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路程尚算顺利,就是停的站多,这会儿除了总站还不像后来那样有明确的车站,只要有人招手司机都会停下来开门,挤不下了,售票员就在门口拿着喇叭一直在喊:“都往里面挤挤,都往里面挤挤,后面还有很多人要上车呢。”
车里的人挤着动不了,车门口还一直在上,直到后面再也挤不上去了司机才不再开门。
陆雨惠看了眼过道了挤得严实的人,一阵心有余悸。这会儿这些人都没有超载的概念,十九座的车,挤着四五十人,那画面堪比丧尸围城,令人恐惧。
她晕车,也没敢多看,中途又擦了一次清凉油,之后都是闭着眼睛休息,倒是没有吐。
谢天谢地。
等到陆雨惠他们下车时,车上的人终于少了,那个大姐跟着他们一起下车,临走时往她手上塞了一把糖,笑眯眯道:“你这妹子对我口味,咱们人啊,能受气就会有受不完的气,所以啊就是该骂就骂,咱气不顺了也让他们气不顺。”
陆雨惠见她说得一脸气愤填膺,本来心情不怎么好的,这会儿都被她逗笑了:“大姐说得对,这气谁爱受谁受,反正我也不受。”
大姐跟着笑了,余光扫了眼白辰闵,眸中掠过一丝满意:“你这男人还行,当时那样都能忍着没动手,揍人是一时快意,但被带走了就是寻衅滋事罪了,进去了多少都得脱一成皮,年纪轻轻的,还是不要沾上这些污点。”
没想到这大姐会说出这样的话,瞧着就是个念过书的,懂道理也知法,陆雨惠眸中染上一抹讶异之色,不过却被她不动声色地掩饰住了。
她微微抬眸,勾着唇笑了下,看向白辰闵,似乎也认同那大姐的话:“我当初就是看中他这点。”
能唬人,情绪还算稳定,人长得是凶了些,脾气却不算凶,能镇得住她娘家人,出门在外也能唬住其他人。
按理说之前在车上她遇上那泼皮男时,白辰闵是个男人就该动手教训对方一顿的,可就像这个大姐说的,这是寻衅滋事罪,何况当时还是车上,打起来很危险,在这种公众场合会受到比较严重的处罚,再加上白辰闵部队出身,遵纪守法的他自然做不出这样的事。
陆雨惠对此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如果是她处在这样的身份,她一样会权衡利弊。何况对方在发现的第一时间也和她换了位置,还警告了那个男人,就他们俩现在这情况,已经算不错了。
一边提着油的白辰闵眼皮动了动,抬眸看了她一眼。
看着热情的大姐走远了,陆雨惠接过装石螺的袋子以及另一个袋子,那个袋子里装着一些姜,白老头昨日一直嚷着说要挖些给大哥炖酸醋猪手。他们这里的白醋都是人家里做的,比后来市场上的好吃很多,他们这些人很多都好这一口。
陆雨惠没吃过,也有些好奇味道,等哪天买了猪手多少都要做一次尝尝。
城里比镇上繁荣很多,街上有不少骑着自行车的,铃铃铃的自行车按铃声不绝于耳,有时还能看到一些轿车开过去。而街道两侧多数都是二层小楼,有的地方还有三层楼的,车站附近还有一个两层百货大楼,大楼门口人来人往,多是年轻人,穿得都比镇上的新,也时髦不少。
陆雨惠看了眼就收回目光,这里离军区大院还有些远,白辰闵招了辆三轮车谈好了价,两人先去找白建华把东西给他。
白建华昨晚接到老家的电话就知道他们今天要来,在警卫员通知后便让人带着他们进来了。院子很大,住着很多人,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一看那身气度就知道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面对这些大佬她没敢多看,她知道有些大佬不喜欢被小喽啰直视。
白建华在院里的大树下和退休的战友下棋,旁边还坐着几个看热闹的老爷子老太太,看到白辰闵进来了都笑了起来,目光落在白辰闵身边的陆雨惠身上:“这就是白老的侄孙媳妇吧,还是第一次见呢,长得可真白。”
陆雨惠是白,可城里皮肤白的姑娘不少,只是此时她站在白辰闵身边的那种视觉冲击很大,一个高大糙,一个白皙清瘦,让人一看就记住了。
白辰闵是白建华的侄孙子,以前又都是部队的,平时也常走动,大院里的人都是老伙计了,几乎都认识白辰闵,知道那是白建华的后辈,倒是白辰带来的姑娘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同一个大院,他们自然也知道前段时间白建华回去参加了一次婚礼,因此见到陆雨惠后多少猜到了她的身份。
见那些人看向自己,陆雨惠赶紧礼貌地叫了人。他们年纪大,多是六七十七八十的老人家,陆雨惠便叫他们爷爷奶奶。
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身份地位都有了,这会儿就是颐养天年的,看到礼貌的后辈自然心情好,望向陆雨惠的目光笑容都变得慈祥起来,更是有个老太太直接拉着陆雨惠的手背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陆雨惠被他们看得有几分不自在,她本来就不太擅长和老人家聊天,何况是和他们这些擅长打太极的老油条,他们说话是慈祥,可却有八百个心眼。她要不是混了十几年职场,怕是都要被他们循循善诱着把自己交代个干净了。
“……”
救命,压力好大。
可没人能救她,白辰闵正在面对他的叔公呢。
白建华下完手中的棋,看向白辰闵:“今年这么早就榨油了?”
