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越第一反应是捂住谢凡的眼睛。
但他忘记了谢凡这弱智戴着一副土豪金墨镜。
结果是他只捂住了谢凡的墨镜。谢凡一低头就轻松甩开了眼镜，眼睛亮晶晶地往前冲。
封越：……
黎渡绝望地勾起笑：“好巧。”
苍天，你放我走吧！
谢凡真的很开心：“黎渡黎渡，正好你来了，看到我刚刚的打脸虐渣现场没有？是不是很帅？是不是没有辜负你的期望？是不是是不是？”
“啊……嗯……”
无助地看了看楚斐然，黎渡绝望地发现这个贱人已经往旁边闪现了五米，正在假装看风景。
黎渡：……
目测离门还有五十米，众目睽睽下他不可能做出一不小心滑步五十米华丽退场这种事，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很好。”
哎呀，感觉男二更爱他了一点。
谢凡傻乐呵，身后封越终于找到机会把他拖控制住。
但是已经晚了，全场的目光已经聚集在一点——宁北听冲得很快！
实在躲不过去了，黎渡无奈地转向面对宁北听的方向，抬手往下一压，示意那边停一停，宁北听一令一动，听话停了，一句“黎渡哥”叫得九转十八弯。
谢凡大惊，黎渡的新小弟怎么谄媚成这样？！还能用这种嗓音说话……不对，这实在是人中之耻！
黑发青年叹了口气，又笑意浅浅：“北听，你也来了……李俊烨是不是也在？”
很注重形象的李俊烨在远处，摸了摸自己的半长发，把相机背在身后，笑得纯良无害：“对呀对呀。”
往前一看，可以看到无所适从的宾客们，惊恐到面色苍白的谢家夫妇，还被压着的一坨谢煜，幸灾乐祸的江景夜，还有背对他的小洛棠。
黎渡认命了。
-
李洛棠在谢凡喊出那一句“黎渡”的时候就僵住了。
坏了，嘲讽弱智嘲讽得太忘我了，忘记来这里的目的其实是找哥的了！
怎么办怎么办，被黎渡哥看到她这么毫不留情的一面，明明之前答应过黎渡哥做个好人的，今天又……今天又！
该死的，这个谢煜怎么不去死，要是他没有说那些话，她就不可能在黎渡哥面前做出这种事！
李洛棠不敢回头。
她闻到那种冷冷的味道，越近越显得清晰，也近似升温。
黎渡在轻飘飘地问好，慢条斯理：“北听，好啦，不要这么激动……王叔？好久不见，你好，欧阳先生……齐阿姨没有来？她还好吗，我也很想她。”
黑发青年穿着浅色V领外套，廓形简约，垂坠往下，下半收束，勒出一小截窄腰。下身宽松西裤，右耳垂挂着一个细细的十字架。
优雅，轻便，在这个正装宴会上格格不入，但幸好他是黎渡。
在所有人意识到黎渡存在的那一刹那，他就成了宴会的主角。
黎渡走路时脚步声很轻，每一步都像丈量好了一样规矩，但是又显得闲适而散漫，他前方的人们微笑，低头，问好。殷切地给他让步。
“小涵，一直压着人家像什么样子？”
黎渡的声音轻轻的，由远及近，一股冷与李洛棠擦肩而过，在谢煜旁边停驻，鞋尖离谢煜的鼻尖大约有两寸。
一直锁着谢煜两只手腕的陈涵松手了。
“好的，黎渡哥。”
黑框眼镜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沉默的男生直起身：“黎渡哥，小棠她……”
李洛棠气急败坏：“要你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才不需要陈涵多嘴！
黎渡笑了笑：“嗯嗯，我知道。”
他低头看着跪伏的谢煜，传闻中的真少爷，他还没有看清过这个人的脸。
“谢煜？”他吐出这两个字。
谢煜没有动静。
李洛棠更加气急败坏，几乎是破罐破摔地上前：“你聋吗，我哥叫你抬头！”
谢煜颤巍巍地抬头。
-
从保姆的儿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做对了些什么？谢煜暂且没能总结出个一二三，但有一件事一定是做错了。
他就不该说出那一句话，还有那个名字。
尽管谢煜还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说那个名字，难道这个传说中的豪门如同封建社会，不能直呼天子名讳，假若直呼便会来一群锦衣卫把你压着打？
的确是被压着打了，还被踩得一点尊严都不剩，刚入豪门的那点心气直接被压进泥里，妈的，他从小到大没有被羞辱得这么惨过，周围的人就这么看着吗？
——豪门也分三六九等，就算是父母也只能看着，谢煜在不久之后明白了这个道理。
气愤，不解，恐惧，怨恨，无数个情绪冲刷着大脑，周围嘈杂不堪如同蚊子嗡嗡转，但在某一刻突然安静，轻巧的脚步声停在耳边，视野里出现一双鞋，皮质，光泽照进他的眼睛。
“谢煜？”这个人叫他的名字，声音自上倾泻。
其实他以前叫吴奇。
“聋子，我哥叫你抬头。”
这个恶毒的女人简直是无理取闹，明明黎渡没有叫他抬头。
谢煜抬起头。
不太真实的一张脸。
光晕笼罩，黑瞳似夜，让人晕眩的色彩倒映其中，唇部是清浅的红，金色给他镀了一层边。
明光把他刺眼出生理性的眼泪，黎渡站在不真实的宇宙中，目下无尘，可抬头是浩瀚的光怪陆离。
居高临下，傲慢不堪，让他如此狼狈地趴在地上的这个人说：“站起来。”
于是他抖着手爬起来。
-
还算听话。
