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昏昏沉沉,身体发烫滚热,浑身的筋骨仿佛被拆解似的酸疼,尖锐的嘶鸣声伴随着朦胧的人声在脑海中响起。
“莎萝,醒醒。”
莎萝茫然地睁开双眼,一只手轻抚上胸口,怔怔地望着由灰瓦堆砌成的天花板,胸口处仍残留着被苍鸣剑贯穿的记忆,隐隐作疼。
“这是哪里?”开口的声音干涩谙哑。
她的视线往四周逡巡,仔细地观察屋里的陈设,看似简陋,但却简洁。
如果记忆没有错乱,她应该已经死在雍冥台上,死在谢孚遥的怀中。
莎萝缓缓地起身坐起,被子滑落露出身上所穿的亚麻色粗布衫。她低头瞅了瞅胸口,那里丝毫没有被苍鸣剑贯穿过的痕迹,双手双脚也都完好无损,唯一令她感到不适的是这具身体正发着高烧。
这时,木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一股凉风从缝隙间灌入,拂起床上的纱帘,驱散走屋内的暖意。
猝不及防间,一道身影飞速地闪到莎萝面前,将她紧紧地抱住。
“苗苗。”
妇人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脑勺,声音慈爱温和,“娘等你等得好苦啊……”
娘?
妇人身穿古灰色的麻布衫,头发盘起用亚麻色的布包裹住。蜡黄色的脸上被刻满岁月的痕迹,额前垂下几绺枯草般的银发,无一不显得苍老。
然而,那双注视着莎萝的眼睛却熠熠生辉。
她松开莎萝后,人也不离开,径自坐在床边,一只手轻抚上莎萝的脸,一边摩挲一边低吟:“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你,你认错人了。”
莎萝往后缩了缩身子,有意躲开对方的触碰。
她根本就不认识这名妇人,也不是她口中的苗苗,更不是她的女儿!
闻言,妇人走到柜子前,从里面取出一把桃木剑和一个胡桃色的木匣展示在莎萝的面前。
木匣里躺着几张初学者所画的符箓和一串断掉的银链锁。
“这是你从小最喜欢的,还记得吗?”她将木剑放在莎萝的手上,说道:“你从小梦想着能拜入仙门学道,像你爹那样匡扶正义,锄强扶弱。”
妇人顿了顿,像是陷入回忆,哽咽道:“之后你离开家,娘足足等了你三年,才终于等到你回来。”
说完,她再次抱紧莎萝。
“我……”
莎萝呆呆地消化着妇人所说的话,感觉她仿佛游离在别人的人生之外。
等等……
思绪突然停顿,莎萝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莫非……
她死后借着“苗苗”的身体还魂了?
莎萝心想她既然能穿到小说里,那借尸还魂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在仙侠小说的世界里,借尸还魂更是家常便饭的事。
两人简单地聊过之后,苗苗的娘亲离开去药堂买药,留下莎萝一个人待在屋里。
莎萝起身,缓缓地走到一面银镜前停下。
透亮明晰的银镜里映出一张与她一般无二的脸。棕色的长卷发垂落在前胸,由于高烧的缘故白皙的脸上浮现出大片的红晕,细眉下的双眼正恹恹地耷拉着,眼眶里的是一双翡翠色的瞳眸。
这哪是什么借尸还魂,这分明还是她自己的身体!
脑海里有太多的思绪如一团乱麻纷纷扰扰。莎萝双手按住脑袋,头疼得仿佛要炸开,像是千锥万刺在同时戳刺着她的神经。
既然不是占据“苗苗”的身体还魂,那为什么她明明已经死了却又活了过来?
此时,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她是死后重生了!!!
“叩叩叩。”
突然,门上响起三下叩门声。
莎萝将目光移向门口,虚弱地出声:“是谁?”
叩门的人应该不是已经出去的苗苗娘,她回自己的家根本就不需要敲门。
她心想也许是左邻右舍有事来找苗苗娘,于是便拖着疲乏的身子,迈着蹒跚的步伐一步步地挪到门边。
门外,除了用篱笆围成的栅栏,堆成山谷高的稻草,一口井,以及鸡圈狗舍之外,丝毫看不到一点儿人影。
莎萝正合上门,不经意间瞥见有一个包裹被放在地上。
她弯下腰拾起包裹,回屋后将它放在桌上,心里忍不住地嘀咕:到底谁偷偷地留下包裹就走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莎萝忍不住地拆开包裹瞧个究竟,里面装着一堆药包,五瓶药瓶以及几枚细碎的银子。
药包里的似乎是用于祛风寒的中草药,瓶子里装的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液,至于几枚细碎的银子……
试问天底下有谁会非亲非故给人送钱?
除非是苗苗娘口中的那位曾经离家三年的女儿。
但是,如果是苗苗回来,为什么她还要偷偷摸摸地送东西呢?
莎萝眼尖地发现包裹上印有一道纹徽,那正是清源派的徽识。
难道……
“苗苗”已经拜入到清源派的门下?
