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就和皇后说说,看看怎么再砍砍宫里开支。他自己的开支也要砍一砍,等下一笔钱入库时,每天花销不能超过一千贯。
曹暾便也没能蹭到御膳。
他还挺好奇宋朝皇帝吃什么,以为能蹭上一口呢。
虽然宋仁宗出了名的节俭,但皇帝的节俭和普通人不是一回事。宋太祖为制止后代奢靡,定下了御膳不准四方进贡的要求,御膳只能用羊肉做。宫里若想吃点别的,一般是从市井购买,或者向臣子索要食材。
宋仁宗节俭,一日也要宰杀二百八十多只羊。其中尤其以已经被西夏占据的后世甘肃所出小羊羔最为可口,朝廷每年都要花高价去购买。
也就是说,宋仁宗吃的是滩羊。
曹暾穿越前,每年冬至家里都会网购冰鲜滩羊肉做汤锅,觉得味道就那样。穿越之后他再想吃滩羊肉,要么做大贪官,要么就只能蹭皇帝赏赐。
唉,他还以为今天能吃上呢。馋。
皇帝都不逛园子了,曹暾便也要离开——虽然皇帝说让曹暾继续玩,但为了不给皇帝和公卿留下贪玩的印象,再加上曹暾被考校了这么久,精力不济,便被曹佑抱回家了。
曹琮得留在皇帝身边。他是禁军头子,要安排禁卫保护皇帝回宫。
这一日踏青,曹暾没滋没味地过完了。
热闹的龙舟竞赛没看几眼,歌舞演出也没机会观看。即使在被皇帝带着“玩”,皇帝也是指着一大堆东西忆苦思甜,告诉他赵家祖宗如何如何,听得曹暾脑袋里全是浆糊,好不容易才忍住瞌睡。
还不如被老宰辅考校好玩呢。
一上马车,曹暾就钻进曹佑怀里嘀嘀咕咕。
曹佑拍了拍小侄儿的脑袋,将忧虑藏在心底。
他与曹暾同被皇帝唤来伴驾,按照常理,他和曹暾都会被考校。今日他却全程坐冷板凳,皇帝几乎忘记了他。
曹佑的忧虑不是因为皇帝的冷待,而是皇帝如此重视曹暾很不符合常理。
即使皇帝喜爱神童,但大宋的神童还少吗?
若说皇帝喜爱的是曹家的神童,那就更不可能。要是皇帝想亲近曹家,早就亲近了。
皇帝居然一直抱着暾儿不松手,让暾儿向宰辅请教学问,自言是暾儿亲近的长辈……种种怪异,如此反常,让曹佑难以不多想。
“小叔叔,你也看出来,皇帝对我态度很奇怪了吧?”曹暾抱怨完今日的无聊后,压低声音道。
曹佑揉了揉曹暾的脑袋。
曹暾道:“别焦虑了,焦虑来焦虑去,只要他们想瞒着我们,我们也打探不到消息。反正皇帝是对我好得很奇怪,不是对我差得很奇怪,我们就不用多思,享受就成。”
曹佑叹气:“暾儿,你心真大。”
曹暾打着哈欠道:“愁也没用,愁什么呢。最可怕的情况也就是我可能是皇帝养在曹家的皇子。”
曹佑身体一僵。
曹暾又道:“但我如果是皇子,那肯定是姑母生的。你信皇帝和姑母会生一个孩子?”
曹佑想了想,自觉无法想象这么可怕的画面,忙摇头。
曹暾抱着手臂,重重点头:“我也不信。不过最差的可能就是这个了,所以什么都无所谓啦。”
他既不能穿越回去,又不敢自寻死路,苟活一世而已,反正皇帝是对他好,又不是对他差,好事啦。
曹佑稳住心神,道:“如果你的身份真有问题,叔父和阿姐肯定知情。”
曹暾点头:“突然冒出来的朱夫子肯定也知情。就是不知道二叔父知不知情。既然长辈大多知情,那就无所谓,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曹佑揉了两把怀里打哈欠的小侄儿:“你是不是太平静了?”
