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狗胆敢在我面前吠?”
此话一出,人群中寂静了一瞬,不消片刻,却再一次窃窃私语起来。
“此人是谁呀?”
“他谁呀?怎么这么狂?”
“不认识呀,瞧着像是个生面孔……”
“生面孔就敢这般狂傲啊也不怕到时候杨大人知晓了要了他的命?!”
不少人或明或暗的打量着那缓缓落于屋檐之上的少年,百十张脸上神色各异。
夜已经深了,那人盘腿坐于长街的明珠光泽照不到的地方,周身只沉浸在柔和朦胧的月色中,面孔隐藏在黑暗中,因此一时之间,竟无人认出来此人究竟是哥什么来头。
不过,汇聚在此处之人,到底不乏聪明伶俐眼神好的人,仅仅凭着那人隐约的衣色,以及那标志性的叮铃作响的银铃碰撞声,便将那人的身份猜测了个大概。
“天哪,此人……不会是浮生之人吧?”
此言一出,周围又是一片窃窃私语。
“浮生的人?没听说过呀?”
“怎么可能?你好不如说是魔族来了呢!”
“嘶,我怎么看着,也有点像浮生的人呢?”
……
茶肆的之下,一胖一瘦两道人影鬼鬼祟祟凑在一起,那瘦子不解道:“这浮生往年不都是一概不理会这种盛事的吗?怎么可能此次就……”
那胖子做贼似的朝着屋檐之上瞥了一眼,见那幽灵一般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便拉着那瘦子咬耳朵,道:“可说是呢,往年浮生不都挺傲的?谁知道为今年竟要上赶着来这仙门大选呢,我猜啊,八成是他们那里出了什么乱子了!我听人说,他们神域的小圣君小小年纪,根基全毁了!听人说道心都碎了呢!”
那瘦子脸上的眉毛头忍不住跟着舞动,“真的啊?!这么惨?!”
“可不是么,浮生以后恐怕要没落喽……”
那瘦子一脸崇拜,“这位兄台,你知道的真多,还有吗?我老家正好离浮生近,他们完了的话,我们那儿也就快了,您快给小弟讲讲吧?”
那胖子被那澄清崇拜的眼神给架住了,憋红了一张脸却愣是再编不出什么像样的鬼话来,正在他想脚底抹油时,忽然只听啪地一声脆响自旁边传来。
吴病且打开折扇,轻轻摆动着,优雅落座,见身旁之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礼貌一笑,夜明珠的光泽落在他的眼中,如同在哪漆黑的眼珠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雾一般。
被这一眼看得,那一胖一瘦两人不由得同时打了个寒颤,脊背开始冒出丝丝凉气。
只见那一道青衣青年三两下要扇不扇地晃动着手中折扇,一双狐狸眼中流出丝丝瘆人地笑意,只听他操着略带着丝丝病气的声音道:“继续呀,两位兄台,小弟我也想知道后续呢……”
被那瘆人的笑容吓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那胖子尴尬笑着摆了摆手,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他道:“我、我原是瞎说的,没有了,没有后续了……”
话还没说完,那胖子转身就要跑,一回身猝不及防撞在一个人的胸前,两道痛呼声同时响起。
燕明照揉着闷痛的前胸,看着那灵活的胖子一溜烟不知道钻哪里去了,气得他一脚踢翻旁边的石头。
“没礼貌的小胖子!”
“哟,又见面了,不是叫你滚远点吗?”
燕明照收起脸上的神情,面无表情地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少年正翘着二郎腿、晃着他那破扇子一脸坏笑地看着他呢。
看着吴病且那张笑得奸诈诡异的脸,他的拳头莫名有些痒是怎么回事,但一想到他根本打不过眼前此人,燕明照又觉得自己的拳头不痒了。
那边,何虞已经走到了旦末且的身边,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燕明照抬头看了屋檐之上的那身道身影一眼,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出去。
出不出去是一回事,抬头绝对不想和吴病且呆在一起是另一回事。
燕明照看都不看吴病且一眼,扭着头朝着他一拱手,转头也要跑,一转脸却发现一道黑影就站在他身后,把他吓一跳。
怎么今日黄历上是写了不宜转身么?
