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城事变后的第二十年,这个太平了二十年的国家,在皇帝昭告天下摄政王密谋谋反那天开始打破了和平。
岭南州,李晋第一时间带着清君侧、解救摄政王的口号起军了,朱雀关将士率先响应,接着其余三州也有城市响应,但很快都被当地军队压制下来。
李晋带着军队东出前往安临,朱雀关留下四万将士守关以防承国偷袭,剩下六万将士在杜江的带领下南下和主力军汇合。
安临城的牢房里,李微凝在黑暗中听见狱卒的开锁声,随后狱卒走了进来用脚踢了下她。
“起来!陛下要见你。”
李微凝不知道是怎么从黑暗的四周里到了一片光亮的外面世界的,她只是本能的低头闭眼躲避那久违又刺眼的光亮。
接着她到了一道门前,又被架着一直往前,双腿拖在地面上一路滑行,地上有了血迹她也没有哼一声。
这半个月,李微凝只记得第一天进监狱时的事情,后面肚子总是咕咕地叫、身上开始疼痛,在一个又一个饥饿难捱的日子里睡着又醒来,直至分不清白天黑夜,没有力气走向狱卒送来的剩饭,微弱的听觉分辨成了最后活着的象征。
拖着她的人又停下了,接着是两个女声出现,双臂下的手变成了较为柔软的手,身上褪去了那身早已破败不堪的衣裳,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被泡进了一片舒适的暖阳里。
李微凝恍惚了,恍惚间她想起了小鱼,想起了和小鱼在冬日里一起醒来的清晨,温暖的被窝,小鱼熟悉笑容,亲昵地抚摸......一切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忽地,她发现好久都没有想起小鱼了,为数不多的清醒时没有,难受夜晚地梦里也没有,她开始自责怎么能把爱的人差点忘记了,还有那些一起经历的回忆。
她发疯似地在记忆的长河里像拾荒者一样不停地拾起破碎的碎片,最后在长河潮水袭来时毫无防备地被卷进水里,窒息的感觉淹没了她,沉沦,沉沦...所有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
“快来了啊!有人在浴池里溺水了!!”在彻底失去听觉前有人叫道。
随着那声音的出现不知过了多久,李微凝眼前模糊的事物开始变得具体,周围一群人,看穿着打扮是一群侍女,中间还有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在行针,应该是宫里的御医。
见她醒了,御医脖子上紧张的汗珠才抹掉了。
“郡主殿下你可算醒了,臣就先下去向陛下复命了。”
御医一走,周围的人也都散了,唯独床边还挺留着一个看着呆头呆脑地侍女对着李微凝笑。
“郡主殿下,小的香草,是陛下派来贴身伺候你的。”
这个声音李微凝记得,是梦里那个大叫有人溺水的声音。
她没有去回应香草,看着屋子的装饰和醒来时的那些人,这里应该是宫里了,为什么她会在这里,父王母妃了?
掀开被子,李微凝下了床站起身想去外面看看,双腿这时传来一阵刺痛,一下跪倒在地上,双腿上包裹地白布渗透出血来。
“郡主殿下你身子还没好了快回床上去。”香草扶起她回到床上。
李微凝望着香草,从还泛白的嘴唇里呢喃道:“你说你是谁派来的?”
“陛下,等郡主你身体养好就会有人来带郡主你去见陛下。”不知道为什么香草回答时看起来很开心。
“那你知道我父王和母妃在哪吗?”
香草摇摇头:“不过听说陛下准备赦免了王爷和王妃。”
这话李微凝听起来感觉很奇怪,罪名是密谋造反然后赦免?她现在就要去见林义。
“带我去见陛下。”
香草愣了下又答应着往外去叫舆轿。
皇宫的御书房。
林义接收者叛军最新的报告,姚辅连连败退,唯有秦胜的军队挡住了一路起义军。
这糟糕的军报让他不得不动用摄政王一家做挡箭牌。
“陛下,归逸郡主求见。”
“宣。”林义道。
面见皇帝除皇帝父母外,不得坐轿入殿。
李微凝是撑着拐杖自己走进殿里的,身体里唯一的尊严不允许她过于狼狈地出现在仇恨者面前。
“林义,我父王母妃了?”
