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往着不利于他们母子的方向发展,姜氏心中是又害怕又着急。
她很怕自己苦心经营的这一切,最终会鸡飞蛋打。怕自己儿子又会再回到从前,被他继兄压着,日日憋闷不快。
也怕这吴大郎,最终真治好了腿,前程无量、光芒万丈。
带着这样的担忧,姜氏一颗心都是惴惴的。
“怎的、怎的突然要去镇上呢?”姜氏因心慌,且心思只在继子能不能重拾旧日自信一事上,也就没了继续同冯桂花较量的心思。且这时候,瞧见继子牵着康哥儿从东厢房走出来了,姜氏便立刻摆出了一副温柔好继母的形象来。
“大郎,你还是得保重身子,不能事事只听阿福这个妇道人家的。你久未出家门,今日骤然出门去,能受得住吗?还有你的腿……你拄着拐杖在家里走几步路都累,何况是去镇上?还是别去了。你需要什么,只管同娘说一声,娘让二郎帮你捎带。”
吴容秉还未开口,冯桂花便抢了话说:“阿桃,你是真不懂呢,还是故意的啊?大郎这种情况,就该多出去走走才是。日日困在家中,人都要困废掉了。”又眯着眼,上下打量姜氏,“怎的,你继子要出门,你很害怕吗?”
姜氏则说:“我当然害怕!可正是因为我为他好,才害怕。我怕他久未出门,今日忽然出了门去,心里会一时受不住打击。也怕他出门行走不便,会吃苦头。”又说,“大郎虽不是我亲生的,可我是看着他从八岁长到这么大的,在我心里,他跟二郎三郎没什么两样。难道,我还能害他不成?”
“这可不好说啊。”冯桂花笑着,一脸的得意和意味深长,“阿桃,你若真为这个继子好,也别只耍嘴皮子上的功夫,你拿银子来吧。这孩子的腿也该好好治了,治腿可是需要银子的。”
姜氏则冷哼:“冯桂花你想银子想疯了吗?我家大郎的腿早治不好了,你这样说,不过就是想从我们家赚些银子去。你们夫妇心思不纯、为医不仁!”
冯桂花:“话先说好了啊,我们家可不赚你们家这个银子。若我家张郎中能为大郎治好腿,我们分文不取。怕只怕,是我家张郎中没这个本事。”又说,“咱们这镇上能有什么好大夫?还得往县城、省城里去寻。哼,你们夫妇可也真有意思,当年才伤了腿时,怎就没想过要把人往大地方去送呢?就那么舍不得那几个钱?”
有些话,她也犯不着同姜氏说了,只看向堂屋里的吴兆省:“吴夫子,谁是自己亲生的,谁不是,得自己心里有数。千辛万苦着供大了别人儿子,人家日后飞黄腾达了,人未必领你的情。你老娘若泉下有知,知你这般薄待吴家真正的血脉,以他的血来供养别人,怕得死不瞑目啊。”
就这样被个女人指着鼻子骂,吴兆省很愤怒。但再细想想她说的那些话,又羞愧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冯桂花在吴家撒了顿泼后,潇潇洒洒离去。
她身后,叶雅芙几人自然跟上。
等他们走了,姜氏转身往堂屋去,然后抱怨:“这阿福是个灾星,这些日子搅得家里鸡犬不宁的。偏大郎也糊涂,被她迷惑了,竟也跟着她瞎胡闹。如今,阿福又同冯桂花勾搭上了,两人一唱一和的,往后这家里还能有好?”
吴兆省却没吭声,只垂着头,负手往门外去了。
姜氏见状,冲他背影喊:“今日书塾里放假,你去哪儿?”
但却没等来男人回应。
一大早上的就遇到这么多事,姜氏又气又愤,自然摆了脸子。
吴心莲姐弟原本在为谁多吃一个鸡蛋争吵的,这会儿悄悄窥着阿母脸色,只都埋头吃粥,不敢再造出动静。
一旁,吴二郎吴裕贤却是深蹙着眉心,一脸的阴郁之色,其心思早飞远了。
姜氏窥着自己大儿子脸色,心疼得不行。既心疼自己儿子,又恨老天瞎了眼。
同时也暗暗在心里下了决心,她绝对不会再让大房从这儿多拿一文钱。没了银子,自然不好治腿。
若他爹为这事跟她吵,她也不怕。左右他不只是大郎亲生父亲,也还是三郎和莲姐儿的亲爹。
二郎如今有岳丈可倚靠,已再无需他这个继父出钱供养他了。只要往后,家里的银子不是花在二郎身上的,而是花在三郎和莲姐儿身上的,他就不好多说什么。
而只要大郎治不好腿,纵再是文曲星下凡,他这辈子也是废了的。
这样一想,姜氏心境竟又豁达起来。
“二郎,你多吃一些。”姜氏亲自拿了个蛋送自己大儿子面前,并宽慰他,“好好读自己的书,好好作学问,旁的别多想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八月里的秋闱考,你定好好考。考中了,离开这个地方,往后一辈子都别再回来了。”
吴裕贤不愿母亲为自己担心,便故作轻松着应下:“母亲放心吧,儿子心中有数。”
.
