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告别唐照月后,也许是前日睡了一天一夜,现在反而睡不着了,李丹曦辗转反侧。

屋顶破了洞,满月,刚好一束月光照在脸上,醒着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半睡半醒时分,只觉得明亮异常,晃得眼睛不舒服,但身体倦怠,不愿意起来起来补屋顶,她翻了个身,月光如影随形。

最难受的是,鸣鸿刀一直收在自己身体里,正常下还没什么感觉,但被沙鬼打伤的地方隐隐作痛,连带着鸣鸿刀也躁动不安。

终于忍不住了,李丹曦坐起身。

她意识到,月光在破屋中流淌,曾经湮灭于时光中的珍宝于此浮现,她踩在皮毛地毯上,乌木花架上摆了两只净水瓶,插着重瓣白牡丹和西府海棠。

香炉袅袅,满室生香。

桌上除了一个沙漏外再无其他,沙漏上绕着三条衔珠龙,做工精美,栩栩如生,她想伸手把玩,却从沙漏中穿过。

嗯?

这时一只染着丹蔻的手将桌上的沙漏拨过来,细沙扑簌落下。

李丹曦顺着望过去,面前有一个没有脸的女人,没有脸或许不太准确,她极美,但五官是流动的,水雾般层层叠叠,看不清具体相貌。

长发用一根赤色长羽束起,唇齿微动。

“帮我打一柄剑。”

“我要它无坚不摧,削铁如泥,斩妖除魔,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杀气。”

“我要它以剑意铸就,无色亦无形。”

“此剑将与此身同在,彪炳千秋。”

什么离谱的甲方要求。

但在月光中又浮现中另一个人,年龄不大,高高地扎起马尾,也是意气风发时:“自然可以,需熔炼百家名剑,取其气韵。此等壮举,也只有西王母大人可以做到。”

西王母。

她听到那个声音脑子轰的一下,定神看那女人的脸,可越是集中注意力就越是模糊,只记得话语掷地有声。

“此剑应名为大夏龙雀,”她笑道,“辛苦了,鱼欧也。”

鱼欧也?

李丹曦一个激灵,张开嘴,抚着脖颈,一脸错愕——她无法发出声音。

——你,是,西,王,母?

怎么回事?

——为,什,么,是,我。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西王母转过身,目光穿透李丹曦的灵魂:“还有什么事?”

“铸剑并非难事,”鱼欧也迟疑了一下,“但只取剑气,杀意难以收束。”

她仍然微笑着:“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西王母要离开了。

李丹曦隐隐觉得这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想要拦住西王母,但只碰到了桌上的沙漏。

在碰触到的一瞬,黑色的裂痕蔓延,视野范围内的一切都在龟裂剥蚀,化作流沙。

不——!

她仓皇后退,不小心碰到了鱼欧也,她静止在原地,躯干破裂如碎瓷,而西王母正在前方,她们之间隔着可悲的鸿沟。

沙漏中的沙子还在落下,李丹曦和西王母之间是空间的裂痕。

距离还在不断拉大,西王母停住脚步,回头和李丹曦遥遥相望。

下一瞬,所有的一切都变作了墨色的砂砾。

李丹曦低头,沙子没到脚踝。

身后响起了沙鬼的咆哮。

她要躲开,但已经来不及了,大群的沙鬼穿过她的身体,朝不远处的人影袭去。

沙鬼,漫天的沙鬼。

“此身执掌万千之愿。”

西王母不复先前的从容淡定,李丹曦还是看不清她的脸,但她遍体鳞伤,周身围绕着煞气,斩杀沙鬼,但更多的,前仆后继,撕扯她的身体。

“此身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泪水流淌,刀法却不带一丝迟疑。

李丹曦看的心惊肉跳。

再反应过来时,她发现自己手上拿着鸣鸿刀,沙鬼忽然停下了攻击,荧荧的眼睛望着她。

短暂地停顿后,她意识到自己成了目标。

哦豁完蛋。

即便是噩梦也该有尽头。

她被困在了黑色荒漠中。

如果什么也不干,沙鬼会撕碎她,伤口自动愈合,然后循环往复;如果不想忍受皮肉之苦,那就干掉沙鬼,在无尽的杀戮中忘记最初的目的。

——我恨你。

终于,在精神临近崩溃边缘时,她将鸣鸿刀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猛然惊醒。

“嘶。”

起身幅度太大,扯到了伤口,再见破屋还有点不太适应。

是梦吗?

