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五，最后一节是自习课，谭桢咬着笔杆正在思索怎么写林主任罚他的八百字检讨。
他从来没有写过检讨，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下笔。
至于他的同桌，旁边的位置还空着，似乎这一周都在请假，谭桢也没见过一次，连名字都暂且不知道。
下课铃一响，讲台上的林主任端着自己的保温杯便施施然地走了。
他前脚一走，后脚班上就开始沸腾起来，各自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
谭桢理科知识十分薄弱，所以他把一些重点知识装进书包里，准备周末细细翻看。
徐如来看起来是真打算和谭桢做好朋友，他放学也要拉着谭桢一起走。
谭桢装好作业，和徐如来一起挤进长长的人群里边。
有人大概认出了他，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似乎怕他听不见，嗓音忽大。
“那不是十一班的谭桢吗？怎么还没退学啊？”
“理解一下，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故意捉弄孟学长，说不定就是怕表白被拒丢脸，才转变态度。”
听到这句话，谭桢汗颜。
说得也没错，确实是突然转变态度的，只不过理由有些差异，他是怕被人报复。
现在想来，把告白变成“恶搞”，虽然没有多么体面，但确实是少了一些原剧情里的麻烦。
正想着，肩膀突然被人一撞，谭桢不受控制地歪了一下身子。
原臣和徐洁于真，三人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原臣一手握着手机，还有闲暇心思转头看一眼谭桢，唔一声，十分无辜：“小舍友，走路看路。”
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
谭桢一脸莫名地揉揉自己的肩膀，懒得搭理原臣。
原臣对这个小舍友的印象再次刷新，原本以为胆子挺小的，现在看来胆子还是很大的，都敢不搭理他。
徐洁暗戳戳道：“哥，现在正是放学时候，要不要叫上几个人教训教训他？”
原臣睨他一眼，懒洋洋的：“你别乱来，咱们可是好市民，不干这种坏事的。”
徐洁摸摸鼻尖：“我们也没少干啊。”
原臣踹他一脚：“滚一边去，别给你爹安莫须有的罪名。”
徐洁：“……”
于真的眼神颇为奇怪，最后朝徐洁摇摇头。
徐洁只好憋屈地闭上嘴巴。
原臣带着他的小弟施施然地走出大门，谭桢拧着秀气的眉，轻轻地推眼镜，转身朝徐如来告别。
他和徐如来回家的方向不同，接下来的一段路只能自己走了。
介于有原主的记忆，谭桢其实还是有些害怕，虽然他用一句话扭转了局面，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谭桢怕会像原剧情里一样，会有人突然蹿出来，对突然实施莫名的暴力。
“谭桢。”一只手突然拍拍他的肩膀，谭桢吓一跳，苍白着脸转过头。
看见是孔子钰，他松口气，肩膀微不可见地塌下来。
孔子钰可能是运动后洗了把脸，额前的碎发还是湿漉漉的，脸颊带着丝红，像是被大雨淋湿后的小狗狗，少年气蓬勃。
谭桢轻声道：“干什么？”
他现在还有点生孔子钰的气，中午害他等了那么久，倒也不是说非要让孔子钰请客，只是孔子钰不来也应该说一声，莫名被放鸽子，一点也不讲信用。
孔子钰笑嘻嘻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不会专程等我吧？”
谭桢低下头不说话。
孔子钰摸摸鼻尖，知道蒙混不过关了，只好委屈巴巴道：“谭桢对不起，中午我临时有点事没去，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谭桢得了道歉，也没有不饶人，况且他哪有不饶人的权利。
他好像在任何人面前，他都处于劣势。
小少年背着书包，摇摇头。
孔子钰觉得他这幅模样倒是罕见，他虽然弄不清谭桢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变了副样子……其实也不能说变了样子，人还是那人，性格一样怯懦，说话不敢抬头，但就是比以前顺眼不少。
谭桢比孔子钰个子矮一点，秉承着委屈的样子，孔子钰说话时微微弯腰，看向谭桢。
孔子钰：“你真没生气吗？”
“我不生气了。”谭桢突然抬起眼睛，他很认真道：“我之前有点生气，但现在不生气了。 ”
孔子钰微愣，他现在垂着视线，突兀地对上那双认真的眼睛，隔着厚厚的黑框眼镜。
孔子钰蓦地直起腰，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
他回过神摸摸鼻尖，嘟囔道：“我知道了，突然这么认真干什么。”
谭桢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迅速垂下脑袋，一双手无意识地扯扯自己的书包带子，低声道：“我就是想解释一下。”
他没有生气，所以千万不要记他的仇。
孔子钰松懈下来，伸个懒腰，拍拍小少年的脑袋瓜子：“行了行了，一起回家吧。”
谭桢迟疑一番。
