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中秋节的最后一节课结束,周燃青看了眼时间,决定去Office hour找Allen问题。
教师办公楼这个地方她开学至今一次都没有踏足过,因为一般而言,来到这个地方就意味着他们的学业出现了问题,而这其中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抄袭。
美国对抄袭舞弊这种行为抓得非常严,一旦发现轻则这门课fail,在档案上记过,重则开除学籍。
像她这样成绩不好的留学生在遇到难以完成的作业时,大多数都会选择找个成绩好的人,死皮赖脸地抄一抄。
而另外一种完成作业的方式,就是找代写。
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没有找过代写,一是懒得找,对于不会写的作业,她通常乱写一通就交上去了。二是找代写很容易翻车,美国各大高校有自己专门一套查重软件,而美国教授对抄袭的定义会更加严厉,在Sarah的那门英语读写课上,paper一模一样的单词连在一起超过五个就算抄袭。
平时对待学生温柔幽默的教授,碰上了cheat的问题也不论原因,一律按例处理。
打开门牌上写着Allen Wilson的办公室,里面正在对着电脑写写画画的Allen一抬头看到她,明显有些惊讶。
把自己事先演练了无数遍的英文跟他叙述了一遍,Allen听清来意,看起来明显很高兴,把她手里的试卷拿过来,一道一道为她讲解。
听不懂的地方,周燃青会做手势让他暂停,Allen也非常耐心,一道题不厌其烦地给她讲了好几遍。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Allen挥挥手,跟她说,希望下一次还能看到你。
她抱着试卷走出办公室,看着上面用不用颜色的马克笔做的笔记,心想,来office hour问题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嘛。
刚进电梯就收到沈瑜的消息,说十分钟左右来西校区门口就来接她。
周燃青今天背了一个大号的购物袋,里面装着一枚蛋黄莲蓉月饼和十个她今早在公共厨房烤的cupcake。
以前,家里的阿姨特别擅长烘焙,她没耐心,只跟着看过几次,从没真正自己做过。但是想着今天是第一次到郑弋阳家里做客,不带点什么说不过去,所以还是硬着头皮照着YouTube上的烘焙视频做了一盒比较简单的cupcake。
用奥利奥和水果坚果装饰过之后,卖相看上去倒也能拿来送人。
顶着毒辣辣的大太阳一路往西校区走,路上看见一个撑伞的中国女孩,被所有的外国人当做异类盯着看。
她也曾经有过相同的经历,中国人习惯了夏天撑伞防紫外线,可是美国人不一样,只要不下雨,他们从来都不会打伞,所以看到打伞的中国人总是会觉得很奇怪。周燃青吐槽过好几次,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这么爱长斑。
走到西校区门口,她往一棵香樟树底下躲了躲,还没站稳脚跟就看见那辆熟悉的越野车,沈瑜坐在副驾驶,打开车窗朝她疯狂招手。
一路小跑过去,她拉开车门,没看见车上有别人,郑弋阳看见,笑着说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这一趟是特地来接她的。
周燃青有点不好意思:“不用这么麻烦,我打车过去也一样。”
沈瑜闻言回过头:“你一个人怎么能打车,出租车司机有些很变态的。”
车子驶出校区,上了高速。
郑弋阳住在离学校车程二十多分钟的地方。
学校规定,如无特殊情况,大一新生必须住学校宿舍。
学校宿舍只有一个优点,就是离学校近,而缺点一大堆,比如没有单人浴室,也没有独立冰箱和厨房。
因此很多新生都想法设法地要搬出去,有人说自己对地毯过敏,有人说自己有哮喘,还有人说自己神经衰弱,睡觉的时候不能听见一点点声音。
郑弋阳就是第一种,借着对地毯过敏的理由,和朋友一起搬了出去,从此远离校园,夜夜笙歌。
越野车驶入一个看起来非常高档的私人小区,一路开到最里面才停下,郑弋阳踩着刹车,没熄火:“我去停车,你们先上去吧,602,家里有人。”
两个人下了车,看他特地强调602,周燃青忍不住扭头问:“你也没来过他家?”
沈瑜“哎呀”一声,矜持道:“我们这不是才刚在一起嘛,来他家不就—意味着得—”
“打住打住,”周燃青无语,“你就是装成这样才骗到郑弋阳的吗?”
沈瑜往后面仔细看了看,确认郑弋阳还没过来,才理所应当地回答,“那他就是喜欢乖乖女嘛,我肯定不能表现得太奔放,万一吓到他怎么办。”
“你就不怕露馅?”
