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军当然早就知道了消息,毕竟江州军比京城近得多。再加上江州谁军虽然是一支北地的军队,马匹资源比南地要优,但毕竟是水军,军中只有类似倪齐这样的高级军官,才有配备的正经战马。当天晚上被偷袭之后,能够骑着战马快速逃跑的人,不是高级军官本人,就是平时能够近距离接触到马匹的马夫之类,数量屈指可数。
在逃散的且有通风报信意识的人里,前往京城的人数是最少的,一部分跑去了临近的传递消息的驿站;一部分跑去了临近的县城、府城等地;另外一部分就是跑去了江州军。
大月建国虽然还没有百年,但当时征战就没有对北地的大世家大宗族产生多大的破坏。建国后,也延续了前朝的基本框架。到如今,各级地方政府的治理水平有参差,但是程序化的那一套是相当成熟。
譬如跑到最近县衙求助的水军士兵,率先被告知:“这事情不归县令管,得找县尉。”
他找到县尉,又被告知:“我只是管地方治安,军队的事情管不了。这样吧,我和县令商议商议,帮你把事情报上去。”
找到江州军的士兵,倒是没有这么多层层通报,在表明身份之后,还算顺利地见到了江州军的统领,人家也立刻表示重视,并且当着士兵的面,派人前去探查。
但:“军营被突袭,还请将军火速驰援!”探查,探查有个毛用!
江州军统领一脸为难:“没有军令,我也无权调动军队。”
他们这些地方驻军,平时只是负责在当地驻守。哪怕是作为统领,军队也不是他的一言堂,有各级将领参军等负责不同的事务。统领平时做的事情,除了操练之外,哪怕当地发生匪患,也得由当地知府上报朝廷,再由朝廷下令,才能调动相对多数量的军队。
江州军满编八万,实际有五万多人。除非是准备造反,否则怎么能随便调动这么大规模的军队?
江州军和江州水军,虽然都叫江州,但不都是江州的军队。
江州军属于地方驻军,江州水军是直属中央朝廷的水军,是一个特殊兵种,只是驻扎在江州,级别上要比江州军高半级。加上水军来钱的路数广,上下打点不遗余力,平时他和倪齐见面,都得矮半个头。
现在听说江州水军吃了亏,他表面严肃,内心多少有点幸灾乐祸
当然,也是因为他觉得江州水军并没有什么大事。吃了点小亏是有可能的,但要是说对岸岱州水军攻过来,把江州水军给灭了……呵,讲故事呢?
等一天多后,探子回报江州水军营地风平浪静的消息,他想果然不出他所料,让通风报信的水军士兵回去。
而驿站那边倒是层层上报了,但是普通士兵又没有什么特殊权限,哪怕驿丞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往京城递的信息还是过了好几天之后才被宋淮看到。
这时候距离禁军百骑离京已经有七天。
竺年都有时间带着人美滋滋地反了一波野。
有江州水军这一批和丹州水匪的老熟人,加上他的小地图,藏得再怎么隐蔽的匪寨都被一扫而空。
地图等级五级:记录本人经过的地形【半径40米】;并标注周围五公里内阵营和数量。
进度:【杀人数】35/500。
竺年每次扫到进度条,都忍不住脑阔疼。别人的金手指是爱与和平,他的金手指是邪魔外道来的吧?
厚底小船在底部已经冒出绿色的芦苇荡里穿行,尉迟兰不顾脏污坐在船板上,抬头看竺年一脸严肃,轻轻拉了他一下:“是水匪太穷了,你不高兴?”
营寨中的搜出来东西,数量最多的是粮食和布匹,有一部分铜钱和金银器物。另外有一些不方便运输的木料、家具等等。粮食和布匹本身的质量就比较普通,一部分保存得不好,所获不多。
“嗯?”竺年顺着他的力气,往他身边一坐,“有钱当什么水匪?”又说,“这些已经算是有钱的了。”
他以前开通泉沱一线,途中就经历不少匪患,有些都不好说究竟是不是盗匪。反正那种穷山恶水,主要还是靠自己耕种渔猎为生,否则靠着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有人经过的道路,哪儿能养得活人?
