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吗?
我知道从来没有卑劣之事,所谓卑鄙是人们强加于他人的束缚,正如所有的规则一般,身为人类我们无法逃离这种束缚。
风筝要飞离不开风筝线,我也永远无法逃离牵着我的道德之线。
失去线的人,有的变作恶魔,飞往风筝永远无法抵达的高空,有的化作野兽,坠入无底的黑暗又孤寂的深渊。
他们获得了他们的自由。
我也永远得不到内心的安宁。
我带着诺德他们一路前行,离开竞技场,向着中心区域的太空电梯进发。
人流在涌动,所有人都朝着那唯一生的希望伸出手,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
人群的末端,鲜红的恐虐雷兽如放牧的狼犬,驱赶人群,它们撕碎每一个落后的人,鲜血,内脏,肉块,散落到惊恐的人群身上。
恐惧仿佛一张死亡之手,濒死之人拉扯同样难逃死亡的人,将前者推到身后。
人群中,我看到了一个身影,是宫本文藏。
他被人流推搡着前进,身边的保镖也不知去往何处,一只有力手掌抓握宫本文藏的衣服,将其扯到身后。
身体并不强壮的宫本文藏本身就跑不到队列的前面,现在被这么一拉扯,直接就到了恐虐雷兽的骨刺前。
我立即挥动巨剑发出月影,纯黑如月牙般的刀波穿透那只恐虐雷兽。
“噗呲。”瞬间它被一分为二,鲜血溅了宫本文藏一身。
宫本文藏也就看到我,他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嘴唇颤抖着要说什么。
“你与他们先跑,我来断后。”
诺德他们身为C级竞技者,应该能够带着宫本文藏抢到去往帝国之星的电梯位。
交待完毕,我转身杀回恐虐中。
小黑的声音在我心底响起:‘江毅,你为什么不死亡重生呢?’
‘你就知道我没有吗?’
‘有的话,我们会知道这次暴乱。’
我杀死一头头恐虐雷兽,曾经能对我造成致命威胁的怪物,现在不过是小兵,再多也对我构不成威胁。
它仍锲而不舍地问道:‘你不是要拯救世界吗?’
小黑的问题真是精准又致命,我有些不耐烦了,‘真正的主角在这,千子会救大家。’
‘我并不是指责你的行为,而是想了解你的目的。’它像野狼般死咬着我不放。
为什么呢?
我恐惧,我害怕,我不想。
错失拿到千变的机会……
杀尽雷兽的我,隐藏到阴影中,现在没有人会守着千变这个遗物,我必须要拿到它。
一地的尸体,人与兽,血与泪,跨过尸骸。
为什么死去那么多次的我,却对死亡仍旧如此陌生,心脏空缺一般,永远也找不到方向。
‘你是想现在偷盗吗?’
‘够了,你又知道什么?难道我现在就能救世界的所有人?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牺牲部分人的生命,达到目的又如何?’
我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怒吼着:“人类的规则不向来如此,强者践踏弱者,团体排斥异类,前进的车轮总是碾着部分人的血与肉。”
“我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走廊回荡着野兽的嘶吼。
永远也摆脱不了,一个迷失方向的风筝,一个对社会毫无价值的螺丝,一个靠摄取主角力量存活的废材。
但是……
每一次,当我看到那种不存在的幻想,不切实际的完美的人,那些我无数次幻想的真正的人的模样。
我的主角们……
空缺无力的心又续上一点光芒,我怎么能放弃呢?
‘江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了。’我向小□□歉。
我一边走一边变幻黑炎甲,变成狼牙盔甲的模样,‘死亡重生不一定有好的结果,人们大量死亡无法避免。’
‘况且,如果之后需要用到重生之时该怎么办?千子在此已是最好的结果,拿到千变更为重要,我会在拿到千变后去帮助他们。’
‘小黑,我的拯救世界或许和你想的不同,如果打一个响指能拯救世界,同时要死去许多人,我会这么做,即便我也会死。’
‘我知道了,江先生。’
它陷入了沉默。
终于,安静下来,我得到喘息之间,却被我自己掐着咽喉。
如果是恶魔大概会嘲笑我,如果是野兽应该会鄙夷我。
我永远也得不到内心的安宁。
或许在战斗中化身成兽能够逃过责罚,或许在陪伴千子的一瞬间能够体会他的完美。
正如垂死之人握着稻草,我还不想放弃。
我一把抓紧被破坏箱子里的千变,一条银白色的项链,指尖的血液玷污了它。
一块长方形的白银金属,镶嵌着神秘的紫色宝石,伴随着清脆的金属音,它到我的脖间。
我大概是病了,从站在那个属于主角的舞台上时。
我可以在结束暴乱后再来盗取千变,那或许会变得更难,但就算我没有得到千变,就像我曾经许多的失败与遗憾,只不过是失之交臂。
或许我无法用千变扮作一个陌生人站在主角身边,或许我将继续小心又孤独地在暗处行动,或许……
但当感受真正奇幻又史诗的故事滑过眼前时,曾上过一次台的我,又怎么按捺得住属于凡人的野心呢?
