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一天,天色渐渐暗了,土路上只有几个行人赶着回家。
街上其他铺子也渐次关门打烊。
案板上余下几块大骨头。张华华也想关门,可她来回几次观察,这个肉铺的门是卸下来放一边的,关门的时候要扛起来安在门框预留的孔里。
这么大——这么厚——的一张门板,要是不小心倒下去能把她压死!
对边卖饼的婶子也开始收摊了,“二华,你们家怎么不上门板呐!”
“……等会儿就收!”张华华确认对面大娘是跟她说话,也高声回道。
她现在没啥安全感,初来乍到的,只能等再晚些人走的差不多了,如果还家里还是一个人也没有,她再想办法求助。
好在,赶着天黑的尾巴,这条路上尽头处,终于出现两个壮汉。
他们一人推着一头猪,离老远那个高个的就开始喊“二华,去开后门!”
张华华讷讷的看着两个满身身猪屎的壮汉,吭哧吭哧推着猪经过肉铺,拐到巷子里去了。
虽然从未见过,但莫名的觉得眼熟。再加上推着猪呢,肯定就是原主的阿爷和阿兄了,因为原主的二弟三弟都是读书人,身量应该没那么结实。
于是她赶紧去院子里找后门,院子不大,后门一眼就看见了。
视线移动,她看见后门附近一个带土灶的棚子,棚里空空的只有一个矮条案,条案上放着布满油污的绳子,尽管地面扫的还算干净,但木架上、角落里也散落着些血渍。
想必,这就是用来杀猪的‘屠宰场’了。
摸了摸凭空起来的鸡皮疙瘩,张华华径直路过这儿,取下锁链把门打开了。
爷俩将猪赶到猪栏里,天也差不多黑透了。父子二人也不理她,一边吐槽这收猪的事,一边捶着腰径直走到院子的石凳上。
张华华躲在阴影里观察两个人,他们身材高大,皮肤油亮,因为常年干活身上没有多余的赘肉,卷起的衣袖和裤脚遮不住隆起的肌肉。两人都佩着短刀,看起来就不像好惹的样子。
“二华,今晚上的饭呢,赶紧端上来,饿死了。”年轻的壮汉小山一样的身躯至少一米九。在黑夜中精准定位到张华华站的地方,野兽一样绿色眼睛一闪。
张华华一个激灵,她应该没有穿越到恐怖片吧!!!
“好……”
硬着头皮应答一声,还好厨房是半开放的,她看见土灶了。
桌上的灯芯被点亮,燃烧的艾堆飘出的烟和着夜色笼罩了小院,伴随着些许夜间昆虫的鸣叫,以及微冷的空气。构成了一个唐朝的秋夜。
张华华鼻头感觉到了秋夜的特有的凉,拿过一把草芯,去外面煤油灯引了火。
点了厨房的油灯后,这才借着昏黄的光打量了一下厨房的陈设。
墙壁和屋顶被烟火熏的乌黑,这点灯光压根照不透乌压压的屋顶,张华华想象力丰富,未知的黑暗让她压抑。
好在还有一面半开放墙,透过这儿她可以看见张家父子二人在院子的水井里打水。
打开陶锅,里面有半锅黄色的饭,颗粒看起来比小米大一些,看起来是晚饭的量!
添水,加热。光吃饭也不行吧,至少得炒俩菜下饭吧,张华华心想。可翻遍了厨房只找到半颗葱,六颗鸡蛋。
食材属实太少了,要不然就简单炒个炒鸡蛋吧,几分钟就能出锅。
没找到油,张华华想到白天卖剩下了一点肥肉。拿过来三两下炼出油来,剩下的油渣随便撒些盐,这儿盐太粗,张华华用面杖擀碎。
就着锅里练出来的油,加入葱花爆香,鸡蛋爆炒后蓬松起来,盛出来一大盘。
浓郁的鸡蛋鲜香迅速弥漫开来,张华华很满意。
“张二花!你疯了!”区区六个字被那个看着年轻点的壮汉念的抑扬顿挫。
“啊?”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吓了她一大跳。
“二华,你…你打了几个鸡蛋?”年纪大点的壮汉盯着那堆鸡蛋壳,瞪她!
“哎呀!也就是阿娘不在家,要不然……哎,这个味道还怪香嘞!”年轻壮汉看着块头大,性格却很跳脱,刚才还在谴责张华华,现在已经开始找筷子了。张华华紧张的心情顿时缓和了些。
年纪壮的壮汉扯住往前凑的大儿子,“鸡蛋能不香吗?分出去一半,留着给你娘和宝华她们吃!”又瞪一眼看起来格外呆傻无辜的张华华。“败家子!”
