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写点什么?”
老兵:“写句大白话吧,说家的床底还有些积蓄我要是回不来了就带着回娘家,谢谢愿意陪我大半生。”
又看一行字落下老兵很是满意,瞧仔细了少年的脸,嘘嘘道:“怎么在哪儿见过似得。”
“还有谁需要都过来吧。”
话一出一波人都拿着纸奔过来,有人拿来一横木两头人举着,人就在上面写,来巡逻的几人正瞧见这一幕。
刘喜:“刚跟侯爷说了早休息人怎么又跑到营中了。”
余夏跟着叹息:“闲不了啊,赤州几日没有消息这最后一战关乎生死,新的军报又不能满着侯爷,蛮狄犯境三千人正南下要从后面攻城,赤州得了消息也会发兵,前后夹击我们已经走到悬崖边了。”
刘喜:“百姓已经开始转移,死守尚有机会等到关西援兵。”
余夏负手:“但愿吧,诶殿下也来了。”
前边热闹处周祈远出没,一波人见又新来一个少年便逮着他帮忙写,余夏看了直笑:“这营子里的平日都是写老弱病小真没几个人认识人啊。”
刘喜:“他们已经请战成为前锋,都是要决一死战的。”
所以才有特权优先写遗书寄给家里人。
炮火轰击不断让人无暇顾及雪虐风饕的冰天,军报一回又一回播报,黑夜被飞过的火球瞬间照亮,抬头便能瞧见细长的雪线,敌军兵临城门脚下,城中百姓已转移留下多数壮丁充军,刘喜打头的兵已经在城门楼上厮杀。
余夏风尘仆仆进营帐,说道:“侯爷下官已经按照吩咐将杨东家的厂子派人驻守,他给了明话,还需四日能交货。”
已经尽量提前数天,苍凌思索着道:“以现在的情形能守住几天?”
余夏:“今天是第五天,死守也要受到冬衣制成,这雪下得越来越大军营中已经持续出现冻疮症状了。”
营帐外士兵往返频繁,一出去就被寒风挂得举步维艰,抬上担架的伤号抱着膝盖痛苦,这里像海面卷起大浪不断冲击崖面,轰隆一声退去却依然不断有水回笼的震声,天幕下没有一刻是安宁的。
“怎么还有人没退?”由于周围太吵苍凌拔高了声,“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余夏睁大眼去看,说:“是上回那些流民他们也自愿留下来守城。”
苍凌远远看清那几人领头的小伙子是永生,这人刚十四岁不到便已经一身牛劲正督促着大伙搬油,几次确认周围放屋里再没有遗漏的百姓后苍凌才回府衙看望昭帝。
红鹰卫立整地将府衙包的严严实实,苍凌进门便撞上来送信的公公,公公见了苍凌直接递信道:“这是夏少侠让给的,还让奴才捎您一句话说人他带走到避难地治疗让您不必担忧。”
苍凌确认这公公是刘茨边上的熟人才带着信进门,刘茨正等在门口先下梯走来。
“陛下刚喝了药睡下。”
苍凌只好将信先打开,只是读两行便深深攒起眉端,边上的刘茨凑过身一看顿时心凉半截,几日前与赤州闹掰的鬼火盟竟绕河沟与犯境的蛮狄勾结上,正迅速往定远赶来,鬼火盟的人熟悉地形这对蛮狄相当有利。
*
两日的交战后双方都疲惫。城门守军换上新一波,苍凌手上的军报递给几人后都没能及时下个决策,他在屋里小憩一会听到窗外踩枝声幡然醒来在开门间又少怔,本以为是余夏过来告诉最后商量好的结果不想是周祈远。
前些日他都在前线杀敌及时卸下甲胄身上那乳白衣袍领口仍有洗不干净的血迹。
抓门的手滑下,苍凌侧身让路,周祈远进去后在火盆边蹲下。
“军报是准确的,那波人最慢明日午时便能抵达定远附近。”
苍凌从床榻下搬出一盒箱,里面是一套私下跟杨成有定的冬衣,还有几套他自己欢喜的衣服,他将最上面的冬衣搬出来,“京城也来信,端王承诺会按时将粮运到关西,只是定远怕躲不过最后一战了。”
周祈远盘腿坐下,往火堆里扔了块木炭,抬眼见苍凌向他递来一黑色东西,拿到手发现是棉制成的窄袖便衣,他上手摸了摸:“给我的吗?”
苍凌面对面坐下:“冬衣已经陆续发下去了,给你也留了一个。”
周祈远刚从军营回来知道他手里的这件和发给士兵的颜色不一,脸颊皮往两边轻扯,笑意从眸溢出。
“我有时候很恍惚,总觉得你心里其实也在意我。你说是错觉吗?”