黎渡乐得不用多费口舌，打量了几眼这个人。白净的脸，算得上五官周正，倒也没有谢凡说得这么不堪。
他勾了勾手指。
江景夜屁颠屁颠跑过来：“叫我干嘛？”
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宁北听也跑过来：“小黎哥我来啦！”
双方对互相怒目而视：“叫你了？！”
封越拖着谢凡停住脚步，也茫然地看了过来。
黎渡：……
他默默地转头看，他真正召唤的那个楚斐然正在远处捂着嘴“kkk” 地笑。
哎，心累。自力更生吧。
黎渡挥挥手，把周围人都挥远，带着谢煜向谢家父母的方向走了几步。
两位中年人脸色苍白，都是惶恐的神色，撑着笑脸，“黎少爷，那个，您，我……”
千篇一律的面具，黎渡心中只剩倦怠。
“寒暄的话就不必说了，一时失言，我不在乎，洛棠有些骄纵，说的话你也别在意。”他尽量简短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今天我来这里只是意外，希望你能帮忙……”
谢总点头哈腰：“您说，您说，能帮的忙我一定帮！”
“……离开之后，我不想听到任何我来过这里的流言蜚语。”
“放心，放心！今天的所有来宾和服务生，我一定都通知到位！绝对不会让消息有一点走漏。”
黑发青年揉揉眉心，周身那冷致的雾似乎更浓了一些，直至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谢煜直到现在都在困惑，黎渡为什么长着这么一张脸。
但是想想，“黎渡”应该长着这么一张脸，不然怎么能有这么一群走狗心甘情愿地为他冲锋陷阵？
一句话，只是一句话，谢煜现在浑身疼！
他也不指望刚认识几天的亲生父母愿意为他出头，看他们面对黎渡的这谄媚样，还不如他这个年轻人！
插不上话，谢煜百无聊赖地回看，那群年轻的少爷小姐们似乎在吵什么，一个高挑潇洒，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正在对前来的宾客们说话，听不太清，但是看得见，这个男人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
宾客们全都唯唯诺诺地应是。
父亲，黎渡的走狗应该提前一步把通知传达到位了……话说黎渡怎么这么多走狗？！
他的傻逼“哥哥”谢凡也在那边，被一个温吞男人抓着不放。谢煜死都想不通为什么谢凡要维护黎渡，这得有多不计前嫌？那天他可是看见了谢凡床头柜上的安眠药。可惜他没死。
——但这样更显得谢凡和黎渡的关系像是尸体和杀人犯。谢煜真的没能想明白，他们这么亲昵，是尸体患了斯德哥尔摩还是杀人犯有了恋尸癖？
谢煜听见杀人犯轻飘飘地说：“谢煜？”
谢煜猛地转头。
“放心吧，我的确不在乎，今天过去，之前的一切翻篇，我和你们家无论谁都犯不着恩怨，不要再担心……但是，谢煜的话，教教再上台面吧。”黎渡淡淡地说。
而他的母亲父亲只点头应是，似乎深以为然。
一瞬间谢煜咬紧了牙关。
-
说完了一堆话，黎渡觉得自己已经累死了，但是事情还没结束，竟然还没结束！
替张非原解决了谢家可能潜伏着的麻烦，暂且闲下来，黎渡狠狠地瞪了楚斐然好几眼。楚斐然讪笑着摆出投降的姿势，但是撇见他身后的谢煜就正经了。
楚斐然眼神拂过去像略过什么脏东西或者小蚂蚁，“小洛棠要伤心死了，你快过去看看。”
“噢。”
“……别带这玩意过去。”
“嗯？”黎渡这才看身后，“你怎么还在。”
“黎……”谢煜终于鼓起勇气对黎渡说出第一个字。
可惜蓝眼睛的男人打断：“闭上你的嘴。”
谢煜：……
这个豪门处处都有黎渡走狗在针对他。
谢煜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红着眼睛冷笑：“黎……黎少，我只是想问问，怎么样我才能算是对您赔罪？”
“嗯？”
黎渡有一种奇妙的气质，纤冷，朦胧，平静，像离世界很远的一片天，比起豪门真皇帝，更像一尊博物馆的玉瓷瓶——应该是镇馆之宝级别。
“有什么需要赔罪的。”黎渡睨了他一眼。
黎渡竟然真的不生气，明明谢煜真的说出了“黎渡瞎了眼”这种话，他也真的听见了。
“真要赔罪，跟谢凡赔吧。”
谢煜沉默了很久：“好的。”他转身就走。
在他身后，蓝眼睛的男人揽住黎渡的肩，咧嘴笑：“小黎少爷真善良。”
“少来这套。”
“还给我加戏看。”
黎渡：……
对诶，谢凡和谢煜再次同台！
思及此处，两个缺德的东西眼睛都亮了。黎渡眉眼的倦怠都少了一些：“你先去守着他们，等我哄好小洛棠就来！”
下一章正在加班加点中！写完就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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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白月光与宴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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