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血液从白皙的手腕上刺目地淌下来，像是一场献祭，誓言和血摆在祭坛上。
构成他的线条清晰分明，脸颊上划出的血痕呼应着新的伤口。
丛黎从他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错愕的自己。
——不是，发生什么了？她掏了个芯片的工夫，纪学默在心里演完一部莎士比亚了吗？
还是说，这是他的一个阴谋？他还指望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她不理解，他的思路太快了。
丛黎拎起他的手，让他的手从盒面上离开，闷了好几秒才开口：“……你这是自残，和我无关，到时候别说是我伤害人质。”
血顺着手腕淌到袖子内，消失在了黑色的袖口里。
她第一次觉得这种颜色那么扎眼。
纪学默是个色调单一的人，黑色，白色，还有红色。每种颜色都鲜亮无比，像复古时期的特殊渲染。
增添了伤口的他，整个人有一种神性的美。
在肢体触碰的那几秒内，他在看着她。
她隐隐觉得这是眼神之间的厮杀和较量，便看了回去。
钢珠在轨道间横冲直撞，顺着被施加的力沿着既定的路线一路下坠。
他突然问：“你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放开手：“不知道，乱七八糟的。你怎么忽然问这个？你又在筹划什么？”
纪学默没有一点悔改的自觉，他依然注视着她。
说朋友也不是朋友，说敌人却也不是，陌生人更不是，合作关系算不上，利用关系也不够确切。他害怕她看透他，但也希望她看透他，他无比兴奋地期待着。同时，他对她的好奇心也超过了正常的界限。
如果可以的话，“对手”勉强能形容一下这种关系，却也不够精确，至少没人会对“对手”产生依赖的情绪。
但他喜欢这种难以定义的感觉。好像多条交织缠绕的线联系着两人，一片狼藉。
他希望这团线越乱越好，两人之间的联系越错综复杂越难以割舍，他从这件事里看到了无穷的乐趣，为此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有很多事想做，比如除掉李舍之，比如搞清楚苍术的情况。
不过这些事都得放在以后，他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
“如果你需要包扎，我可以带你去医务室，抢个医疗机器人来。”
她松开了他的手。
他终于放弃了那种紧追不放的盯法，眼尾有了一点弧度，微笑道：“不必了。”
丛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要继续行动了。”
纪学默：“暂时没有了。”
丛黎的注意力从纪学默身上离开。
关于下一步的行动，丛黎没有收集“限时线索”的打算。
异形生物在哪里有什么目的对于她来说并不紧急，她不可能为了搜寻真相而失去性命。
首要任务是为离开浮空岛做准备。
最难的那一环莫过于蒋涟霏应该如何逃离浮空岛。
蒋涟霏原来是异能局派来的保镖，中途为了她而叛变。异能局对蒋涟霏的底细一清二楚，她离岛的难度简直是地狱级别的。更糟糕的是，就算侥幸离开浮空岛，蒋涟霏也会被通缉，寸步难行。
丛黎通过论坛秘密情报渠道联系蒋涟霏。
【有点方】：你获得的誓约之盾和你的异能有关，所以我获得的道具“记忆分存”应该也和我的异能有关。我猜这大概是能把人的其中一部分记忆存到其他地方以达到“记忆消除”的目的。
丛黎的思考是这样的：
把一部分记忆存储到高维空间，那么那一部分记忆在低维空间就消失了。
说简单点就是记忆消除术，只是“记忆分存”还有一个隐患：如果被拿走记忆的那个人未来去了高维空间，或许会恢复记忆。
【小白plus】：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消除他们的记忆然后逃出去？
【有点方】：不是，是消除他们脑中关于你叛变的记忆。
无论记忆被消除到什么程度，总统被刺杀是一个事实，总要有人承担这个罪责。
最好的人选就是她，丛黎，渡鸦的意识盒子。
【有点方】：棘手的一点是人工智能发出的消息。人工智能冬客已经向所有防卫部的人员和A级权限人员发出通知，这条通知无法撤回。
【小白plus】：其实我叛变的时候就想过后果了，反正本来就是赌命，没关系的。
蒋涟霏的决定是顺其自然，能逃亡就逃亡。
但丛黎仍然觉得不甘心。
她的不甘心像蚁走感，在她的四肢百骸浮动。
她试图说服蒋涟霏。
【有点方】：完成任务后，我获得“记忆分存”这个特质道具，就是为了此刻而存在的。
蒋涟霏和她对视两秒。
