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欣芮可不知道自己就要被将就了,她嘴里无意识的嚼着肉干,心下在琢磨何时提自己的要求比较好呢?刚才说的畅快竟然把正事给忘了,当然也是没有合适的时机。
因为此事已经有了眉目,营帐里的气氛明显松快起来,砚青拎着一铫子开水进来冲茶,三人闲坐聊了几句,就听外面有侍卫高声道,
“禀侯爷,京城有信使到!”
“快快有请。”
随之帐门一掀,账外的侍卫领进来一个人,齐钧抬头一看,快步迎向门口惊喜道,
“三表弟,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家里只有我得空,祖父就让我跑这一遭。”
来人朝着齐钧一抱拳,笑着道,一看两人就是很是熟悉的样子。
徐欣芮一见有人进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看清来人眼睛微闪,这是镇远侯母亲那边的亲戚,看来今日早朝确实是有事发生了。
此人正是户部沈尚书的孙子,家里排行三,还在书院读书,未取得功名,所以被祖父派来跑这趟差事。
崔思远也快步走上前见礼,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沈公子,真是有缘…”
齐钧看向徐欣芮,就见她微微摇头显然是不想见礼,他略一沉吟,
“思远,你先回营帐暂时歇息。”
又来?不过这次崔思远没有丝毫犹豫,沈尚书能在此时派孙子前来,已经说明了态度,他朝后面看了一眼,就见五小姐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站在自己身后了,看他盯着自己,徐欣芮压着嗓子低声唤了一声,
“公子?”
说着眼神往门口一瞟,意思就是还不走!
“跟上!”
崔思远心情甚好的大步出了大帐,就见营门口方向又有侍卫领着一队人马进来,徐欣芮抬头一看,吓的把身子缩在了崔思远身后,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早一步出了营帐,不然被碰个正着就惨了!
“咦?这又是谁家的?”
崔思远摸着下巴看着那队人马疑惑道。
“是我家的。”
徐欣芮在他身后小声道。
崔思远猛的回头,徐欣芮险些撞进他怀里,忙往后挪了一步拉开些距离,低声道,
“我是受我二姐拜托出来的,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回去要受罚的。”
崔思远恍然,心下却更羡慕齐钧那厮了,低头看着那到自己下巴的人儿,柔声道,
“给你安排的营帐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我不知道,”
徐欣芮抬头看了他一眼,诚恳道,
“麻烦崔公子帮我问问。”
这边崔思远带着她遮遮掩掩找落脚的营帐,那边徐家的来人已经进了营帐,却是徐欣芮那名不见经传的三叔亲自过来了,他只有个闲职在身,跑这趟正合适,既不打眼,也表示了徐中丞对镇远侯的看重。
崔思远把徐欣芮送到给她安排的营帐,看她进了门,就转身想在周围转转,就听左前方传来一个痞痞的声音,
“崔公子,此处校场上空无一人,不若咱们去较量一二?”
金小米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吊儿郎当的从阴影里走了过来。
沈家和徐家都来了人,显然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崔思远乃是及时行乐的性子,当下痛快应道,
“请!”
金小米上前伸手想揽崔思远的肩膀,奈何两人身高差过大,她掂着脚尖才够的到,崔思远看她那吃力的样子,反手揽过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他肩头两下,开怀笑道,
“你这身子骨太瘦了些,等会我会让你三分的。”
“靠!”
金小米气的伸手捶了他一下,
“等下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鞭影三千重’…”
“哈,‘鞭影三千重’?听都没听过,不会是你自己瞎编的吧…”
半夏端着盆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勾肩搭背而去,一时不知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主营帐内,齐钧看着进门的徐家三叔很是惊讶,不过他乃喜怒不行于色之人,尽管心里惊讶,面上却是不显,
“三叔,快请进,不知这么匆忙是有什么要事?”
“原来沈公子已经到了,那想必你已经知道消息了…”
徐正言朝着从座椅上起身的沈三公子笑道。
大周的早朝是逢五百官上朝,今日早朝甚是热闹,先是户部、兵部纷纷上报岳台县救灾情况,接着工部侍郎出列呈上了岳台县治理策略,大皇子随后出列,一番慷慨陈词,岳台县的水患必须彻底解除…
此时,华灯初上,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大皇子、裕王府世子赵逸宸、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垂手立在圣上面前,御案之上摆着两张精美的画卷,那是岳台县的治理之策,两份治理方案各有千秋,又有异曲同工之处。
早上下朝后,当今圣上顺和帝留了大皇子商讨此事,问及此计议是谁所出后,就宣了赵逸宸进殿,他和当今裕王乃是一母同胞,他能登上帝位当年裕王也出了不少力,对这个侄儿顺和帝一直都是青睐有加。
经过半天的商讨,顺和帝一脸欣慰的道,
“诸位爱卿为朕分忧,朕心甚慰,若是岳台县未来真能变成这样,又给大周增添一座粮仓啊!”
