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轿车在夜色下穿梭时车内持续的噪声，居然也能在平稳行驶的飞船内听到。
这里当然不会是一辆小轿车。
飞船内的白灯让我身上盖着的白厚被有些亮，不过我倒不觉得热，应该是这里的冷气开得太足了。
千子坐在我右手边，比起我，他的脸色倒是差上很多。
于是我便打算先从简单一点的话题开始，“千子，我们还有多久到泰坦？”
“还剩一个钟不到。”他的声音还是如平常那般好听，听不出一点虚弱的味道。
我思索了一阵，接着看向他道：“那只恶魔蛮强的，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就得被它一口吃下肚了。”
他本来稍显放松的脸色，一笑之后反而紧绷一些，金色眸子带着认真的意味说道：“理所应当，不应该的是你的送死行为......我不会有事。”
我可不想气氛变得僵硬，于是便笑道：“当时没想太多，就扑上去了，情况紧急我可想不到那么多。”
我马上接着说下去：“我都以为我死定了，你们是怎么救回我的？”
他打起马虎，却不像骗人的胆小鬼那样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我听到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高兴说道：“大家一起努力，正如你看到的那样。”
他一定是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问，我心中冒出这个想法。
我决定不绕弯子，却感觉他十分高兴，有一种让他得逞的莫名感觉，但无论如何我都要搞清楚！
“千子，你是不是受伤了，手伸过来，我看看。”
他很听话地向我伸出手，“没有受伤。”
“也许是精神力受伤了？”我握住他的手背，准备将精神力探进去，当然这股力量提前伪装过。
我的意识化作黑鹰，再一次飞入千子的识海，那更像一个含有太阳的星系。
这一次白炎太阳不会像之前那么狂暴，它安安静静地呆在那，就像等候鸟儿清理寄生虫的非洲野牛那样舒适地躺下。
我靠近它，绕它飞了一个圈，但事实证明千子的精神力好得很，之前白空照手下那伙人对他的精神攻击，并没有留下后遗症。
看来我是想错了，我便打算回去，没扑几下翅膀，身后的太阳就像炸药桶般点燃，发出火焰燃烧的霍霍声。
怎么回事？我一回头，就见十几条火蛇从太阳中分裂出来，向我冲来。
怎么还想攻击医生？
我用精神力化作护盾，心中想着，难不成有什么我没发现的隐患？
最后一刻，火蛇齐刷刷地停在精神力护盾外，没有攻击我，而是绕着我转起圈来。
我好奇它们想干啥，或者说千子的潜意识想要干什么。
十几条火蛇如贪吃蛇一般锁定猎物，用蛇身包围猎物，接着我意识到它们想要干什么。
或许是之前品尝过精神力的美味，现在它们想吃掉我的精神力，它们一点点往回拉，试图把我拉回到太阳附近。
那肯定会被太阳融化，我一撤掉护盾，就顺着火蛇之间的空隙飞了出去，飞了好一段距离，身后没再传来什么的动静，我就回头瞧了一眼。
太阳恢复成开始的状态，之前的火蛇似乎是我的错觉。
我收回意识，刚刚松开搭在他手上的手掌，千子的手就一下被他抽了回去，好像我是什么妖怪那样。
我有些奇怪，皱着眉头抬头看去。
千子的脸色也不再轻松，坏了心情般撇下嘴角，连腮帮子都冷硬起来。
总不能是我，他一定是因为他自己失控生气了！
我却看到他收回手就立马刷地站起，看起来就是要走，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我张开嘴刚想问出口，就听到一阵摔倒的扑通声。
门口门帘处三个偷听的人通通摔倒在地上。
“纳努克你突然跳起来干什么！”皇慧然红着眼摸着鼻子，她正压在纳努克身上。
纳努克双手摸着头顶，“我看到老大要走过来了！没办法啊！”
“愚蠢！”莱斯特倒不是被撞倒的，他大概是为了躲避皇慧然，而摔到门帘的另一侧。
这有什么好偷听的，我收回被空调吹得有些发冷的手指，双手揣被窝里准备看戏。
两人在地上哀嚎几声，见千子老大走道门口，皇慧然双手合十尴尬道歉，纳努克头重重敲击一下地面。
“我们不该偷听的！”
两人像石狮子一左一右将门口堵死，而莱斯特留下那句愚蠢后早就溜没影了。
“让开。”千子轻轻说道，两人赶忙让开一条道，等到了门帘后，我又听到千子的声音，“准备好下船工作。”
皇慧然和纳努克两个人眼睛快速交流，脸上也是精彩万分。
“你们想什么，这是做什么鬼脸？”我忍不住问道。
“那我们先走了，不好意思打扰你啦，黑羽好好休息！”皇慧然笑着一手拉着纳努克，另一只手向我挥手告别。