“真别说,这鸡蛋这么炒没想到吃起来这么香。”年轻壮汉华奋力干饭。
张华华则吃着这奇怪的黄米饭,艰难下咽,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喇嗓子!!!
另外两个人习以为常的大快朵颐,丝毫没察觉旁边的张华华脸色逐渐扭曲!
年纪大的‘阿爷’吃完饭就开始盘账,“二华,今天生意怎么样,将钱匣取来,阿爷盘一下账。”
名义上的阿爷声音粗狂,语气却自然而然,显然是没发现他的女儿换了一个人。
“肉都买完了,就剩了些大骨棒。”张华华顺从的将钱匣取来递给阿爷。
“半扇猪肉都卖完了?”张爹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这很了不起吗?张华华迟疑点头。
“那今天生意不错!”张爹哈哈笑着接过,自己又数了一遍。拿出两个开元通宝递给她。
张华华赶紧接过来,这是给她的零花钱?
“别乱花。”张敏继续用麻绳把钱一枚一枚穿起来,抬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她的头。
张华华也没多想,原来是零花钱,张华华拿着俩开元通宝寻思,能给子女零花钱的父母,通常比较开明。就算发现她不对劲,应该也能给她解释的机会吧。
过了一会她又忧心忡忡,不行不行,还是得继续伪装,这可是长安,要是被当成细作,那真是求死不能了。
“这儿用不上你了,早些歇息罢。”张华华在‘阿爷’再三催促下终于顺着他的目光找到了她的卧室。
端着煤油灯进去,屋子不算大东西却塞得满满当当的。除了靠里面有张架子床床上绑着蓝灰色的帐子。边上有张梳妆的桌子,剩下的东西都是家里的各种杂物。
躺在陌生的床上,本以为今天是个难眠之夜,但或许是脑袋受伤的缘故,又或许是这具身体太疲惫了,总之她躺上床就晕乎乎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华华被猪的尖叫声吵醒了。
接着,院子里传来几个男人的呵斥声,然后,杀猪刀和磨刀石相碰发出刺耳的摩擦,刮擦折磨这她脆弱的脑子。
张华华索性爬起来往推开窗向外看去,此时天色未明,人影还笼罩在清晨的薄雾里。
棚子外的灶台上烧着一大锅水,柴火被火烧的啪啦啪啦裂开,蒸汽将锅盖顶开,冒出大股白气,猪已经被绑在条案上,杀猪人磨刀霍霍。
深呼吸几口气,起床,捏着一根猪毛牙刷,盯着那旁边一堆白色间杂土黄色粉末?这是传说中的牙粉吗?轻轻的用手扇风嗅了嗅,一股子中药味。于是将牙刷沾了些水,然后将牙粉撒在上面,放在嘴里刷刷刷,应该是这样用吧?!
发髻她也不会梳,好在唐朝女子穿衣打扮自由,穿男装都可以!她就在自己的衣服里翻出几件胡服。在头顶窝了个丸子,照了照只能看个影子的铜镜,很好,还是男装比较简单。
“二华,过来!”张爹看见露头的张华华,开始毫不客气的使唤人。“李老爷家今天有宴席,订的猪肉,你跟着你兄长帮忙给送过去。”
院子里还有其他帮工,张华华的目光却一下子被张家父子二人吸引,昨天天黑,只隐约看见一点轮廓,今天再看这父子二人,却和记忆片段里的模样慢慢对应了起来。
父亲的个头比哥哥稍微矮一些,脸和脖子被太阳晒成小麦色,长相是中规中矩的汉人长相,眼神明亮。
哥哥却是很明显的胡人长相,个头比父亲高且白,眉骨突出,眼眸深邃,鼻梁高挺,父子俩只有一嘴型有些像。忽略他身上穿的破布,颜值还是很能打的。
如果他是父亲亲生的话,他母亲应该有胡人血统的。
只见名义上的哥哥,上前将一个巨大的木盆端起来,放到小推车上固定好。张华华看见盆里面有整整半扇猪肉,半扇呐!他就那么水灵灵的端起来了。
她这个名义的兄长真是个大力士!
“二华,你拿盛猪肘子的桶。”他说完就脚步带风,率先大步把小车推了出去。
院子里几个人说笑声太大,张华华不敢造次,上前提起桶跟上‘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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