉,都是我的错,才让咱们落到这个地步。”
曲璇:“......”
“别装,咱们谁不知道谁?”曲璇斜睨着她,“你说再多我也不去,难道我的腿不是肉做的,是能充电能替换不会累的机器么?”
仲觅秋收回娇弱的作态,拧着眉头道:“可是咱们总不能几天不换衣服吧?不说别的,内衣总要换的,而且我感觉我们都要臭了,今天流那么多汗。”
曲璇考虑了一下,也觉得这个天气衣服连穿几天很让人受不了,但转念一想那条山路,她又觉得没什么是不能忍的,遂义正言辞道:“汗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是一般的汗水吗?不,这是美女的淋漓香汗。”
仲觅秋:“呕!”
最后还是曲璇送碗的时候问了问收拾餐堂的常见小和尚,最后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两套的蓝白校服,长裤短袖加外套,说是崭新的,小师姐从没穿过。
曲璇拿回来,两人一试,大了好多。
“这姐姐挺高的啊。”上面标签写着175,曲璇话里话外都是羡慕。
她作为一个将将一米六的妹子,对这种拥有大长腿模特身材的姐姐完全无法抗拒。
仲觅秋一六六的身高,在这套校服面前也甘拜下风,穿的时候要么裤腰提到胸口,要么裤脚挽成下田农民。
“内衣咱们晚上洗完澡就顺便一起洗掉,我看晚上风挺大,吹一晚上感觉能干。”曲璇把伸出窗外的头收回来,头发已经更乱了,“就是要扣牢固点,我怕被风吹走了。”
仲觅秋换下校服扔到床上,“你在说什么恐怖故事?”
曲璇一脸无辜地扒拉头发:“我没说恐怖故事啊,我在陈述事实。风真的很大,要不你来试试?”
仲觅秋还真有点好奇了,主要是想体验一下狂风把头发当成杨柳枝吹的感觉。
她跛着脚挪到窗边,双手扒着窗台,把脑袋伸出去,天色暗淡,石板小路上零星有几个下山的人打开了强光手电筒,偶尔抬起时,光线直射云霄。
山风很大,发出呜呜的叫声,稍近处就能看见山间树梢正如一波一波的碧浪翻滚,也吹得她的头发疯狂啪啪打脸她自己。
“怎么样?这风吹得爽不爽。”曲璇问。
仲觅秋没回答,她觉得自己要是现在张开嘴巴,夜风就得把她灌饱。
一只萤火虫悠悠地飞过来,从她的窗台下路过,她的目光追逐着那一点亮,然后就看到了更多,一闪一闪的光点在丛林间飞舞嬉闹,时近时远,若隐若现,星星点点的点缀着人类无法欣赏的黑夜。
她看得入神,城市里没有萤火虫,她也很多年没见过真正的萤火虫了。又一只飞过来,看着离她很近,她试图伸出手去抓它,没抓到。
又一阵风吹过来,把它的飞行路线吹得歪歪扭扭。
天暗得很快,好像上一秒还隐约看得见对面的树梢,下一秒它就彻底溶于夜色之中了。
曲璇见她迟迟不肯把她那颗小脑袋收回来,觉得奇怪,“你到底看见什么玩意儿了?都恨不得钻出去了?”
仲觅秋终于舍得回到屋里,她激动地抓住曲璇的手,“璇璇,外面好多、好多萤火虫啊!”
“啊?”曲璇很惊讶,她是真地没注意到外面还有这个,当即也兴奋起来,一把将仲觅秋从窗边揪开,“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她把脑袋伸出去,四下寻找,开始并没有找到,因为萤火虫确实很小,距离也不近,与漫天的星星相比,萤火之光微弱。
“在~哪~里~啊~”曲璇的声音被山风带走一部分,传进仲觅秋耳朵里带着黏糊的尾音。
“你往底下看,底下的灌木丛,仔细看,别看树林,树林太密了,离得远看不清。”仲觅秋认真指点她。
曲璇没再跟她说话,看来是找到了,她如仲觅秋之前那样,也迟迟不肯把脑袋收回来。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把头缩进来,关上窗户,脸却还贴上玻璃上。
“我永远相信造物主的审美。”曲璇感叹着,用宣叙调的语气说:“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仲觅秋:“......”
过年啦过年啦!祝大家新年快乐,暴富暴富![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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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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