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微捻着合同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他学的是文科,那年的教材加入了有关法学的课程,所以他对合同法或多或少也有些了解。
或者,就算是一点不了解,但是纵观所有的条款下去,几乎仍然找不到有对自己不利的东西,甚至那每一条,都是在为自己维权。
杨乐微禁不住抬了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齐之川,但那人的侧脸上不带有任何表情,只有成年男子谈生意的游刃有余,哪怕是对面坐着的郭导,是年长自己二三十岁的前辈,齐之川那气质也不落下风。
“怎么了?是合同有什么问题吗?我和之川商量了几天,本来想着问问你,但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就没让你提前看。”郭导这嘴也真是快,齐之川肉眼可见的想说的话,就这么被堵在了嘴边。
许是齐之川同自己回去的任务息息相关,所以他一直在观察这人,于是飞快地察觉到了他的改变。
杨乐微一时间觉得有些奇怪,这人在郭导面前是很护着自己的,甚至好的过了头。
但是一旦到了这种,好像能显出他很深情的时候,齐之川又会飞快地将自己撇清,好像那些所谓的“好”,都不过是别人的揣测,和他自己的臆想一样。
他们之间应该没有表面那么好吧,杨乐微想,毕竟十年前就听说,演艺圈里的人都会演戏,当时玩的好的朋友最喜欢嗑cp,每次都听她说自家cp塌房,骂天骂地的。
或许,他和齐之川也是cp的关系吧。
尽管他心里从来欣赏不来这些靠营销走红的关系,想来这个圈子水真是深,就连影帝也需要装模作样维系爱情,来换现在的地位。
“没有,”肯定完这个答案之后,杨乐微看了眼郭导,又假装泰然自若的看了眼齐之川,说道:“谢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
这句“谢谢”是自己说给齐之川的,也是替这个时空二十七岁的自己说的。
杨乐微从小就偏科,语文特别好,文科更好。他心思细腻,想的比较多,阅读理解也总是能得到很高的分数。
再加上也许是家庭不幸,所以他格外的敏感,包括与人交往的时候,也总是容易多想很多事情。
所以他不喜欢社交,不喜欢与人交往,直到他不得不坐在这里,他想起江逐同自己说过的话,如果齐之川真的是自己睡到的,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错。
偏生这人还愿意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同自己很好的戏,这对杨乐微来说,虽然不喜欢也不擅长表演,但已经幸甚至哉了。
他不能替二十七岁的自己说对不起,只能用一句谢谢带过。
这句谢谢说的不算突兀,但是齐之川还是看了他一眼,而后指了指旁边的笔,杨乐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连忙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对不起,我太紧张,忘记了。”
郭导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说道:“都有之川这样的人在,紧张什么?”
“实不相瞒,今天栖迟还特意让我看看你们小两口怎么样呢,我看着你们关系还这么好,就放心了。”
这话说完,齐之川便咳了两声,可以说是非常刻意的去堵郭导的嘴,再加上他有些眉压眼,导致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果然,郭导听了,连忙住嘴道:“行行,不说了不说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杨乐微真没想到,郭导说不说了,就真的不说了,于是之后的饭局里面,他一个线索都没有得到,除了知道齐之川吃饭很快以外,可以说没有任何收获。
他有些泄气,眼见着和节目组的几人吃完饭,夜也深了,带头的人邀请他们去KTV,杨乐微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听齐之川冷冰冰道。
“乐微病还没好,吃了海鲜怕风寒,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别人一时间也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但是杨乐微这个没和其他人一起寒暄的,听完,只觉得有些奇怪。
仔细一想,吃了海鲜和怕风寒有什么关系?
但又想到,毕竟他是个文科生,又没有齐之川那么高的学历,还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许是自己不知道的知识,看着大家都不说,他也就什么都没说。
但不说话,不代表他不思考,于是一生热爱思考的杨乐微,直到出了酒店的门,都还在津着眉头,不知道发什么呆。
齐之川走在前面,他的肩膀很宽,杨乐微比他矮了半头,两个人离的又远,前面的路就被他挡了个七七八八。
他不知道去哪儿,于是只能跟着齐之川走。
而那人呢,只顾埋着头,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一个小尾巴,于是回头看着他招了招手道:“你跟我走?”
杨乐微怔了下,答非所问道:“我不知道我该去哪儿。”
齐之川盯着他,半晌后嗤笑了一声道:“不知道去哪儿就跟着我走,我是你什么人啊?”
