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叶雅芙所想,公爹吴兆省被架在了那儿,只能硬着头皮拿银子。
三五两银子,对村里唯一的书塾先生吴兆省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他只光束脩,一个月都不止这么多。何况,还有年节时的节礼、谢银。
吴兆省好脸面,既给了,索性就给个五两。所以,吴兆省看向一旁妻子:“你去拿五两银子来给阿福。”
姜氏可没想到丈夫竟真一口应下给银子,她急道:“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五两银子啊,你可知能买多少东西?”这个银子,姜氏是不欲拿的。
姜氏的反应,算在叶雅芙意料之内。
叶雅芙并不意外,也不急躁,只是笑问她:“平日里阿娘给二郎银子时,从未迟疑犹豫过一下。怎么到了给大郎银子,就开始念叨起柴米油盐贵了?阿娘您想想,这些年二郎读书、会友,花了家里多少银子。甚至为了成全二郎读书,大郎连腿都不治了。阿娘总说对大郎二郎一视同仁,外人也都道阿娘是个不错的后娘,怎么今日在给银子上,阿娘就这般不情愿?”
“难道,阿娘对大郎所谓的那些好,尽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若是真心的对他好,又怎会给个五两银子都不愿?人在做天在看,总得讲些良心。”
这不是叶雅芙第一次说姜氏假疼继子博贤名了,昨儿才刚骂过她一回。
可昨儿她骂时,只叫那冯桂花给偷听到了。她同冯桂花本就不对付,她听不听了去,倒无所谓,左右她背地里也没少嚼自己舌根。
但现在,这林家小子就坐跟前……他是男人们,又曾同二郎他们一起读过书,圈层自然不一样。她也怕自己不给银子的事儿会被他传出去,日后于二郎名声不好。
所以心中一番权衡后,姜氏选择给银子。
银子可以再攒,可好不易攒下来的好名声,一旦没了,这么多年的辛苦就毁于一旦。
心下做了决定后,姜氏道:“阿福,你的这张嘴当真是厉害。我不过是说一句,你竟有十句等着我。平日里关起门来无人时,这般不敬长辈就算了。今日可还当着林家公子的面儿呢,你也这般没大没小。”
叶雅芙却说:“所谓‘日久见人心’,以后我们同林兄弟相处的日子多着呢,时间长了,他自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也不必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连日来,姜氏已经受了多方磋磨,心力交瘁。
此番,既决心拿银子,也就不打算再费口舌之力。
只见她起身,转身进了屋去。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小锭银子。
叶雅芙立刻接过,笑嘻嘻感恩:“多谢爹娘。”目的既达到,也就没久呆,“儿媳厨房里还热着油锅,就先作别了。”经过吴心莲时,十分得意的冲她抬了抬下巴。
吴心莲气得跺脚。
却又畏惧父亲威严,不敢在他面前作声。
而这时,吴容秉也手撑着竹椅扶手,慢慢站了起来。
“儿子请望远兄弟去东厢房坐,便不打扰了。”吴容秉也告辞。
林望远搞不清楚什么状况,抬手抓了抓脑袋。
但什么也没多问,只跟着吴容秉走了。
花嬷嬷和映红端了饭食进来,摆在四方桌上。
可这时候,前头厨房里一阵阵的飘来肉香味儿。那浓郁的肉香,立刻衬得大家嘴里的饭食寡淡无味。
这顿饭吃的,个个心不在焉,各怀心事。
而东厢房里,三大一小四个人围坐于屋内的一张四方桌上,正大快朵颐。
林望远起初还不好意思放开了吃,最后在叶雅芙夫妇一再的热情下,他这才索性不管不顾的大吃起来的。
不愿浪费一点,连碗底都给舔干净了。
吃完后,一边打嗝一边回味着,并称赞:“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食,真的太香了。”家里走亲访友吃席时,那些请来的厨娘们做的菜,都没这个好吃。
“觉得好吃,你以后就常来,嫂子还给你做。”说着叶雅芙站起了身,“你们继续聊你们的事儿,我忙我的去。”然后迅速收拾了碗筷,拿去了厨房。
叶雅芙才把碗筷搁下,就见厨房门口探了张脑袋进来。
是吴三郎。
叶雅芙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明知故问起:“三郎怎么寻到这儿来了?”
吴三郎憋红了张脸站那儿,也不说话。只把手指伸嘴里吮吸,然后目不转睛盯着锅台上的半碗肉看。
叶雅芙顺着他目光望来,心领神会。倒是大方,她直接端起了那小半碗红烧肉递过去:“这个给你吃吧。”
但叶雅芙并非是心软才这么做的,所谓“舍不得肉套不着孩子”。她这么做,自有她的用意在。
这些年,姜氏在家只手遮天的,搅弄风云惯了。也是时候该让她尝点苦头。
总不能往后一直都是别人打他们一下,他们再还一下。
还是得主动出击,瓦解敌人内部。
吴三郎吴清泰似是怕叶雅芙会后悔般,立刻就抱着半碗肉往厨房外跑去。
叶雅芙才洗完碗,走进中庭,就听到上房旁边的耳房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先是吴心莲的质问:“你有肉偷着吃,是不是娘私下里给你开的小灶?我就知道娘会偷着多给你做吃的!娘就是偏心你。”
“这不是娘给我的,这是大嫂给我的。”吴三郎吼。
吴心莲:“你撒谎都不找个好点的理由,大嫂现在都和我们划清界限了,她有肉能给你吃?肯定是娘给你的!你们干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了,之前就被我抓到过一次!”