正打算翻身下床,硌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又是鸣鸿刀。

她见鬼一样跳开,发现伤口的血粘在了被褥上,血迹分布不自然——鸣鸿在吸血。

妖刀。

她终于明白昨日梅姬为何欲言又止。

她一把抄起,披上外套即刻出门,到了山顶边缘,用力甩出去,看着鸣鸿刀滚落山崖。

再见了您呐。

西王母的恩怨和她有什么关系,早点把烫手山芋丢出去才是。

她拍拍手,哼着歌,往回走。

借着满月的月光,看到路中央插了个棍子一样的东西,影子拉得很长,她深吸一口气。

是鸣鸿刀。

见鬼了。

她愤愤地拔出来,就地挖坑,把刀进去,还不忘压上石头。

这总行了吧。

到了云杪楼,把被褥里的黑色沙子抖干净,打算美美睡觉,抖出了一把鸣鸿刀。

“啊——!”

漆黑的刀刃,在月色下无声地嘲讽。

“需要帮助吗?”唐照月敲门。

李丹曦一个健步,打开屋门。

唐照月披着鹤氅,衬得皮肤莹白如雪,长发披散,似乎早有准备,颇有几分仙风鹤骨。

她先往前走了,看到身后唐照月没跟上来:“怎么了?”

“没有师尊允许,我怎敢踏入?”

“还嘴贫,”她指了指鸣鸿刀,“你知道它是烫手山芋?”

唐照月思忖片刻:“我没有害人的想法。”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她犹豫着要不要先前的梦说出来,“简直是精神污染。”

“鸣鸿刀是神器,寄托了上一任主人的心绪,我以为只是些回忆罢了,嗯,我以为是美好的回忆。”她向李丹曦道歉,“我想想办法。”

唐照月又道歉:“我没想到会这样。但鸣鸿已经认主,只能想办法洗去杀意。”

李丹曦知道处理鸣鸿刀的办法,但回想起无尽荒原中女人的恸哭,又犹豫了。

“它的影响只限于梦境,”李丹曦想了想,“也不算是大问题。”

李丹曦顺势坐在床边:“要我陪陪你么?”

她看到地板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去我那边吧,师尊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李丹曦:“女女授受不亲。”

“我什么也不会干。”

李丹曦略显失望:“真的?”

但最后的结果是,李丹曦重新收好鸣鸿刀——当然是以自己的肉身,然后乐呵呵地跟着唐照月走了。

一夜无梦。

但之后需要忙的事情还很多,不论什么门派,都受到昆仑的统一管辖,原本的掌道者是西王母,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因此统领大小事务的是玄天宗。

西王母不在后,许多权限都佚失了,玄天宗建立大家都需要服从的规章制度,李丹曦也不例外。

首先她需要在玄天宗的纠察队来之前完善收徒资质,同时需要去仲阳塔上交去年的部分烟火钱,协商下一年的供奉,如果有必要的话,还要外出承担管束城隍的义务。

她第一次穿书的时候,还感慨仙界也不是想象中的风流潇洒,求道者不必多说,每日修行;即便得道成仙,也不意味着一劳永逸,他们既然享受了气运和资源,就理应承担起职责,守护一方稳定,被称为红尘仙。

根据职责不同,红尘仙中有城隍、水仙、火神等。

早上起来的时候,唐照月还在睡觉,李丹曦先行一步,打算把门派中的琐事先处理了。

处理事务的地方在仲阳塔,正是热闹时,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李丹曦刚一开门,里面的声音忽然小了,大家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什么情况。

她只当自己生的好看,坦然地走进去,梅姬恰好也在,一把拉住李丹曦:“你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

这时忽然安静下来,她抬头看到叶逸尘从仲阳塔上的台阶走下来,又嗅到了香味,但此地空间狭小,气味经久不散,浓郁得有些过头。

叶逸尘脸上有一道疤痕,微微发黑,是鸣鸿刀留下的痕迹

梅姬:“你快认错。”

“我何罪之有?”李丹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梅姬不动声色地远离李丹曦:“早上派了人去广寒宫,你不知道?”

唐照月还一个人在广寒宫。

她很快地环顾四周,巡山队的令牌挂了一面墙,如有出行便取走令牌,任务结束后重新挂回。确实有一个空缺,叶逸尘也在场,她当下明白了,扭头就要走。

“站住。”

李丹曦无法:“参见玄天宗宗主,参见仲阳塔塔主。”

叶逸尘站在塔主身边,两人面容有相似之处。

塔主名为叶姜明,年过半百,须发皆白:“广寒宫掌门,李丹曦。”

“我在。”

玄天宗宗主越魂:“你行事乖张,无视规章,戏弄陆吾,无故打伤同门,数罪并罚,勒令禁足八十一日。”

“可有异议?”

当时许多人都看到了,李丹曦也没想着逃避,虽然那时的“叶逸尘”并不是“叶逸尘”本人,但并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她本能地觉得不能说出“无上意志”,只好沉默了,这个惩罚不冤。

李丹曦低头认错:“宗主在理,我没什么可辩解的。只有一事,照仙门规矩,禁足四十九日足矣,为何我这是八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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