曹暾睡眼惺忪:“嗯,因为没什么大不了啊。”
曹佑捏了捏曹暾的脸:“你要真是皇子,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曹暾嘀嘀咕咕:“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是皇子也不一定能活到当皇帝,当皇帝也救不了根子上就没长好的大宋,也就是再差不会比宋徽宗差,再好就只是个活得长一点的宋哲宗,哦,还不一定活得长,那仍旧摆呗。确实没什么大不了。
曹暾嘀咕完,便窝在曹佑怀里睡着了,留曹佑一个人在那眉头紧拧。
他以前怀疑曹暾和他一样有宿慧,但曹暾直到现在还写不好字,那肯定就不是了。
可曹暾这性格……五岁的孩童会有这么淡然?这都不能叫淡然,叫身具佛性,快一切皆空了吧?
难道暾儿不是有宿慧,而是天上哪个佛祖菩萨罗汉下凡渡红尘劫?
曹佑越想越离谱,偏偏他自己就是个有宿慧的,那离谱的事好像又不是很离谱。
他重重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回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吧。如果暾儿的身份真的有问题,等自己再长大些,叔父认为自己值得信任时,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多想无益,于是曹佑便摒弃杂思,真不再多想了。
曹暾:左右都是一个摆。摆!
碎碎念:
1、
关于宋仁宗治世的胡吹:
宋兴七十余年,民不知兵,富而教之。至天圣、景祐极矣。——北宋苏轼
以致庆历、嘉佑之治为本朝甚盛之时,远过汉唐,几有三代之风。——北宋陈师锡
庆历、嘉佑之治,上参唐虞,下轹商周。——南宋赵昚(宋孝宗)
仁宗在位四十二年,天下安乐,唯仁治而已。——南宋吕中
然而景佑年间西夏建国,宋夏争端就开始了。终宋仁宗一朝,战火没断过,增赋税没停过,京城粮价没下过千钱一石。哪来的民不知兵,天下安乐。死前幻觉吧。
2、
仁宗朝君臣是有自知之明的。以下言论都来自《宋史》。
前世号称太平者,须是四海晏然,万物得所。方今西羌叛逆,未平之患在前;北敌骄凌,藏伏之祸在后。一患未灭,一患已萌。加以西则泸戎,南则湖、岭,凡与边庭连接,无一处无事。而又内则百姓困敝,盗贼纵横。以臣视之,乃是四海骚然,万物失所,实未见太平之象。
今盗贼一年多如一年,一火强如一火,天下祸患,岂可不忧!
——欧阳修
今百姓多困,仓廪不实,风俗未清,贤不肖混淆,狱讼繁多,盗贼群辈,水旱继有。四夷虽粗定,然本以重赂厚利羁縻之,非畏威慕义者也。未可谓至治。
——刘敞
臣窃观时事,谓可昼夜泣血,非直恸哭太息者,何哉?盖以西北二虏,祸衅已成,而上下泰然,不知朝廷之将危,宗社之未安也。
——韩琦
方今天下之势至危矣,强邻骄暴,凌胁中国;盗贼纵横,惊劫郡县;养兵至冗,择将不精;配率频繁,公私匮乏。内外之官,务为办事,而少矜恤之心;天下之民,急于供应,而有流离之苦。治道如此,未闻救之之术。臣等伏见数年以来,天戒屡至,朝廷虽有警惧之意,然而因循旧弊,未甚改更。今日灾变频数,盖天意必欲朝廷大修人事,以救其患,乃可变危为安也。救患之方,莫若原其致灾之本。致灾之本,由君臣上下之阙失也。阙失之事,臣等敢次第而言之。陛下不专听断,不揽威权,使号令不信于人,恩泽不及于下,此陛下之失也。
——蔡襄
今海内穷困,生民愁苦。无事则不忧,有事则大惧。宫中贵姬至以千数,歌舞饮酒,优笑无度宫中好赐不为限极,所欲则给,不问有无。司会不敢争,大臣不敢谏。
——苏辙
有治平之名,而无治平之实;有可忧之势,而无可忧之形。
——苏轼
强我懿号,不若使我为有道之君;加我虚尊,不若处我于无过之地。朕每爱斯言,不敢言至治。
朕躬阙失,左右朋邪,中外险诈,州郡暴虐,法令非便民者。间者西陲御备,天下绎骚,趣募兵师,急调军食,虽常赋有增,而经用不给。累岁于兹,公私匮乏。
朕躬之阙遗,执事之阿枉,政教未臻于理,刑狱靡协于中,在位壅蔽之人,具官贪墨之吏。
——赵祯(宋仁宗)
从以上可以看出,宋仁宗治下,连年天灾兵事造成民间极大动荡,上梁山者众多,君臣缝缝补补,嘴边都急出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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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确实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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