“为圣上分忧,是臣等的本分。”
大皇子说完后,心里有些着急,想出口催父皇尽快下旨,可他刚一动,就被赵逸宸拉了一把袖子,微微一晃身子,他又站直垂手,安静等待父皇的旨意。
“此事干系重大,朕要再思量一番,明日宣镇远侯、户部尚书进宫见驾!”
***
夜渐渐深了,岳台县东的营帐陷入了宁静,齐钧和京里来人商讨到了很晚,客人回营帐休息后,他独自在营帐里又坐了一会儿,又起身在大帐里迈步辗转几个来回,终是对旁边打起瞌睡的砚青道,
“你去唤五小姐来一趟,顺便…”
徐欣芮正和衣睡的香甜,白天一路颠簸委实有些疲累了,虽然大事未完成也被抛到了脑后,天塌了也等睡醒了再说。
“小姐,小姐”
玉碧的声音把深眠中的小姐唤醒了过来,徐欣芮使劲睁睁紧紧黏在一起的眼皮,嘟囔道,
“可是天亮了?你去打听一下徐家的人几时离开,咱们晚点再动身。”
“天还没亮呢,”
玉碧小声道,
“是侯爷让小姐到大帐去有事相商。”
徐欣芮一震,立马清醒了过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子时。”
“等天亮我们还是和崔公子一道,避开徐家的人马,你到时候盯着点。”
徐欣芮对旁边给自己梳头发的半夏叮嘱道,半夏点头,这事交给师姐就行了,看两人校场回来好着呢!
幸亏是穿的男装,头发随便一扎带上个书生巾一遮就行,很快徐欣芮就跟在砚青身后到了主营帐,
“不知侯爷这么晚了叫我来有什么事?”
“你那图纸我还有几个问题没明白,你说天一亮就要回京,就把你喊了过来,麻烦你了。”
齐钧客气道。
“不麻烦!”
说是不麻烦,徐欣芮却打了个呵欠,忙伸手捂嘴,水汪汪的杏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镇远侯,笑道,
“自然反应…自然反应,侯爷有什么问题尽管提,我精神着呢。”
她真的有时候挺贫的,齐钧心道。
徐欣芮刚坐下,砚青拎了个食盒进了大帐,
“五小姐,这是军营的厨子熬的粥,趁热吃点暖暖肚子。”
随着他的话音未落,从食盒里面端出来一个小砂锅,砂锅盖掀,浓郁的鲜香飘了出来,闻着那扑鼻的香味,徐欣芮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她忙伸手从食盒里拿起空碗掩饰尴尬,
“我来帮着盛饭,侯爷要不要也来一碗?”
满满的一碗鸡丝粥让徐欣芮吃的额头冒了汗,齐钧坐在她对面也胃口很好的吃了满满一大碗,看着她额头汗津津的放下碗,他方跟着放下空碗起身,
“五小姐,这边请。”
这一讲就到了雄鸡破晓,齐钧在徐欣芮的指点下,亲手临摹了一份她的蓝图,成功的把这份图纸烂熟于心,两人的眼睛里都染上了鲜红的血丝。
面对着徐欣芮,他深施一礼,
“以前我对水利这方面真的知之甚少,今日五小姐一席话让我受益良多,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徐欣芮微微侧身,不敢受他如此大礼,看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她大胆问道,
“我能现在开口吗?”
“噗嗤…噗…呼”
砚青在角落里不小心笑出了声,忙闭目继续装睡,他真的是刚睡醒,什么也没听到啊!
“五小姐请讲!”
既然镇远侯如此慷慨,徐欣芮当然打蛇随棍上了,
“不瞒侯爷,半个多月前,有感于天气的干旱,我未雨绸缪从南方进了两大船稻谷…”
徐欣芮说着有些忐忑,怕镇远侯翻脸,谁想齐钧面色平静,听她娓娓道来缘由心里竟然有着别样的轻松感,很慷慨的应诺道,
“你且放心,就算是朝廷用不上,那稻谷也由我全包了,那两千两银子我修书一封让管家改日给你送过去!”
他自己名下都有千顷良田,不若今年改种一部分水田算了,再在将士们中间推广一下,那些家里地多的分点水田出来不算啥,就是朝廷不用,他也能帮着把这两船稻种给用掉。
“我缺你那两千两银子?”
徐欣芮小脑袋一扬,根本对那点钱不放在眼里,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我就不信这稻子会砸我手里!偏要卖出个高价给人开开眼!”
齐钧嘴角微微一翘,这不服输的性子一点都没变,
“稻种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只是岳台县的重建非一日之事,以后有事相询该如何找你?”
“顺康药铺找安管事,他会给我传信,当然你直接来徐家让我二姐喊我也没问题。”
徐欣芮冲他眨眨眼俏皮的一笑。
齐钧却黑了脸瞪了她一眼,扬声道,
“砚青,送客!”
“哎哎”
砚青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站起来。
说错话了?伸手摸摸鼻子,徐欣芮感觉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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