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窈算算日子，顾砚洲部队在无人海岛军事演习五天，江城海港外的炮声都停了两天了，这家伙要么回了部队要么回家探亲了。
江城军区有个不成文的老规矩，每年演习完毕都会放假，让部队军官士兵们回家探亲。
最近榕城火车站军人售票处每天都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这些都是即将奔赴家乡探亲的军人。
姜云窈心中有了答案，就不纠结合这事情了，想着等顾砚洲回城再请他吃饭好了。
秋日下午阳光温和，幸福里胡同一排梧桐树上几只雀鸟调啾欢叫，没了夏日饶人的蝉鸣，连带着心情都愉悦起来。
林秀兰腌好了咸菜，拍着围裙进屋去了。
姜向东摘了自家石榴树上的石榴，选了个卖相最好的递给姜云窈，“二妹，吃石榴。”
“谢谢大哥，我一会儿吃。“
姜云窈刚才帮忙，买的冰糖葫芦还没吃完，姜向东笑了笑，又挑了七八个大红石榴放在装竹篮里，剩下的拿网兜装了挂在屋门口，家里谁吃谁拿。
姜向东忙完这些会，迈着步子回屋去看厂里发的采购资料跟伟人语录，压根儿忘了前院还有个心心念念等着他送石榴的白月光。
要知道姜向东往年都会选出自家长得最好的石榴来，殷勤送到苏家，为这个他没少挨林秀兰的揍。
姜向东性格某些方面很像姜国柱，父子俩对感情都是一根筋儿，认准了不轻易回头，即便挨了母亲好多打，他心里还是放不下苏巧如。
苏巧如pua男人很有一手，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妥妥拿捏姜向东。
自打姜云窈回了姜家，为了避免舔狗大哥上辈子的悲剧，有意无意隔开两个人的距离，提醒他男子汉大丈夫工作，别整天追在苏巧如屁股后面跑，搞好工作才是第一位的。
姜向东那会儿听了妹妹的话，只挠头憨笑，“妹，你哥我不想出人头地，只想把喜欢的姑娘娶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过日子。”
姜云窈好笑蹙眉，她知道自家大哥恋爱脑，没想到还是个没追求的恋爱脑。
“哥，青天白日你做什么美梦呢，现在是人人力争上游的年代，你这么没有追求，不知道上进。人家姑娘凭什么嫁给你？就算是人嫁给你了，你没有上进心就没有好前途，将来去了娶媳妇生娃还老婆孩子热炕头，怕是妻离子散，只能喝西北风了！”
玉不琢不成器，姜云窈决定给大哥加把火，对着人毫不留情一通叭叭，噎得姜向东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应该不会这么惨吧？
姜云窈：嗯，你说呢？
姜向东：“......”
妈呀，万一他真是这么好惨一男的，怎么办?
姜向东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自那以后再也没去找过苏巧如，每天勤勤恳恳上班，采购科一有出差的名额，别的人不去，他抢着去......
时间一长，原本在采购科籍籍无名的姜向东，就跟明珠蒙尘般的玉石开始发光发亮，因为表现好不仅涨了工资，每个月还有格外的烟糖布跟工业票拿。
姜向东现在一起床就动力满满，忙起工作来脚步生风，至于给苏巧如送石榴，对不起，他早就忘光光了。
“.......”
*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肉联厂家属院天边渲染出绚烂的晚霞，胡同家家户户开摘菜烧饭。
一到天黑，姜家就点煤油灯照明，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拉灯，姜云窈嫌屋子里憋闷，背着手在院子里溜达两圈，街道上放起了嘹亮的革命歌曲。
姜云窈溜达完，干脆找了把大蒲扇在走廊下躺在躺椅上一边吹风，一边听歌，没一会儿就有困意，回了屋睡得香甜。
晚上六点半，姜国柱穿着脏兮油污的工装，手里提着只死透的鸭子回了家。
林秀兰早温好饭菜在家等着了，拿着毛巾上前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欸哪来的鸭子？“
姜国柱拧开水龙头，哗哗打肥皂一边洗手，一边咧嘴笑，”厂里刚进了一车好货，这只鸭子是我提前跟部长订下的，拿回家做肉酱吃，吃得省一点能吃好几个月。“
姜家三个孩子都喜欢吃肉酱拌面条，姜国柱疼孩子，想方设法也要满足家人肚子里的馋虫。
林秀兰掂了掂手里的鸭子，也跟着乐了，”这鸭子还挺肥，明天我就给做成肉酱。“
林秀兰提着鸭子进了厨房，拿绳子挂在房梁上，以防老鼠偷吃。
晚上一家人吃了饭，照例由姜向东父子仨把桌子擦净，随后去洗碗，林秀兰其他人则撂下碗，去忙她的腌萝卜大业。
前头家里刚腌了咸菜疙瘩，家里的盐就不够用了。