仍是叶雅芙同冯桂花一起驾车,吴容秉父子则同张郎中一起坐车内。
骡车不大,两个男人一坐,几乎就没有转身的空间了。
车内不便帮忙查看吴容秉的腿,所以张郎中说:“等到了医馆,叔再帮你看看。”
吴容秉颔首应道:“多谢张叔。”
等到了医馆,见积善堂门还没开,门口竟就等了好几个人。
吴容秉夫妇自都不愿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人家,于是决定先去书舍问问情况。之后再去采买一些东西。
等忙完了这些,再过来。
冯桂花虽性子泼辣,但心却细。考虑到吴大郎腿脚不便,于是提议把骡车继续借他们用。
这镇子虽不大,可于腿脚残废之人来说,不管去哪儿,都有诸多不便。
叶雅芙没答话,只让吴容秉自己做决定。
吴容秉既肯出门,自然是做好了被人嘲笑的准备。但考虑到办事的效率,自然接受了冯桂花好意。
“多谢婶子,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父子二人坐车内,叶雅芙驾车。
跟着冯桂花学了两次,有点经验了。车赶得慢一些,倒也掌控得住。
吴容秉对葵花镇很熟,都不必拿眼睛去看,闭着眼睛他都知道路该怎么走。
吴容秉指路,叶雅芙赶车。很快,骡车便在一家书舍前停住。
勒缰停车后,叶雅芙跳下车,然后问车内的吴容秉:“你要下车吗?”或者不下来,只由她进门去借纸笔过来,让他写几个字,再送进去给那掌柜的看,也不是不行。
叶雅芙怕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会一时承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从而倍受打击。
但吴容秉却说:“来都来了,何必再躲躲藏藏。这一关,也是迟早得过的。”
见他有如此心境,叶雅芙便放心了。
“那我扶你下车。”说着,朝他伸出手去。
吴容秉抬眸望她,目光有迟疑之色。
“快点啊。”见他不动,叶雅芙便催促,“既有正事忙,就别拘那些小节了。”
见她虎着脸,一本正经数落自己,吴容秉倒笑了一下。然后也没再多虑,拘所谓的那些小节,只伸了手来,轻轻搭住她手腕。
借了些力道,他下了车。
才站稳,她便又抽手而去。然后,他手里多了把拐杖。
只见她动作麻利的绕过自己,又去把儿子抱了下来。
见她如今对儿子如此细心、妥帖,吴容秉眉眼中不自觉便流露出些属于“温柔”的神色来。
吴容秉从来也没指望她对自己如何,只要她能善待康哥儿,他对她便心存感激。
书舍门前,来往之人很多。大多数,都是些学生模样打扮的少年人。
能来书舍借书或是买书的,都非富即贵。再次些的,也是读过书、识过字的体面人。
所以,吴容秉这样拄着个拐杖出现,就不得不引来许多人的目光和议论了。
叶雅芙赶紧去窥身边男人脸色,见他神色如常,似是并未将那些人的私议声放在心上般,也就轻轻松了口气。
“别理睬他们。”虽见身边男人并未受影响,但叶雅芙仍出言鼓励,“你个子比他们高,容貌比他们英俊,气质也比他们好。年纪略长些,更是稳重又成熟。且你还是秀才,放眼整个葵花镇,如你这般年轻的秀才又有几人?所以在那些人面前,你尽管挺直了腰杆子。你得自信一些,你可比他们这些毛孩子厉害多了。”
叶雅芙倒不算乱吹彩虹屁,所言皆属实罢了。在那本书里,吴容秉的确是很厉害的存在。
吴容秉知道她的良苦用心,便宽慰:“放心,我不会在意他们的眼光。”他语气平静沉稳。
之后,吴容秉则顶着众人探寻的目光,堂堂正正走进了书舍。
而人群中,有人把吴容秉给认出来了。
“他是溪水村书塾先生吴夫子的儿子,四年前就考中了秀才。只是可惜,会友回家的路上跌落山崖,摔断了腿。我哥同他一起读过书,他出事后,我哥还去过溪水村几次,但一直没能见得上面。说起来,差不多快有四年没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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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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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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