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你……不是。”柳负越说。
他像一枚硬币，被抛到空中悬空着几秒后，落到地面发现自己展现出的那一面并不是他乐意看到的那一面。
他有些慌乱，不知所措地为自己找补。
丛黎没有反驳他的说法，她想了想：“谢谢你。”
对于她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反应，柳负越变得更为无措，他几乎说不出话来，脑子一片空白。
他在脑子里搜寻所有不利于硬币的那一面的证据，但是所找到的都是那些耀眼的片段。
所以他想起了纪学默，想起了那个忽然冒出来的苍术。
他的心情立刻差劲起来：“我们才不是朋友，你和其他人去说谢谢吧！”
丛黎顺便接下去：“好的，你和苍术交换一下位置，该他上前来了。”
柳负越气结：“你还真……你来真的！”
他又伤心又受挫，赌气地和苍术交换了位置。
他必须承认，他在发动“维度之门”的时候确实失去了大部分理智。他的血统让他无法保持理智，当他的瞳孔开始变尖变细，就意味着他正被情绪和**支配。
可冷静下来想想的话，他确实做错了。
杀死阿奎撒可以有其他很多种办法，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送到另一个未知的维度世界是最危险的办法。
但她却忽略了他的失误，她竟然对他说“谢谢”！
他再三地回味着这句短暂而甜蜜的话。
她开始包容他的存在了……
她从一开始的对他怀有恶意，到后来的完全利益驱动来接近他，直到现在，她真正地把他当成朋友了。
他越想越觉得心脏发酸发胀，绵绵不绝。
他想起自己那不够友善的态度，懊恼不已，可是他仍然无法正视自己的心意。
她认为的“朋友”和他希望和她成为的“朋友”，是貌合神离的。
——他正在逐渐发现这个真相。
现在的柳负越作为一条烦躁的线段，感觉自己快要打结了。
这个世界上烦躁的线段还有很多。
丛黎也是其中一条。
她一路往前移动，按照流程先问前面的线段居民：“我和我的朋友希望能上前寻找失散的朋友，请问可以让一下吗？”
如果线段居民愿意让路，那么她会采取友好方式和居民交换位置。
但如果线段居民不愿意让路，那么在居民采取其他措施（如报警）之前，她会杀了那条线段。
然而，大多数的线段居民都不愿意让出位置来。
“三个？你是疯了吗？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三个位置？不可能！”
“我早就觉得你居心叵测，你不会是想谋反吧？”
“为了你的线身安全着想，我劝你还是不要往前移动了。”
那些曾经对她说过“一路顺风”“好线段有好报”的祝福话语的线段居民，都开始怒目相对。
在这个世界，前移最重量级的利益，当她和它们利益相悖，友好的状态就不复存在。
这是完全可以想象到的情况，但无论如何她都感到了无端的烦躁。
一路往前杀杀杀让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就好像心里生出了一点毛毛躁躁的尖角，无法收回去，一旦形成“逆我者亡”的思维逻辑，她敏锐而脆弱的道德感就容易被磨灭。
自从穿越成意识盒子后，她便感觉到，她的道德感在逐渐被残酷的世界法则碾碎。
丛黎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移动。
李念到底在哪里？不会已经杀到线段王室了吧？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一阵风吹过的时候，一个缥缈的声音对她道。
她吓了一跳，看向面前的线段居民，果然视野里那个点已经被另外一个小点代替了。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分辨居民和居民之间的区别，毕竟从线段的视角看出去大家都只是一个点而已，但她可以说，刚才的那个居民投射在她视野里的点颜色还要再浅一点。
这种能够在直线王国里瞬间移动的到底是什么线段？
这次又是线段警察吗？
丛黎迟疑地开口：“请问你是？”
那条线段回答道：“我是吟游线段，我的工作是传道、授业、解惑。请问迷茫的小线段，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迷茫的小线段”丛黎震惊：“啊？”
除了线段警察，这里居然还有吟游线段吗？
吟游线段：“你可以问任何事，我会在我能力范围内为你解答，无论是宇宙的来源猜测，还是光的来源，线段存在的意义，或者是一个不理解的词语，或者是向我索要一个故事，我都可以向你解说。”
宇宙的来源，光的来源，线段存在的意义！
一路杀过来的丛黎感觉自己差点就要思维升华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像你这样，像警察那样，到底是怎么做到瞬间移动的？”
吟游线段：“有不少线段也曾问我这个问题，首先我要问你，我来的时候，你感觉到了什么？”
丛黎：“风。”
吟游线段：“然后呢？警察来之前，你还感觉到了什么？”
丛黎有种小学生被老师循循善诱理解世界的错觉：“有居民开始尖叫。”
吟游线段：“对了！声音以波的形式传播，而我们的世界是一条纵向的线，在这里没有其他的维度，相当于介质是相当均匀而且理想的，不会因为障碍物而反射散射，声音的传播速度可以非常快。”
原来直线王国里为民众科普世界观知识的就是吟游线段。
而且顶部线段了解得还不少，连声波和介质都给出了概念！
吟游线段：“因此，当居民以某种声音呼唤时，这种声音就能迅速达到警察的耳朵中，警察会以特定量子隧穿的方式来到居民旁边。”
丛黎再次呆滞：“啊？”
吟游线段：“这种随机转移发生在直线上，受能量波动的驱动，声波就是其中一种能量波动，这种变化让线段警察能向某个方向随机跃迁。”
丛黎：“……”
不是，你们真有世界理论啊？
高维的存在如果看到人类所发现的科学规则和世界真相时，是不是也是她这样的心态？
吟游线段：“至于我的移动，是遵循着均匀分布来进行随机跃迁的。”
丛黎端正心态：“谢谢你为我讲解。”
吟游线段笑道：“不客气。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并为民众讲解，是我们的责任。”
吟游线段在那阵微风中离开了。
准确来说，是遵循均匀分布在进行随机跃迁。
丛黎回过神来，有些懊恼：“忘了问吟游线段该怎么才能进行量子隧穿了。”
要是能在这个只存在前进和后退的维度上进行随机移动，那么她找到李念和阿奎撒的概率是不是更高？
在丛黎为量子隧穿烦恼的时候，苍术也正在烦恼。
他和柳负越交换位置后，和丛黎手拉手往前移动。
在他不在的时候，她拥有了很多同伴，这让他有点不安。
他感到自己的位置被代替了。
可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是不懂得情感也不理解人类的仿生人。
当吟游线段到苍术面前时，吟游线段问他：“迷茫的小线段，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苍术感到他确实是迷茫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有了新的朋友，而我为此感到不安和痛苦，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痛苦是什么。”
吟游线段：“……嗯？”
苍术：“我希望我在她心里是特殊的，可我也知道现实不会像我所希望的那样，我因此而感到……”
吟游线段：“懂了，这种状态叫做失恋。”
苍术怔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
吟游线段：“我的工作除了探索这个世界的奥秘外，也会探究文学和艺术。”
“我认为爱是世界上难以捉摸的风，它能穿越内心的能量势垒，但它本身也是最难以跨越的能量势垒。”
等吟游线段走后，苍术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丛黎的提醒打断了他的思绪：“苍术，我们找到李念了，你对柳负越说一声，我们要为接下来找到并击杀阿奎撒做准备和计划。”
烦躁的线段
柳负越线段：（烦躁）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
苍术线段：（烦躁）她有其他的朋友了
丛黎线段：（烦躁）怎么才能进行量子隧穿！快来个线段告诉我！
感谢宝宝们灌溉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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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一维世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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