白辰闵将油和石螺以及姜一并交给出来的保姆,又提醒保姆要记得把里面的石螺拿出来放水里漂,这才恭敬地看向老人:“今年是早了点,刚好趁着今日出来给叔公带些。”
白建华笑了下:“你们也是有心,年年都给我送,不过家里的东西就是好,味道都香。”
白辰闵道:“叔公要是喜欢,到时吃完了就给家里电话,家里什么都有,想吃什么我们给您送来。”
白建华摆摆手:“到时再说吧,现在这些还没吃,不急。”
白建华对面的老爷子看了眼白辰闵,目光扫过他的腿很快就收了回来,笑眯眯道:“你小子瞧着恢复得还不错,等会儿去医院里拆了石膏,再做个检查,要是没什么问题,可以打申请去派出所。”
白辰闵在部队多年,立过不少功,还念过高中,要是因为腿伤不再适合部队的高强度就回家种地实在是可惜了,他那样的当个民警绰绰有余,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后辈,老爷子也不想看到他这么蹉跎。
白辰闵眼眸微动,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神色,轻声应道:“这事我会考虑的。”
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白建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这侄孙子,之前还在医院的时候他其实也给他提过这事,当时他一口拒绝了,这会儿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白建华眯着眼想了阵,目光落在人群中的陆雨惠身上,若有所思。
难不成这小子成了家之后,也终于有了要立业的念头了?想到这,本来还因为这桩仓促的婚事有几分不满的白建华顿时释然起来。若真是这个原因,这婚还真是结对了。
过了一阵,大家想起他们今日过来要做的事终于放人,陆雨惠和白辰闵便去医院拆石膏,大院旁边就是武警医院,过去也快,等白辰闵拆完石膏做完检查出来,也才两个小时过去。
以前的时候白辰闵走远一点的路都要撑着拐杖一拐一拐的,这会儿扔了拐杖大步走着气场十足,跟个大佬似的,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陆雨惠看着大步走过来的男人愣了愣,目光下移落在他原来那条伤腿上,这会儿石膏已经拆了,白辰闵那条因为石膏显得臃肿的腿这会儿恢复了原样,一眼望过去看不出一点异样。
“医生怎么说?”她定了定心神。
白辰闵在她面前站定,垂眼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多头的女人,这会儿脸上也露出了些笑意:“恢复得还可以,比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陆雨惠想到他原来的职业,眨了下眼,问他:“那你是要回部队吗?”
“不了。”白辰闵摇摇头,眸中掠过一丝黯然,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笑了下:“既然已经退役了,我也该开始新的生活方式。”
听到这个答案,陆雨惠松了一口气,军嫂是伟大,可是她并不想做军嫂,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勇气的。当然,如果白辰闵坚持要回去,她也不会阻止他,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她也一样。
既然白辰闵的腿没事了,两人还是回去大院告诉白建华一声也好让他放心,白建华见他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几十岁的人了眼睛此时也有些发红。他拍了拍白辰闵肩膀,沉声道:“既然没事了,回去好好琢磨申请的事,别想着跟鹿邵那小子一样留在家里种田。”
白辰闵行了个军礼,立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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