杨乐微眨了眨眼,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他对这个时空仍然没有很强的归属感,他不觉得自己属于自己,自然也不像这个时空的自己一样,心安理得的说齐之川是自己的丈夫或者什么人。
但是齐之川看着他的眼神,却不允许他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于是他犹豫了片刻,解释道:“我听江逐说,你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齐之川挑眉道,他的眼眉不动作的时候,就像建模一样,脸颊上微微有些肉,也不影响这个人强大的气场。
但是当他稍有些表情,那高冷的气质立刻就消失殆尽,眼里也含了些许戏谑。
然而他刚想到这个词,就听齐之川收了眉毛,淡淡道:“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需要从别人那听说了?”
杨乐微张了张口,想要说明原因,听齐之川继续说道。
“失忆了是吗?”
他无声与齐之川对视,过了会儿,点了点头。
齐之川看着他的眼神更深了点,在路灯下微微颔首,凑在自己的脸前。
“那也别想用这种手段悔婚,装模作样的人我见多了,别人都可以,你不行。”
他说完,别开脸,站到了杨乐微的身侧,伸出一只手。
杨乐微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正想解释自己是真的失忆的时候,再仔细一想,却发现这人似乎什么也不想听。
对于一个不想听的人来说,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可他正想往前走,又看到齐之川向自己伸出了手,他一时间不明白这人是想做什么,杵在原地,不明所以。
齐之川看着他的样子,许是在想,这人是在装傻还是真傻,但是想了会儿,歪了歪头,目光垂下,摊着的手掌顺手就将杨乐微牵了起来,向不远处的一辆车走去。
然而杨乐微哪里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从齐之川抓着他手的瞬间,他便用力挣扎开来,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野蛮生长出来的抗拒。
齐之川转头看向他,眼中的执着带着不容置疑的不可抗拒,一时间,杨乐微竟然有些动摇。
“去哪儿啊?”
“回家。”
“回...什么家?”
齐之川长睫垂在眼上,淡淡道:“回我们家,不然想睡大街上吗?还是说,失忆之后,真打算让我相信以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杨乐微愣了下,他对家这词总是比较陌生,甚至对“回家”这样的话,都觉得是个笑话。
但是刚来到这里,他不知道的情况还太多,甚至连自己的银行卡密码都不知道,如果不和齐之川走的话,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他想了想,服了软,那人见他不动了,于是便转身走去,杨乐微很自觉地跟在后面,盘算着回去顺便还要查一下自己的账户,说不定会有一笔意外又可观的存款呢,总不能真的依仗齐之川活着。
他看着那辆车,黑色的商务,在刚出酒店的时候,就已经等在那里了,再说,那么明显的停在酒店门口,是个长眼睛的动物,应该都能看见。
然而再看向齐之川,这人好像做什么都理直气壮,自然到他都想相信他真的只是才看到有车碰巧等着自己了。
那车见他走过来,连忙打开车门,然而就在杨乐微前脚刚踏上车的时候,只见一辆车从后面胡同中打着双闪便冲了出来,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住眼睛,向后缩了缩,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
他回头看去,齐之川皱眉盯着自己和他贴着的地方,骂了句脏话,扭头追了出去。
杨乐微头一次听到他会说脏话,看见自己不小心撞到他身上,他转头就跑,这一系列动作放到谁眼里,都会觉得不舒服。
有必要吗?不就是撞了一下吗?
既然这么避讳的话,刚才抓自己手干什么?
难道这影帝不止有受虐倾向,还有精神分裂?
然而齐之川冲出去不久便小跑了回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腰带随意系在身后,里面套了件灰色高领毛衣,随着关车门的时候,还有男士香水的气味顺着关门扑进杨乐微的鼻腔。
他嗅了一下,居然觉得还挺好闻,甚至比自己身上的闻着还要舒服。
“齐老师!您...”
司机犹豫了一下,话还没说完,就透过后视镜对上了齐之川的眼睛,杨乐微分明什么也没听他说,就见司机识相的闭上了嘴,把副驾驶的车门关上了。
等到风被关在了车厢外,车内寂静极了,齐之川才解释道:“刚才处理点事情,以后来接我们的时候,不用开前门了。”
处理点事情?
杨乐微扫了他一眼想到,该不会是想着怎么把自己处理了吧?
他想到这里,对上了齐之川投过来的视线,立刻将自己缩了起来,生怕被未命火药桶呛到。
虽然......他其实没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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