所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也只有一些混得好的匪寨头目才能有的待遇。下面的小喽啰,日子还比不上城镇里的小学徒小伙计。当然,最苦的肯定是被劫掠的普通百姓。他们在匪寨里,就是奴隶,受尽一切盘剥,没有任何保障。
有些匪寨胆子大,仗着天高皇帝远,甚至会有计划地进攻村子,乃至集镇,将整个村的人掠走。
丹州水匪这边就有几个大寨,草台班子很像那么一回事,其中还颇有一些武艺不错的,但是在有组织的正规军面前不堪一击。
要说以前江州水军,之所以没有完全剿灭这些水匪,一方面当然是千丝万缕的利益输送关系,所谓的养寇自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水匪的营寨藏得太深。这些营寨之间还有各种关系,往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江州水军面临的最大挑战,不是打败他们,而是找到他们。
此次作为剿匪主力的江州水军,看着竺年的目光和神仙没什么区别。
要说他们在看到倪齐被杀之后,还有些忐忑不安;但是在经历了几天的剿匪之后,慕强心理已经让他们更加信服竺年。
“倪将军剿匪那么多次,从来没一次清得那么干净。”
“不愧是小王爷。”
“倪将军到底没法比。”
“听说我们之后会被安排到南地去。”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随小王爷打仗?”
“我是没心思打仗了,去南地随便被安排在哪儿吧,至少命保住了。”
“已经有兄弟去军屯带人。等我们去了南地,说不定也是个良民,不是军户了。”
“还有这等好事?”
“这种不确定的事情还是别瞎传。”
“也是。”
各种声音传入竺年和尉迟兰的耳中。竺年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船上招呼附近的小船过来,安排下去一条条命令。
说话间,船队已经离开了芦苇荡,来到楚江的支流蒲水中。
河上有大船等候,垂下一条条绳索。
春日上游融雪,水位上升,水流速度加剧。小船在芦苇荡里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一到蒲水里,就和一片随风飘的叶子差不多。
尉迟兰的脸色一下子变白,连脑子都一片空白。
竺年揽着他的腰抱着,拉着一条绳索轻轻一蹬就上了大船的甲板,才注意到尉迟兰的脸色,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尉迟兰被他在船上这么大的动作弄得腿软,也没什么讲究,直接在一块不碍事的甲板上盘腿坐下:“想笑就笑吧。”大船虽然也摇晃,到底比小舢板好多了。
“嘻嘻。”竺年跟着坐下,往他身边一靠,“先生,我以后带您去海上玩儿。”
尉迟兰突然就对大海没那么向往了。他把视线和脑子尽量从水上转移:“那些百姓,糕儿有想法了吗?”
他问的是这次他们清缴,从水匪那里解救出的受害的百姓。
竺年刚才就一直在愁这个问题:“先生有办法?”
北地不是他的地盘。这些百姓在水匪的长期盘剥压迫之下,需要长时间的医疗救助,身体状况无法支撑长途迁徙。哪怕全程坐船,哪怕只是从丹州到峪州或者岱州,真要直接运送,怕有一半人得死在路上。
而就地安置,他没资源没能力。
“是有个想法。”尉迟兰微微一笑,船突然晃动了一下,他的笑立马僵住,感受到少年郎挨着自己的温暖身体,干脆丢下脸面,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像是抱着一根牢靠的柱子,才定下心组织语言,“一会儿你把我送到丹州的州府。丹州知府郑蓬飞,是我外家那边的人,素来深明大义。”
竺年把尉迟兰的话翻译了一下:丹州知府是自己人,能策反。
“静候先生佳音。”
尉迟兰瞧着他乖巧单纯的样子,哪能不知道他一肚子坏水?
只是谁的心里没一把算盘呢?
无论是他作为北境尉迟,还是竺年作为南王府的小王爷,其实对大月的权力分布都有着远比外界以为更深的了解,已经远远超过必要的权利斗争所需。
他们经营、谋划,只是不说。有类似打算的,也不是只有他们两家。
丹州比江州的河网还要密集,陆路远不如水路便利。尉迟兰很快在竺年的帮助下换了小船,一路到了丹州州府。
丹州的州府横跨蒲水,而作为主管衙门的地点,其实是在江州。
丹州作为一个州,面积很小。上游沃水到丹州分流成为丹河和蒲水,不断冲击之下形成这么一片以沼泽为主的地界。州内虽然河网密布,但是吃水浅,很多地方都无法行驶大船。土地不扎实又潮湿,建房比较困难。
在丹州定居的百姓寥寥。府衙说是州府,实际上还没一些县城规模大。至于丹州军,更像是一支专门负责疏浚河道的役夫。
送表哥( ̄ェ ̄;):去办。
大臣╯ω╰:先走个流程。
送表哥(; ̄ェ ̄):快办!
大臣╯ω╰:好的,流程快走完了。
糕儿⊙ω⊙:办完了吗?
送表哥⊙﹏⊙:流程走完了。
(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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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关我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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