燕明照拍了拍自己被吓得一颤的小心脏,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惊讶地指着眼前之人,道:“你你你、你是司、不,那天的人?!”
被他吓得脑子都离线了半秒,燕明照差点把司徒峻的名字叫出来,按照现下的故事发展,他应当是不知道司徒峻的名字才对。
还好最后关头他反应过来了。
然而,燕明照身后,吴病且轻摇的折扇顿了下,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燕明照。
那黑影——司徒峻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像是个愣头青一般的人,打量了半天,开口道:“不认识,借过。”
燕明照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全都被他这一句哽在喉咙里。
“……”
好好好,他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人有些脸盲呢?
被噎住若真是他的宿命,他懂……
“借过。”
燕明照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闻言忙不迭地让出路,朝着何虞的方向挤过去了。
司徒峻打量了下坐着的青衣少年,又看了看那人手中的折扇,暗自确认了特征之后,这才开口,“吴兄。”
吴病且收起那要笑不笑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下司徒峻,只见司徒峻的衣衫虽有些划痕和破烂之处,但好在看起来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这才暗自放下心来。
那家伙让自己替他注意着点此人,要是伤了病了,还当真不好交待。
吴病且用扇子点了点旁边的位子,道:“坐下歇歇。”
司徒峻看了下远处那已经有些被完全笼罩在黑暗中的人影,沉默地坐了下来。
吴病且给他倒了杯茶,推向他,道:“你表哥就在此处。”
司徒峻一下看向他。
夜已经深了,秋风萧瑟。
何虞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块黑布,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他走到旦末且的面前,将已经有些麻木迟钝地老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您包扎一下吧。”
何虞将帕子递过去,却被旦末且轻轻的却不容抗拒地推开了,他艰难地撑着何虞的手臂,从地上站了起来,开始往自己身上绑绳索。
“天晚了,小乖两个娃娃要入睡了,我明日再来……”
自从被掳来之后,旦末且已经在这仙域之中呆了大半辈子,可稍不注意唇齿中依旧会流露出一丝丝来自遥不可及的故乡的乡音。
听得何虞心头酸涩起来。
这样打量起来,自己的阿翁看起来也和眼前的旦末且差不多的年岁,不知他现在如何了,魔族又有没有遵守诺言……
旦末且将地上的两个孩子的尸首重新背在身上,中途不知是不是因着额头流了太多的血,一时间竟踉跄着差点摔在地上,好在被何虞眼疾手快托了一把,这才免于摔了一觉。
何虞要搀着他走,再一次被旦末且拒绝只见他头也不回,冲着何虞摆了摆手,疲惫至极的道:“好孩子,你是个好人,我旦末且会记住你的恩情的,夜深了,快回家歇息去吧……”
旦末且说的是仙域的话,何虞看着他艰难行走的背影,顿了顿,还是用乡音说道:“阿翁明日不要再来了。”
旦末且一怔,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浑浊不堪地眼珠看向何虞,眼中似乎有泪光闪过。
“许久不曾听过乡音了,娃娃谢谢你,可明日我还是要来的,福波兄弟一家,是为了保护我,他们死的太惨啊……”
何虞看向旦末且背上那两个幼小的身影,那两个小小的身体已经毫无生机,已经逐渐僵硬,以至于旦末且背的越来越吃力,月光轻柔如纱般落在他们的肩头,那样轻飘飘的东西,却好像一座山似的,几乎压断了他们脊梁骨。
内心的怒火终于被点燃,月色下,那双琉璃一把的漂亮眼珠中此刻满是坚毅,他道:“反正我烂命一条,这仇,我替你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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