苍凌瞳孔里映着刚刚那一幕笑脸思绪如沾浇水短暂间接受不到外界动静,滋啦一声火盆中挑起火苗,周祈远的话才重新过了一遍脑,睫毛在眼睑扫出一模阴影,似乎有东西挂在睫毛上往下压着。
“也许吧。”
苍凌在这一刻恍然意识到心底下好像有东西在压抑着一股强烈的情感,他也有意掩藏,从小到大他最不擅长面对新事物包括新的情感,说到底是不想走出舒适圈不想让外界感知到其实他也是那么俗的人,更不想承认不为已掌控的情感,从前这么认为,此刻却突然没有毅然决然地否定,像梦里的另一个人的情感在自己身体里生长。
这份感情他宁愿是那个‘苍凌’衍生出来的。
“今夜我带着红鹰卫的人去拦截蛮狄那波人。”周祈远一眼不眨地盯着苍凌的脸,“这是我们商量出来的决策。”
突然道出这话苍凌情绪转化极其显眼,目中的寒意几乎不经过大脑便显露,意识到问题后苍凌也没有掩藏,直言道:“谁去也轮不着你来冒这个险。”说罢他便拢衣起身,“带我去见他们。”
他人已经走到门口转身望去,地上的人才缓缓起身走过来,他视线挪回门单手推门,寒风从外刮来顷刻间又被隔绝在外,是周祈远反方向拉上了门把。
苍凌刚抬脚要踹周祈远却从后搂上他的腰,肩上一沉对方的发丝在耳垂挠。
“其实你还是在意我的。”周祈远搂紧人,两人的心脏几乎对位距离极近,他稍稍转脸贴着苍凌耳朵轻声道,“苍凌,离开定远,你走吧。”
最后一战胜算微乎其微,苍凌的身体不堪重负,在一切结束之前周祈远唯一的私心便是送他离开纷争之地。
苍凌感觉喉咙充斥着腥味,许久后他轻嗤一声道:“我谢谢你的宽恕。”说完依旧抬脚踹了门,风卷起寒雪往脸砸来,周祈远没有放开好像一把火点了苍凌心底下压抑的情绪,他直接强制解开腰上的手不管不顾地往前迈开步,察觉到身后人跟来的脚步声猛然回头。
“你死了所有都白忙活一场你明白吗!我早就跟你讲过我走到今日不是因为谁,即便我被五马分尸也是自作自受,在京城我已经错选一次,时至今日你依然我行我素,你到底在可怜我什么?!”
周祈远止步,“即便再商议也是这个结果,你为什么偏要将一切揽到自己头上?你觉得我在可怜你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可怜我?”
偏道跑进来的张海天恰好瞧见院子里吼来吼去的两人,他本是来找周祈远复命的,要找的人就在现场他过去也不是跑开又怕责怪只好厚着脸对最近的苍凌道:“侯爷,兵马整队完毕何时出发?”
苍凌头也不转道:“康淮王身体抱恙计划推迟。”
张海天当然是不信的,周祈远就好好站在那儿,于是他又往人在的方向偷瞄,周祈远依然道:“今晚出发待命就是。”
张海天像得到解脱立马受命道:“是!”,这两人一看就出了矛盾他继续待着指不定殃及池鱼便立刻抬脚离开。
雪落两人一肩头,看着周祈远没有后话苍凌像先放弃了争执,轻声开口道:“你执意如此我无话可说。”
说到底谁的命运都不为他掌控,苍槐苍竹是,周祈远也是,及时再努力所有人的命运终将走向原定的结局,他还可笑地以为能改变点什么,周祈远要受的难他一样都阻止不了。
护送昭帝的兵马提早离去与临南关东派来的官员接头,本要一块的苍凌和余夏都留守,定远彻底成为战场,军营里熟悉的面孔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血泊,清理完场面苍凌一夜一夜做噩梦。
精锐都穿上冬衣到前线守门,其余人补留在后方,过去两日迟迟没有北边军报,周谦想办法从京城运来的粮被北边战场卡着定远沦陷在即,刘喜带队暂时解决完爬到城内的敌军,所有人要缓口气的时候一道噩耗砸得人晕头转向,周祈远带的红鹰卫坚持五天后最终被蛮狄追赶到金沙内导致断联,生死不明。
余夏将内容读完捏纸的手都在抖,这道消息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更担忧苍凌状况,抬眼去看,对坐的苍凌却无比平静,倒像是意料之中的事。
苍凌将茶一饮到底:“蛮狄的人已经全军追入沙漠,让屈鸿带一队人马尽快与京城派来的粮车取得联系,之前赵大人在信中提过,除了端王派来的辆车暗地里还有他新养的一百来号人跟随,只要粮食到了就还能脱几天,赤州打的如此急切恐怕是因为一开始带来的军饷已经撑不住了。”
如果有小伙伴再看第一章会发现我又又又改文了……
咦不严谨了地图应该称为舆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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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凛冬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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