吴三郎:“你胡说!你不许抢我的肉!你把手松开!”随后,“啪嗒”一声,是碗被打碎的声音。
“你打了我的肉,我跟你拼了!我打死你!”吴三郎狂吼。
而这时,屋内传来了姜氏的声音。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是没见过肉,还是没吃过?为了这点小事情吵成这样,都给我站墙根面壁思过去。”
吴心莲却仍是不服气般,哭吼道:“娘你偏心!你又开小灶给三郎肉吃。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我就要闹。”
叶雅芙在中庭站了会儿,吹着初夏晚风,心情愉悦。
往后这样的事多了,那不懂事的姐弟二人间,必会为争点吃食大打出手。
姐弟不睦之事多了,这姜氏的日子必然不会太好过。
也的确,她的舒坦日子过得太久了。
回到东厢时,林望远已经走了。
吴容秉并未如往常那般,一派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静坐窗下发呆,而是抱了康哥儿坐他那只好的腿上。父子二人伏案,案上摆着本书,吴容秉在念书给儿子听。
瞧见妻子进门,吴容秉主动说:“望远走了,说不跟你打招呼了,让我给你带个谢。”
叶雅芙:“林兄弟就是客气。他谢什么,今日之事细论起来,该我们谢他才对。”
吴容秉看向妻子,目光沉静,神色却是极认真的:“该是我谢你才对。”
叶雅芙笑。
倒没拒他这个谢,只是说:“那你可得记在心里,往后还我。”
吴容秉点头:“必然。”
叶雅芙知道,这吴大郎不会只因为这一件事就对她彻底放下戒备心。但至少,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一口吃不成胖子,凡事还是得一步步慢慢来。
凭二人目前的关系,远没到互相掏心窝子交心的地步。所以,该说的一些话她已经说了,也就没再多说别的什么。
想着往后,长路漫漫,若是真回不去自己的世界的话,她总得在这个世界好好存活下去。
好在她有一技之长,能凭手艺吃饭,不至于会没有活路,将来饿死街头。
前两日时睡得早,是因为加班加点的熬了一个月的夜,身子疲惫。那种疲惫感,也从二十一世纪带了过来,故嗜睡了些。
而现在,经过两晚上的补觉后,叶雅芙这会儿精神头还不错,一点困意都无。
想着这大晚上的,没手机也没电视,更不能出门去和朋友喝酒作乐,实在无聊……于是,就想着看会儿书吧。
这叶氏估计没什么书,所以,她便开口向吴容秉借。
“不能太深奥的,要入门级别的书,最好是和草药相关的。”
如果吴容秉有医术相关方面的书的话,她想借来看一下,也是想看看古代医书同后世的有什么区别。
虽说后世的书是集大成者,是汇集了所有古人智慧写出来的。但叶雅芙知道,很多古书也未必会流传到后世去。
学医者,最忌讳盲目自大,多看几本书,总归不会太坏。
按着她的需求,吴容秉找了本书递给她。
“谢了。”叶雅芙谢过后,拿着书去了窗下的短榻上卧着看。
因书是繁体字,看起来比较艰难。叶雅芙看一会儿便困了。然后,就直接歪在了榻上睡下。
康哥儿也已睡着,吴容秉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抱着儿子,送他去了床上睡。待转眼,瞧见榻上的人也已睡着,他停顿一下后,到底是往窗边走了来。
如今虽是初夏,天气渐热,但晚上的风还是凉的。
吴容秉拄着拐杖走到窗下的短榻旁,伸手去够了榻尾的薄毯来,轻轻盖在了叶雅芙身上。
之后,吹灭了短榻旁案头上的蜡烛。
做完这些后,他才又回到床边儿子身边去。
东厢对面,西厢房内,灯还亮着。
因八月要参加省城举办的秋闱考,故这段时日吴裕贤一直埋头苦读。
日日不是寻师求学,便是访友切磋所学。
秋闱三年一次,错过今年,便要再等上三年。
他想拼尽全力试一把。试上了,就可省下三年时间。
可此刻,吴裕贤手中虽捧着书,但心思却不在书上。
见对面东厢房灭了光,他这才把视线从窗外收回。
原以为,那日一番争吵后,他是彻底甩了叶氏那个包袱。却不曾想,那只是他噩梦的开始。
叶氏这个女人果然是疯子,得不到他,竟就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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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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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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