阴影下,“狼牙”现身,与狼牙没有一处不同,身高声音外貌,简直就是真正的狼牙。
思绪收缩,我将悲伤与懊恼被塞入记忆的抽屉,等待未来审判官的宣判。
我该去看看故事发展得如何了。
顺着竞技场的大地裂缝向下,一地的恐虐尸骸,看来千子他们清理的很干净。
越往下行,自然光也就被驱离,我胸口上被激活的千变散发淡淡蓝光。
我并没有照亮黑暗的能力,但手机有。
就像恐怖电影那样,我打着手机的手电向下前行,但要是鬼看见我,估计也会被吓一跳吧。
一个满身是血的黑甲复仇战士。
大约走了十分钟左右,灯光在前方闪烁,等出了这道洞穴般的地方,我才发现我到了地下竞技场的牢房处。
我把手机放好,握着狼牙同款长刀前行。
黑色的精神系灵能将我包裹,即便是最厉害的灵能者也难察觉封闭自己的精神系灵能者。
顺着尸骸,我找到了千子。
他们正在猎杀一个巨大的霸王龙样怪物,猩红的鳞片,白骨倒刺布满全身,这肯定是一只恐虐,强大的灵能波动更是证明它是一个大祭司。
改变的不仅是暴乱的时间,就连最终boss也改变了。
这只大祭司并没有原书的那般厉害,离真正的恶魔还差很多,但满地的尸骸与浓厚的血水给予它场地优势。
千子手握光剑劈向暴龙大祭司,燃烧着火焰的白刃瞬间撕开暴龙的胸口,暴龙不得不停止撕扯变幻成北极熊的纳努克。
白烟从暴龙被灼烧的裂口冒出,甚至可见被伤及的心脏正在搏动。
“吼!”强而有力的吼叫波动空间,满地血水跳动,漂浮环绕暴龙,渐渐地越聚越多化作血池漩涡,当那可怖沉重的吼叫停息时,汇聚成球的血水炸开。
暴龙大祭司胸口的裂口消失,浑身被红色血气缠绕,那鳞片间锋利的白骨刺也染上血色。
它血色混沌的目光一转,向着莱斯特就吐出一口沸腾血气,狂暴的气体夹杂着闪电般金黄的癫狂之力。
莱斯特立起冰墙,冰墙仅与吐息接触就被破坏,恢复过的皇慧然扑向莱斯特,两人滚着躲过暴龙的吐息。
北极熊乘机扑向暴龙,一掌携着雷霆与寒冰轰击暴龙脖子。
暴龙被打了个踉跄,被打中的脖子黑焦并覆盖一层薄冰,它一个回头,巨口带着利齿咬向北极熊的肩膀,北极熊只得双掌抵住暴龙的牙,鲜血淌下。
我眼珠一转看向千子,接下来轮到他了,才发现他居然正皱眉看我,他怎么知道发现的我?
难道又是那该死的信仰感应?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隐藏,向着暴龙挥出月影,刀波将暴龙的尾巴一刀两断,暴龙一个吃痛,将北极熊一甩丢向墙壁。
这一次它真的愤怒了,“吼!”
即便捂住双耳也被震得脑袋昏昏,癫狂又混沌的精神污染伴随吼叫扩散。
我与千子都有精神屏障,并不会被影响,但千子的三名队员无法防御,杀戮与暴虐在他们脑中扩散,为了抵制污染他们陷入无法动弹的境地。
即便灵能者具有一定抵御邪神污染的能力,但他们三人抵御大祭司的精神污染还是有些困难。
一旦被真正污染,就有可能化为邪神的信徒或混沌卵。
千子看了我一眼,然后杀向暴龙大祭司。
我心领神会,我从高台出口跳下,黑色的披风如鸟翼般,滑翔到皇慧然三人身旁。
狂暴的心在怒吼,暴走的灵能扭曲在一起,他们三人正努力维持冷静,但来自恐虐的癫狂战斗意识带动环境中的灵能,裹挟着血气无孔不入的攻击他们的心灵。
我展开域,覆盖三人,瞬间精神系将环境中的灵能冻结,北极熊纳努克也变成人形。
我对他们喊道:“离我近一些。”
恢复意识的三人靠近我,我才得以将域的范围缩小,即便如此还是让我鼻血直流。
流那么多血我不会晕倒吧?
我抬头看向千子,强烈的白光照亮整个空间,发动极限强化的千子一刀挥过,暴龙的头颅掉落在血水中。
“轰!”暴龙的身体倒在地上。
我也赶紧取消域,打算悄悄溜走。
皇慧然按住我的肩膀,“我给你治疗一下吧~”
我赶紧向前跑,这可不能给你扎,我身上可穿戴着小黑,真给她扎,不得给小黑扎疼了?
回头的我完全没有看前面,看着三人盯着我后方微微张嘴,我也就再回头看向前面。
这一刚巧也就撞倒了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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