林秀兰看了眼，家里三个男人都忙着，把唯一闲散人员喊过来，“窈窈，家里没盐了，去买罐盐来。“
“诶，我这就去。”
姜云窈拿了盐罐跟钱票，就当去外面消食遛弯，顺便跟胡同口的几个大妈唠家常，幸福里胡同对面的街上就有家供销社，来回也就五六分钟。
姜云窈排了会队，买完盐就往回走，走进家属院前门，穿堂风一过，树影晃动间就听见苏家母女正激烈吵架。
姜云窈嘴角翘起，立马悄咪咪贴了上去，这会儿苏巧如因为下班晚回来半个小时，被张金娣拎着耳朵骂了半天。
“死丫头上哪儿鬼混去了，今天你不加班怎么不早回家！“
”啥下班晚！就知道偷懒！看看这都几点了，晚饭都还没做，你弟弟回来吃啥？”
张金娣骂人的声音就跟会拐弯一样，街坊邻居全都听到了。
隔壁汉子蹲在屋门口，捧着个缺口大碗，吃着高粱饭配炒冬瓜，碗里还有些黑乎乎的鱼虾酱。
嘿，老苏家母女俩隔三差五就吵一架，就当是听了乐子也不错。
张金娣语气不好，苏巧如脸色也不好，她本来下班挺早的，就是为了在道上“偶遇”姜向东才耽误了回家。
这几天奇怪得很，姜家的石榴成熟了，苏巧如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姜向东过来给她送石榴。
姜家种的石榴皮薄汁甜，往年苏巧如家里吃不完，还能拿去车间给其他女工，维持她待人接物热情大方的美好人设。
谁知道今年姜向东就跟聋瞎一样，怎么也没露面！
自从姜云窈回来、许秋染被抓，苏巧如就有种莫名的恐慌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失去了掌控。
张金娣可不管这些，她心里只有苏宏伟一个，苏宏伟是肉联厂的临时工，都干了好几年了还不能转正。
张金娣盼着苏巧如能找个好人家，最好是大厂的干部子弟，好把苏宏伟的工作转正。
没想到这死丫头一点也不争气，不光找不到金龟婿，懒惰的连饭都不想做了！
张金娣瞪了苏巧如一眼，心不甘情不愿钻进厨房做饭了。
苏家母女消停了，姜云窈吃够瓜，才慢悠悠拎着回了家属院。
*
当晚九点，夜空繁星闪烁，省城轮渡街巷两边是土墙红瓦的建筑，远处码头建筑物外墙上写着“候船厅”三个大字。
一班轮船伴随着悠长的汽笛声，从海面上缓缓驶来，到岸后陆续有提着行李的旅客下船。
顾砚池拎着包裹随人流出了码头，他依旧是一身标志性的绿军装，军帽压住长眉，打下的阴影更衬得鼻梁高挺，俊美又英气。
停在路边的吉普车上，从小跟顾砚洲一起长大的发小张迟忍不住感叹，他这个兄弟虽然冷飕飕的一张棺材脸，但是架不住人家长得妖孽啊！
不知道将来那个姑娘能神通广大，收了这妖孽！
张迟等着顾砚洲上了车，二人说着话，吉普车穿过相对繁华的市区，沿着一条砾石铺出来的有些颠簸的小路，眺望着碧蓝大海，就到了部队家属院。
部队家属院相对市区环境优美，宁静祥和，家属院是一排排的二层红砖小楼，门口卫兵持枪站岗，能住在里面的都是部队退休老领导跟家属。
陆砚池在门口停留片刻，跟卫兵打声招呼，验明身份，吉普车驶进大门。
张迟把好兄弟送回家，自己开车立马跑了。
他这兄弟每次回家都被顾叔顾婶催婚，有时候连带着张迟这个大龄青年也要催一催。
张迟真是怕了这一茬，抛下兄弟跑得毫无负担，部队家属院的条件可比好了不少，顾家小院的玉兰树长得茂盛，顾母坐在沙发上看书，客厅里木地板擦得蹭亮，留声机、收音机、电风扇一应俱全，系着围裙的文嫂子在厨房收拾新鲜鱼、肉和野菜。
“妈，文嫂。”
顾母跟文嫂循声望去，就见顾砚洲立在家门口，一身军绿色的军装穿在身上，整个人显得挺拔又沉稳。
“儿子回来了？”
“小洲啊？”
“这孩子怎么回来也不早点打通电话，妈叫文嫂给你下碗海鲜面条。”
顾母一年多没见儿子，心里说不想是不可能的，立马拉着顾砚洲问长问短。
文嫂笑着在边上擦手。
“妈，我在船上的时候吃过了。”
“吃过了就好。”
顾母见了儿子欢喜不已，问起了顾砚洲这一年多的生活，得到的回答，都是挺好的之类，典型的报喜不报忧。
顾砚洲陪着母亲说了会儿话，又到书房跟老爷子下了两盘棋。
顾父跟儿子耍赖，输了也不承认自己输了，顾砚洲捏着棋子轻笑，“爸，您跟大院的叔叔伯伯也这么耍无赖？“
“兔崽子，敢说你老子！”
顾父知道儿子嘴臭，拿抬起黄花梨木手杖就要敲他一棍，顾砚洲打小跟他爸闹，眼疾手快刚好起身往后面迈了一大步。
“老爷子，儿子先走了。”
“兔崽子干啥去？”
“回去好好休息，养好精神给您找儿媳妇去。”
顾父：？！！
宝宝们晚安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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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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