既然都决定赌命了，为什么不赌一下更好的结局呢？
如果她逃亡，恐怕会有人追查关于她和她之间的联系，同时，就连“玩家”的存在都可能被泄露，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更好的结局……
蒋涟霏同意了。
【小白plus】：好，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了。
下一步行动确定：消除岛上人员关于异能局586431号叛变的记忆。
丛黎打定主意，首先就近寻找一个防卫部的小白鼠试一下“记忆分存”的效果。
她锁定了在监控室里无聊得咬手指的防卫分析师和周围的助手。
“战局怎么样了？”防卫分析师陷在沙发里。
从刚才开始，他一直在观赏人工智能同步播报的刺客“高维空间”的瞬间转移技能。但是人工智能忽然停止了监控画面播报，这让他有点惆怅。
为什么突然不播了？是因为发生了不能播的画面吗？
总统死了？所以不能播了？
分析师不嫌事大地猜测着。
丛黎依靠瞬间转移跳转到了监控室后的那个小隔间里，打开一级远景。
眼前跳出了一个面板。
【特质道具】：记忆分存
【通过将某部分记忆储存到高维空间，达到记忆消除的目的。】
【施加范围】：监控室
【人数】：3
【储存记忆关键词】：异能局586431号，蒋涟霏，叛变
原来这个道具可以一下子覆盖某个空间里的某些人。
不愧是稀有道具，和“誓约之盾”一样好用。
丛黎按下【确认】。
【记忆分存进度10％】
【记忆分存进度50％】
……
每个稀有道具都有自己的缺点，誓约之盾用在其他场合会损耗，而记忆分存有时间上的制约，必须要等待进度。
“来通知了没有？”分析师问助手。
助手：“没有，应该还在僵持吧，但是距离总统演播室事件已经过去好久了，按照常理总统也该出来给旅游团一个解释了。今天有点反常。”
分析师忽然想起点什么，但又觉得有点恍惚：“……我想说什么来着？”
助手：“什么？”
分析师：“异能局……”
助手：“什么？”
分析师叹息：“忘了，唉年纪大了就这样。”
助手耸了耸肩。
【记忆分存进度100％】
试验成功，丛黎迅速逃离。
防卫特殊编队第三队的结界还没抓到她，她还可以再浪一会儿，希望可以在特殊编队队员抓到她之前把所有人的记忆都分存一遍。
下一个地点，她直接选择了机房附近的暗道。
目标：尝试消除人工智能的记忆。
……
浮空岛规划部大楼。
规划部部长把那位混进旅游团的人权会卧底监督官请进了办公室，满脸谄媚：“这件事，我们也还没有得到消息……”
这位扮作游客的卧底监督官讽刺道：“你们的AI是死的？”
“那位超级人工智能在这里没什么权限，您看……再等片刻行不行？我们很快会向防卫部要个说法。”
规划部部长的声音腻得像块口香糖。
人权会卧底监督官不耐烦地道：
“说到底防卫部不是你们的手下吗？为什么二话不说就射杀了那位服务员？”
“还是说，你们在隐瞒什么？总统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话还没说完，这位卧底监督官睁大了眼睛。
只见眼前的这位规划部部长脸上布满了鼓动的气泡，正像口香糖吹出来的泡泡一样，一个接一个，啪叽，破了，粘在脸上。
现在的部长，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它看起来就像一只膨胀的塑料袋，连带着身上合体的西服也撑破了。
它的声音依然黏腻，只是多了一些冷淡：“这个容器没用了，我要你的那具身体。”
卧底监督官惊恐地发现，这些气泡从部长的脸上蔓延到了自己的脸上。
气泡出现在他脸上的那一刻，他的瞳孔慢慢扩散。
他的意识正在被剥夺……
他的意识正从这具身体里分离出去！
噗。
在意识尚存的最后一瞬间，他看到部长膨胀的身体像被戳破的气球，瘪下去恢复原状，倒在了地上。
而他的意识也同时消散。
“那个东西”成功从部长身上转移到了卧底监督官的身上。
它抚平脸上的气泡，心满意足地整理了一下衣摆。
“新身份，人权会卧底监督官迪劳尔。”
纪学默：（乱码）
丛黎：看不透，不理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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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死亡交响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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