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一章伏羲氏古琴,一曲婉转《凤求凰》;一支琴歌如泣如诉,一阵凉风清爽含伤。

这世间之事,风云变幻,殊难预料。当柔肠百转遇上生离死别,当意气风发遇上英雄气短,则所有的悲歌哀辞都不足以表达内心的疼痛。

很不幸,有人同时遭遇了这两种变故。

枫叶四弦秋,根触天涯迁谪恨;浔阳千尺水,勾留江上别离情。

浔阳江段的江心洲,一直依傍着风光旖旎的秀水青山。却不知从何时起,江心洲畔开始时常回荡起这支情丝绕怀的古曲,给这片雅丽美景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凤求凰》本为流传于汉代民间的一首琴曲,生动地演绎出了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爱情故事。词曲挚烈奔放之余,不失情意缠绵,闻之轻快明丽。

然而他的弹唱,却给人一种悲戚幽怨之感。并非琴技不佳,也非唱功拙劣,只缘吟唱者的感受和经历不同,所引起的共鸣自然也就风格迥异。

日落西山,斜阳晚照。

一身青衣长衫的空尘居士弹奏完毕,他双手摩挲着琴弦,深深吸了口气,随后缓缓地呼出,似乎是在尽力释放着压抑心头许久的苦闷。

远处的子君已来到了他的身侧。他一边把琴装进琴匣,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子君,叶子落你头上了。”

身旁刚刚停住脚步的侍从并未太在意掉下的枫叶,还未来得及抬手摘去,面前的人早已准确地做出了判断并且出言提醒。

好灵的耳朵!

子君浅笑着应了一声,索性也不抬手了,左右晃荡了一下脑袋,于是一片火红的枫叶被弹起,飘飘摇摇地坠到了地上。

跟随他多年,他的一切优劣长短,子君早就了然于心。他们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是相陪多年的主仆,更是患难与共的生死之交。他曾许诺用一生寻找知己良朋,却忘了其实身边一直都有着一份弥足珍贵的友情。

空尘居士站起身来,略带倦意。整理了一下衣衫,背上琴匣,回过身看了一眼,冲子君微微一笑。如今也只有这个古灵精怪的小随从能让自己放松的一笑了。

“走吧。”

低沉的声音,流露着历经的沧桑。他人还很年轻,心却已老去。

天渐凉,风愈清,此时已是日暮时分。借着明亮的月光,在隐约传来的暮鼓声中,两人一前一后向洲中的江心寺走去。

往事悠悠,隔世的烟云,旧日的情殇,回顾昨昔,一切恍然如梦。昔年微雨燕双飞,人约黄昏后;如今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绝世美景再与自己无缘,只剩下一颗清冷悲绝的心在孤灯残照下日趋苍老,从此别了风月,负了红颜。

生死相隔,心恨别离,然而纵使心头已留下抹不去的记忆,时候到了,也终会有人帮着我们,学会在怀念中忘记。

琴音袅袅拂尘去,淡淡哀曲唱离歌。经年累事身边过,燃尽青灯照古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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