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生站在门外,她很清楚的透过门缝看到了少时的自己。
被母亲暴打后,又被短暂抛弃的自己。
“我以前这么惨吗?”李乐生的眼睛眨了眨,她明明记得小时候挨过打,但是每次回想起来时都不觉得自己惨。
反倒是今天,在梦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觉得母亲打的好狠。
“话说我不是在做梦吗?为什么不能为所欲为?”她自言自语,再次伸手推了推门,打不开。
她进不去。
不是梦里干什么都能行吗?
她怎么这么废?
她想去安慰一下那时候的自己,结果连门都进不了,即便心里清楚这只是做梦。
尝试着翻墙?她看了眼比大门要低十几公分的墙壁,觉得好像可以。
她抬脚朝墙根走去。
说起来这个梦有点过于真实了。
以前做梦虽然有时候也会出现梦魇,但其实无论如何都有一种悬浮感,而且视角总是很奇怪。
这次不一样,脚下踩着的土地都很真实,连温度、风向甚至是自己的肢体触感都和醒着时没什么两样。
“哐!”大门忽然被打开。
李乐生愣了一下,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但很熟悉的身影冲了出来。
李乐生一愣,又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忙拔腿追了上去。
她想起来了,自己小时候因为这次无缘无故的挨打离家出走过。
虽然最后并没有人来找她,天黑了后,她一边忍着痛一边挪着步子回了家。
而且最心酸的是,她回了家发现家里灯是黑的,大门紧闭着,她也不敢敲门,就窝在门旁边,跟个没人要的流浪狗一样。
直到无星的夜空开始下雨,她看到撑着伞的妈妈带着李鑫宇从路灯下的巷口回来。
“我靠!跑这么快!我小时候就这么耐活啊!”李乐生发现她竟然追不上小时候的自己。
顶着那满身的伤还能跑的跟博尔特似的,李乐生忽然觉得她不该走文化生,应该走体育。
走体育的话,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是女子短跑的奥运冠军了?
“哎!停下!李乐生!”追了好几条街,绕着巷子追到一处废改计划中的街道后,李乐生终于想起来自己有张嘴可以喊了。
小女孩这时已经跑的有些慢了,只是还不想听,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一心想着离这个家越来越远。
听到李乐生叫她,停下脚步,转身,哭花的一张脸反复揉了揉,看着李乐生,“你是谁?”
李乐生慢下脚步,叉着腰喘了几口气,提着脚向小时候的自己走过去,“你跑的可真快啊。”
她心想这梦还是不错的嘛。
她让自己停下自己就停下。
也算是一部分的为所欲为咯。
但是也太真实了,她跑的也是真累啊!肺都要炸了。
她小时候这么能跑,长大后就成了个咸鱼。果然上班太恐怖了。
小女孩没说话,只是往后退了几步,很提防她。
“我不是坏人。”李乐生连忙说道。
“坏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小李乐生反驳。
李乐生:“……你说的对。”
她小时候还真聪明。
“我就站在这儿,不靠近你了,你别后退了。”李乐生索性蹲了下来,双腿大叉开着,两条手臂也耷拉在自己的膝盖上。
小李乐生还想走,但背上的伤口让她痛的浑身一紧。
高昂的情绪过后,那些伤口的痛感便很快牵扯起了她的神经。
小李乐生疼的面目狰狞,“啊……”
她的手在抖,双肩缩着,不敢动,只活生生忍着,希望能忍到疼痛和毒辣消失。
李乐生看的眉头紧皱,牙齿都不自觉的咬紧。
不知过了多久,小孩像是习惯了疼痛,或者说是麻木了,脸上的表情平静了下来。
“你在看我笑话吗?”幼时的自己睁开眼,泛着泪的眼睛却是倔强。
李乐生身体一顿,赶忙否认,“怎么可能?我不是那种人。”
她是疯了,才会看自己的笑话。
“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帮你。”李乐生说道。
是因为在梦里吗?还是因为面对着自己呢?李乐生有些无所适从,她现在竟然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要怎么安慰呢?
感觉面前的自己好像也不是很需要的样子。
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这片商业街马上要重建了啊。”她的目光掠过两边的商铺。
基本全都门窗紧闭,有的门窗破损被流浪汉占据了,不过目前应该已经被赶走了,有的商铺的牌子还挂着呢,但是堆积的灰尘早就将商标图样染脏了。
就连马路都坑坑洼洼的,中间那段废弃的小广场堆积了一堆建筑废料和生活垃圾。
她有点没话找话的感慨。
上初中前,她记得这条路被改成了一条夜市街,比之前的服装街经营好太多了。
“你和我爸妈认识吗?”小李乐生突然问道。
李乐生沉默几秒,舔了舔嘴巴,“认识,挺熟的。”
“可我从来没见过你。”小李乐生继续。
李乐生:“我和你爸妈闹了点不愉快,所以很久没有回家了。”
她工作后,确实一直都没有回过家。
“可你不像农民工。”女孩说道。
李乐生愣了一下,看来是对方以为自己也是要账的呢。
“我不是农民工,我力气小,干不了那些体力活。”李乐生回答。
对方更疑惑了,“那你叫住我,是想干什么?”