“大胆!你见陛下不跪还直呼陛下名讳。”大太监急了。
“诶诶诶。”林义摆摆手:“李微凝你今日竟然来了,那和朕作笔交易怎么样。”
“与你岂不是…狼狈为奸!”李微凝虚弱的身体疲惫的要透支了般喘着粗气。
“你嫁给朕,朕赦免了你父王母妃。”林义语气强硬,目的性极强。
“就算死!也不会答应的。”
“好啊,来人带着郡主一起去看看她的双亲。”林义邪魅一笑走下鸾台朝殿外走去,他要和摄政王结亲,让起义军的口号变成空穴来风、名不正言不顺,起义军就是叛贼、造反,到时百姓自然更倾向朝廷,士卒也更有力量。
监狱的中间处刑室里,李暮秋上身赤/裸着被捆绑着木桩上,原本健壮的体格如今瘫软下去,脸埋在乱糟糟的白发之中,整个样子像快要昏死过去。
李微凝朝对方喊道:“父王,是我微凝啊,母妃了?。”
李暮秋只是脑袋朝她的方向偏了下,没有再做出其余的动作。
林义朝狱卒手指一会,狱卒上前将李微凝拉到了一旁。
另一个狱卒拿起一旁烧红的烙铁放在了李暮秋的胸膛前,烙铁灼烧皮肤发出滋滋冒油的声音。
“啊啊啊…”
“狗皇帝你住手!”李微凝挣脱了狱卒扑了过去,发力的皮肤被白布紧紧勒住,腿上的肉疼痛如猛兽来袭,没有给她一点支持的力量摔倒在地。
她咬紧嘴唇拖着流血的下肢,手指抓着地上腐烂的泥土一点点靠近木桩方向去。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林义愈发得意,走了过来一脚踩住了她向前的手,在腐臭的地面上蹂躏了几下后蹲下来。
“郡主现在嫁不嫁?”
李微凝眼白上生出血丝,锋利的眼眸像刀一样看着林义,用尽所有力气:“不嫁!”
“好啊!”林义列起一侧嘴角笑,拿起烙铁放在李暮秋的胸前,再问了一遍:“嫁还是不嫁?”
没等李微凝回答,烙铁的滋滋声和人的惨叫声一声连着一声,在监狱里回荡。
李微凝不想就这么屈服于权势,也不能接受嫁给面前的林义,但也不想看着自己的父王饱受折磨的死在眼前,在惨叫声中那倔犟的墙壁被一点点击破。
或许人生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她不想接受又只能去接受,逃避不了作为子女的责任,反抗不了绝对的权势。
在惨叫声彻底销声匿迹前,她绝望又麻木看向林义:“嫁,我嫁。”
“好,哈哈哈哈,来人把郡主和王爷都带下去好生伺候着。”林义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扔掉了烙铁,转身离开,监狱的回荡声中还留着那得意的笑声。
李微凝就这样趴在地上,身体早就没有了一丝力气,睁着空洞的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不知道怎么了,一瞬间里她没有了特别悲伤、特别痛的感觉。
周围的环境没再给她带来刺/激,空洞的眼睛里像只是一面镜子反射着面前发生的事情。
狱卒上前看了李慕秋一眼慌张地跑了出去,又来了一群人嘴上张张合合说着什么,走来走去,李暮秋被带出房间,后来狱卒又拉起了她,再后来她被扔在了黑暗的屋子里。
第二天黑暗的屋子里来了很多人,每个人都看着很喜庆,有人给李微凝沐浴穿上了鲜艳的衣服,在夜晚来临时,林义来了。
“走吧,爱妃。”
李微凝没有说话,像被人提线的木偶一步步走向持线着想要她去的方向,踏出一片宫闱到达另一片宫闱,在一处热闹的喧哗中走进人群的高点坐下。
底下的人朗朗其声:“恭祝陛下!”
所以人的目光都满意的看着她,唯独在林义另一边的一个眼神不一样,那眼神是怜惜是心疼,但看向她时总的来说是温柔的。
哪是谁了,李微凝想不起来了,空白的脑海抽不出半点念头。
后来宴会结束了也不需要她了,她回到了那片黑暗的房间。
在安临的这个春天里,从皇宫传出一道昭告天下的圣旨:赦免摄政王夫妇,册封归逸郡主为皇贵妃。
这个消息出现的第一天,朝廷打了第一场胜仗,起义军退回三州交汇处的林城。
三州交汇处起义军驻扎地的帅帐里。
“这个狗皇帝竟然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杜言忍不住骂了一声:“阿晋,现在我们怎么办?”
李晋站在沙盘前手抓起一把沙子,将沙子放到安临位置的上空,沙子慢慢落下淹没了安临上插着的旗子:“绝对实力无所畏惧,吩咐下去死守林城,等绍元兄伤好了来,先静观其变吧。”
“是。”
“丞相,你难道不管王爷、王妃还有郡主了吗?”小鱼不确定李微凝现在以贵妃身份待在皇宫会发生什么,她做不到静观其变。
“小鱼姑娘实话告诉你吧,在我们起兵不久王妃,她已经死了,置于兄长...”李晋吸了口气长长地叹了出来,眼底泛了红:“前几天安临的细作来报,兄长在监狱里被林义用了烙刑,本就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兄长...已经死了!”
李晋重重的一拳敲在沙盘上,低着头沉郁地说:“所以我们必须赢。”
小鱼心里一阵刺痛压迫的感觉袭来,扶住柱子紧捂胸口,她不敢相信王爷和王妃已经死了,那李微凝怎么办,一个人在那落大的皇宫里,面对失去双亲的痛。
心中的积压许久的情感汹涌而来,她再也无法不去细想李微凝的处境了:“我要去安临,把郡主带出来。”
李晋看着小鱼离去的背影,没有阻拦,或许小鱼能成功,希望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