两人如老鼠般欻地溜走，纳努克后知后觉地补出最后一句，“拜~”
医疗室瞬间安静下来，隔壁也无人敢说话。
‘小黑，你知道千子是怎么救回我的吗？’
‘不知道，那时候小黑无法探出灵能去调查，四个人都盯着你！’
我思索着，千子难不成是耗用灵能过度？不应该啊。
‘江先生，你没有发现你的异常吗？’小黑问道。
当然发现了，但发现了也没用，‘什么异常？’
‘一开始小白遇上江先生时，你说你被纳垢污染了，但仪器检测并没有，之后在江先生被高级精神系攻击时，江先生几乎是完全免疫精神攻击，最后是被地狱犬拖入另一个世界，江先生没有发现你根本没有被精神污染所影响一下吗？’
我都忘记了！当时和地狱犬打得激烈，完全没有想到精神污染这回事……
小黑继续说道：‘江先生是纯血人类，那场人类基地的实验数据表明纯血人类不可能存在，实际上经过我们ai的上百年的模拟，这确实是正确的答案。所以，小白主脑得出了一个结论。’
‘什么？’
‘导致江先生无法使用灵能的原因，就是你不被任何精神攻击和精神污染的原因。小白计算后得出，只有这个世界的神或神以上的存在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江先生是从哪里来的？’小黑问道。
‘我是穿越过来的，从古代突然就来到这了。’
‘果然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为什么江先生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了！看起来是个厉害的存在想要改变人类的未来，将江先生从过去传唤过来，帮助你所说的救世主？’
ai果然恐怖如斯，说话必须半真半假才能糊弄过去，‘可能是，我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这些能力也是后来慢慢挖掘出来的。’
小黑说：‘人类的未来，ai曾经在意，但已过去太久了。江先生曾经帮助过我们，所以，江先生还打算帮助会拿你做实验的他们吗？’
‘只要到时候跑掉就行了。’
‘江先生，其实你与现在的人类并不是一个物种，甚至可以说他们比起你，倒是与那些恶魔更相似。’
‘是因为灵能吗？’
‘江先生可以这样理解。’
那可不一定，虽然我生理上没有变化，但死亡重生早就让我变得异于常人，或许在心理上我将比他们更接近这些邪神与恶魔……
若不是灵能无法污染我，我大概早就成为恶魔之类的东西——灵能来源自内心。
‘江先生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
它再一次向我提出邀请，但我已没有回头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是杀死地狱犬的时候，不是千子向我伸手的时候，也不是我向他告白的时候，还要更早……
在那座宛如高塔般的太空电梯下，野心在黑与白灵能的碰撞下萌发，从未停止过生长，等待磨灭所有不该有的情绪时，它便会露出獠牙。
我会抵达终点，比任何人都快一步！野心低低地笑着，再一次隐藏心底。
‘我不会这么做的。再多呆一会，一会……’
一会就好，我不想独自面对它。
“黑羽，到了！千子老大说你回自己的房间住就好，不用和他同住了，你的宿舍分到我们这边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纳努克穿过门帘高兴地说道。
“怎么一幅哭丧脸啊？”她皱了皱眉，“打起精神!”
正如我所想的那样，那种情绪瞬间隐没在冰冷的海水之下，我笑着说：“我只是想到一个难题罢了。怎么会哭丧脸，终于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了！”
她挑了挑眉，蹑手蹑脚走到我耳旁轻声道：“嘿，黑羽。你喜欢哪一种人？”
“？你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
她一手拍脸，满脸无奈，“你忘了我说的吧！走吧走吧。”
就这么我回到泰坦，而那种忧虑与恐惧就像玩具，在我需要时，就安静地回到心底之下，在我需要时，便冒个头，让我回味一阵。
像是完全忘记这回事，我将死亡重生发挥至极限，而这对于拥有私人时间的我来说不再困难。
我要变得更强，不论是看到千子的终点，还是我的终点，我要追上故事，不能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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