校服搭在孔子钰的肩膀上，他长腿一跨，跨坐在自行车上，朝谭桢挑眉：“看什么，上车。”
现在的谭桢并不惹人反感，孔子钰还是很乐意听他妈的话，护送谭桢回家的。
谭桢有些稀里糊涂的，坐上孔子钰后座时都有些懵。但不可否认，因为有孔子钰，接下来的路程他不用提心吊胆。
“抓紧了，前面有减速带。”孔子钰踩着自行车，闷沉的声音在初秋的凉风里飘荡，然后飘进谭桢的耳里。
谭桢有些紧张，手紧紧地抓着座下的扶手。
突然前面一个大大的起伏，他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倾斜，脑袋撞上明朗少年的后背，坚硬的，像堵墙。
谭桢的额头霎时便泛红。
孔子钰忍不住笑起来，他刹住车，没有回头，双手撤去谭桢的桎梏，牵着谭桢的双手，落在他的腰间。
“坐稳了。”他重新踩动自行车。
谭桢眼泪鼻涕都要冒出来了，他从小就怕疼，小时候被小石头绊一下都能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好久。
他吸吸鼻子，手指微紧，小心翼翼地抓紧孔子钰的衣服，坐在后座，凉风拂过他的脸颊，让刚才的疼意消散开。
而目视前方的孔子钰，在软若无骨的双手触碰到他腰时，他腰部的肌肉微不可见一绷，有些莫名地紧张。
可能是不习惯太亲密了吧，孔子钰只能咬着牙忍下。
——“学长，我确实在孔子钰桌上看见了你的笔记。”
便利店门口，孟逢青站在玻璃柜前，慢条斯理地挑了一只圆珠笔，头也没抬。
“学长和孔学长关系很好吗？那笔记学长说好了只卖给我们的。”低年级的学生，长了一副敛财模样，跟在孟逢青屁股后面，嘴巴叭叭叭不停。
孟逢青微微转身，浅浅地凝眉：“你可能看错了。”
学弟见孟逢青云淡风轻的样子，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他张张嘴，正要说话，余光瞥到什么，诶了一声：“那不是孔学长吗？后面还载了个人。”
孟逢青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坐在自行车后座的谭桢，视线一顿，继而垂下视线。
细长的食指指腹摁动圆珠笔，咔嚓一声响，笔尖冒出来，再咔嚓一声响，他阖上笔盖。
学弟还想在说什么，就见孟逢青捏着笔，向店家淡淡道：“麻烦结账。”
……
孔子钰把谭桢送到巷子口，谭桢从自行车上下来。
“谢谢。”谭桢道。
孔子钰挠挠头，有些窘，一双狗狗眼明亮又真诚：“不用，就当我向今天中午的失约道歉了。”
好吧，真是一只有礼貌的小狗狗。
谭桢现在是真的一点也不生气了，心里那点压力也没了。
不知道欺负炮灰谭桢的人到底是谁，但应该不会是孔子钰。
谭桢琢磨着这两天接触的人，孟逢青和孔子钰都很好，除了原臣有点捉摸不透。
他内心钻出个小人，捧着大大红红的西瓜啃一口，一边暗戳戳地拉郎。
他要站孔子钰！孟逢青和孔子钰看起来就是双强cp组合嘛！而且两个都大好人！
“桢桢？”推拉车的声音在巷子口响起。
谭桢下意识回头，看见谭奶奶从拉着煎饼车出来，佝偻着腰，骨瘦如柴。
谭桢一愣，没有反应。
谭奶奶倒是惊奇看着孔子钰：“小孔，你也来了？快进屋坐。”
孔子钰把肩膀上的校服拿下来，他连忙摆手：“不用了谭奶奶，我要回去了。”
谭奶奶拉着他：“你多久没来了，奶奶给你煎饼吃。”
孔子钰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好啊。”
下一秒想起什么，他又焉了吧唧道：“改天吧，我妈今天让我早点回家。”
他跟谭奶奶和谭桢道别离开。
等人走了，谭桢才亦步亦趋地走向谭奶奶。
他现世中的奶奶早就离世了，也记不清模样，好在他本身和长辈相处虽算不上多好，但也融洽。
谭奶奶拉着车，念叨着：“怎么回来这么晚？作业写了吗？这学期学的怎么样？怎么和小孔一起回来，我早说让你和小孔处好关系你不听。”
她或许是习惯了谭桢的沉默，自顾自道：“钱够花吗？天冷了，没钱给我打电话。”
“我不会拨号，你一周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跟你爸妈一样没良心。”
气氛和孔子钰在时完全不一样，好像晴天后的风暴，空气中弥漫着低气压。
这也是炮灰谭桢从来不和谭奶奶多亲近的原因。
但谭桢知道，这位奶奶在谭桢去世后，投河自尽了。
他缩缩手指，鼓起勇气走近，伸手帮谭奶奶推车，一边回答谭奶奶的问题。
“和孔子钰正好遇上，他载我一程。不是很冷，学习跟得上，太忙了才没给你打电话，下次一定。”
谭奶奶怔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细看眼角有些泛红。
谭桢抬头去看她时，她连忙抬起满是褶皱的手抹抹眼睛，笑笑：“这还差不多。”
现在恢复日更啦，每晚九点更新哦宝贝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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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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