莎萝动手将包裹给整理好,怀着这些疑问,重新躺回床上思索着。
强撑起来的精神最终还是敌不过困意。莎萝迷迷糊糊地睡下,一觉睡醒时发现天色早已变暗,屋内没有半点的烛光,只余一缕月光从窗缝间透了进来。
大概是睡了个好觉的缘故,此时烧已经退下,身体也已经好转。
莎萝摸黑从床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走到窗边,开窗让外面的月光照进屋内。
仿佛不曾有人回来过,屋里仍然维持着白天时的陈设,就连放在桌上的包裹也不曾被人发现,丝毫没有任何被人动过的迹象。
难道,苗苗娘出去后就再也不曾回来过?
莎萝思忖着药堂就在村子里,出门一趟买个药的功夫根本就不需要花费一天的时间,除非是她在外面遭遇到什么危险!
她连忙打开房门,大步地跑到外面的街道上去寻人。
此时夜已深,村里的家家户户早已熄灯睡下。莎萝一边跑一边寻找着苗苗娘的踪迹,忍不住地担心起她的安危。
好在药堂并不是特别得难找,门前高高地挂起写着“药”字的旗帜,让人想看不见都难。
当她赶到的时候,药堂前还亮着烛光,掌柜似乎正准备打烊。
“等等。”莎萝冲进去焦急地问:“请问掌柜的,白天里有没有一位老妇人,穿着灰色麻布衫,这里有白发的人过来买药?”
莎萝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掌柜思索了下,回她:“你找的可是村里的疯婆杏娘,她啊……买完药就走了。”
莎萝忍下心里的不适感,继续问:“那您还记得她往哪个方向走的吗?”
掌柜想了想,往右边指了指:“这个方向吧。”
“多谢。”
说完,莎萝便向掌柜告辞,顺着对方的指引继续往前寻找。最终,她在一处荒废的旧宅中找到苗苗的娘亲,也就是杏娘。
当她走近时见到杏娘昏倒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脸颊的两侧,脸上、胳膊上、腿上到处都是伤口,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像是被一群人给围殴了。
“杏娘……”
莎萝轻轻地晃了晃杏娘,呼唤:“醒一醒,我带你回家。”
或许是“回家”这个词让杏娘感到触动,使她立即就清醒了过来。醒来后的她痴痴地盯着莎萝,突然一把抱住她。
“呜哇……苗苗……我的苗苗”
杏娘扯着沙哑的嗓子嚎哭道:“回家,我们一起回家!”
莎萝听着杏娘悲痛的哭泣声,只觉得心口难受地发闷。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沉默地轻抚着杏娘的后背,就像小时候母亲对她所做的那般,无声地安慰着此刻难过崩溃的杏娘。
回家后,莎萝摸着黑从柜子里找出蜡烛点燃,昏黄的烛光瞬间照亮整个屋子。
她动手解开包裹,翻出药瓶,倒出里面橙黄色的药液涂在杏娘的伤口上。药液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令她感到无比的熟悉。
莎萝处理好伤口后,便安顿杏娘睡下。
窗外的星辰璀璨,屋里的烛火明明灭灭。
她失神地摩挲着药瓶,在摇曳的烛光下,记忆被浅浅地拉回到上一世。
上一世,反派在清源派里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那个时候,少年谢孚遥刚刚拜入清源派。虽然他得到了宗主清远君特殊的关照,但暗地里却被同门的师兄所嫉妒、所仇恨,身上看不见的地方时常会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伤痕。
那个时候,莎萝在执行穿书任务,追在他的身后,主动地给他送药,擦药,努力地刷足反派的好感度。
直到有一日,她在给谢孚遥疗伤的时候发现他的灵根被人给废了。
当她意识到真正的恶人不是那些师兄,而是那位宗主大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毁坏的灵根再也无法修复。
因此,她开始用鲜血孕养灵玉,并以生辰礼物的名义送给谢孚遥。之后,灵玉便被他一直贴身佩戴着,从不离身。
“那群可恶的修士!”
莎萝用力地放下药瓶,咬牙:“简直是空口白牙、血口喷人!”
灵玉分明是她送给谢孚遥的,什么时候变成了他们的神器!还有那群口口声声说要替天行道的修士们,一个个简直不可理喻。
莎萝愤恨道:“杀师杀父?我呸!分明就是他们罪有应得!”
那清源派的宗主清远君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有那谢氏宗主谢揽芳更是卑鄙小人!
可怜的谢孚遥平白无故地被泼了一身的脏水,连为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可惜上一世的她提前死了,也不知道谢孚遥是否从雍冥台全身而退,最后好好地活下去?
随即,她无声地笑了笑,心里暗嘲自己真是傻了。
如果上一世谢孚遥活了下来,那么她早就回到现代当她的社畜,怎么可能还待在这本破书里?
恐怕……
谢孚遥也和她一样死在了雍冥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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