“怎么可能,我又没骗他自己是处女。”
两个人聊着聊着,走到了5楼,刚好看见一对印度情侣从502出来,情侣看见她们,友好地询问是不是来朋友家开趴的,她们四目相对,心领神会地回答不是,过来坐一会儿就走。
情侣的表情看起来明显好了一些,又客套了几句就离开了。
沈瑜叹气:“看来今晚还是早点回吧,看他俩这样,只要底下一有动静肯定会上来敲门的。”
两个人到了6楼,沈瑜抢先过去摁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人穿着短袖短裤,头发被染成时髦的奶奶灰,弯下腰,对着她们吊儿郎当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是夏明瀚。
周燃青瞬间燃起了希望,抢在沈瑜前面进了门,快速换了双门口摆着的一次性拖鞋,然后往客厅走。
林叙盘腿坐在楼梯旁边的羊绒地毯上,手里拿着一副崭新的扑克牌,好像正在洗牌。
感受到她的视线,他回过头,温温柔柔地笑了笑:“阿忍在阳台抽烟。”
“……我没问他呀。”莫名有点心虚,本来是想去找陆忍的,但是现在决定暂缓。
她领着刚换好鞋的沈瑜,一起走过来,坐在地毯上看他洗牌。
沈瑜兴致勃勃地问:“准备玩什么呀?”
林叙答:“刚才两个人,只能玩比大小和24点。”
“现在我们人多了呀,”沈瑜想了想,“斗地主?十点半?”
“我都可以,看你们想玩什么。”
直到他俩准备洗牌,周燃青终于坐不下去了,想着这么玩起来肯定没完没了,于是借口去洗手间离了席。
走过厨房,刚拐了弯就看到一楼的阳台。
一扇透明的玻璃门从里面被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他倚着墙壁斜斜站着,手里握着一根燃了大半的烟,微微仰着头,好像在看天。
像是怕打扰到他,她一步一步走近,站在阳台外面试了试,发现打不开门,于是伸手敲了敲玻璃。
阳台上的人闻声回头。
周燃青形容不出来他忽一回头的眼神,只恍惚觉得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没有试探,没有嘲讽,也没有看着别人时的暧昧,是一种很单纯很安静的温柔,好像两个人以前就认识。
可是想了想,的确也认识一段时间了。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就那么静静地隔着一道玻璃门看着他,他漆黑的眼睛里翻涌着难以辨认的情绪,分不清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总之,涨潮般慢慢包围了她。
“陆忍。”她下意识开口叫他名字。
应该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他看着她,眼神逐渐清醒起来,所有情绪如潮水般退去了。
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他低头吸了口烟,把烟圈慢慢吐在空气里,自得其乐。
她又敲了敲:“开门。”
里面的人看她一眼,晃了晃手里的烟头:“这根烟吸完。”
不知道是不想她吸二手烟还是单纯地不想和她面对面,总之,周燃青收回手,真的在门外乖乖等着他。
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透明纯净的玻璃门,她突然起了玩心,趁着周围无人,靠近玻璃门哈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指,幼稚地一笔一划写了一个“忍”。
写完看了看,觉得只有一个字太单调,又在周围加了几颗爱心。
感觉自己这个字写得很不错,正想跟他炫耀一番,忽然听见“哗啦”一声,玻璃门从里面被推开。
迈出一条腿,她刚想进去,忽然被人握住肩膀。
那个人把她一路推出来,然后关上玻璃门:“烟还没散。”
两个人靠得实在太近,比看电影那一次还近,她清清楚楚闻到他身上还未散去的烟草味道,心想自己以前是很讨厌别人抽烟的,可为什么到他身上就只觉得他低头吸烟的姿势很美。
平复了一下心跳,她伸出手,指着那个快要被蒸发掉的“忍”字邀功:“好看吗?”
他看也没看就往客厅的方向走:“无聊。”
撇撇嘴,她回头又看了自己的杰作最后一眼,小跑跟上,有点好奇地问他:“你为什么叫陆忍啊?你爸爸妈妈希望你学会忍耐吗?”
他停了停脚步,却并没有想要和她说话的意思,周燃青想了想,决定从自身打开话题:“不然我先告诉你我为什么叫一个这么拗口的名字好了。”
“我妈妈是做珠宝玉石生意的,她在怀我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她捡到了一块特别特别值钱的玉,我妈妈说那是缅甸的翡翠,全身上下都是青绿色的,一点点杂质都没有。她起了念头想把这块玉带回家,可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玉却忽然自己燃烧起来,越烧越旺,最后只剩下一堆灰烬。”
她越说越起劲,滔滔不绝道,“我妈妈说翡翠最低的燃点也要1000度,基本上是不会融化的。她觉得这个梦一定是老天爷想要告诉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强求。所以给我起名叫燃玉,可是我爸爸觉得不好听,就把玉字改成了青,因为青色的玉是最好的。”
碎碎念了一长串,她觉得自己现在够有诚意了,于是又抬头问,“你的名字是什么含义呢?”
他却一言不发,迈步离开了。
明明刚刚看起来心情还挺好的,怎么莫名其妙又不理她了。
周燃青盯着他的背影,老半天才迈开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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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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