“我没有钱,真的。”女孩低头,又添了一句。
李乐生觉得自己的咽喉有点堵,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幼时的这场家庭变故虽然最后解决了,但是她却认识到了“缺钱”对一个家庭有多么大的影响。
往后的很多年里,她会试图用自己的劳动和学习,最大限量的获得金钱以及与金钱同等价值的东西。
积攒,弥补和预防。
曾经的她深信,只要家里有钱用,家里人就会一直相亲相爱,其乐融融。
“妈妈为什么要打我呢?”女孩突然开口,“姐姐,你知道吗?我背上的伤,是我妈刚刚用扫帚打的。”
李乐生瞳孔微缩。
女孩继续说,眉头紧锁,难过的思索,“我该怎么做,她才能开心呢?”
在幼时的李乐生眼里,刘文莉给予她的这顿毒打不是发泄怒气,而是因为她惹妈妈生气了。
可她完全没有头绪。
以前和弟弟在太阳下面奔跑的时候,妈妈也没有这么打过她的。
你做什么她都不会开心的,她只是需要发泄,所以选择了你。李乐生心里想,却没说出来。
“好好学习,李乐生。”她说道。
女孩那双眼睛有些迟疑的看着她。
李乐生笑道,“好好学习,好好读书,李乐生。书里有很多有趣的知识,它们会教会你很多东西的。”
小李乐生:“也包括让妈妈开心吗?”
李乐生敛眸,又抬眸,对着幼年的自己说道,“那需要你自己去发现。”
她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这个问题都不是正确的。
但她想,眼前的小女孩以后会明白的,也不会再困于这个问题,就像如今的她一样。
语毕,李乐生的眼前忽然有一阵恍惚。
她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预感,她要离开了。
“快回家吧,李乐生。”她站起身来,看着灰蒙蒙的天,“回家太晚的话,你会被雨淋湿的。”
这句话说完,李乐生觉得自己看到的东西开始变得模糊了,她的身体竟然也变得透明了。
她最后一眼看向幼时的自己,发现小女孩低着头,目光并没有看向她。
下一秒,李乐生睁开了眼睛。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尖锐的电子音不断地在房间内响起,她的手腕处也不停的传来震动。
李乐生有几秒钟的恍惚,随后发觉她是在病房里。
转头,看到的是贴在自己身上的各种检测线,就连自己的额头和太阳穴都贴着检测线。
她的呼吸也不对,气体好……纯净?
她还在吸氧!
哎?怎么回事?
李乐生一下子惊住了。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手环还在响。
她抬起手,自己的手环也在保持着相互同频率的震动,还有闪烁着的红灯。
“嘭!”病房门被打开。
李乐生转头,就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像鬼似的扑到了她床前。
“你醒了。”漂亮的治安队长此刻可以用花容失色来形容,她的双手抓着病床的栏杆,却止不住的在发抖,那双平日里总是充满冷静的眸子在此刻显得慌乱。
像是失而复得,又像是随时都会崩溃。
“能听到我说话吗?乐生?”
“我。”
“能说话吗?乐生。”
“记得我吗?”
“你还记得这里是哪吗?”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拜托你,乐生,说说话……”
李唯一的声音到最后脆弱的宛如被潮水屡次冲撞后濒临塌陷的堤岸,她的目光,肢体都散发着的恳求的意味。
紧接着,有密密麻麻的人从门外进来。
“怎么了?”李乐生终于从这顿信息量过大的冲击中回神,很不解的问。
她想坐起来。
结果李唯一忽然抱住了她,将她的动作压制住了。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紧紧的贴在她胸前,柔软的细发也在剐蹭着她的下巴,让她有点痒。
“李唯一?”她抬起手,想把对方推开,但感受到对方身体的颤抖后,还是停下了。
转而将手放在了对方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
李唯一在哭,在害怕。
“所有数据都恢复正常了?”
“不过大脑的数据相比第一次检查时要更活跃些。”
“所以具体原因是什么?”
“暂时没有查出来。”
“……”
穿着白大褂的一群人在讨论着,李乐生觉得李唯一目前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于是朝那边的人开口。
她看到林和冬也在其中,尤其是林,脸色很不安,正好和她的眼神对上。
“林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李乐生提问。
她记得自己好像是和那个【母树】交流了之后就睡着了,怎么一醒来在病房里躺着,身上还贴了一堆检测仪器的连接线。
林有些犹豫,眼神盯着李唯一,试图从自己队长的身上得到授意。
但李唯一此时正抱着李乐生不撒手,压根注意不到林的信息。
“你刚刚失去大脑的生命体征啦!”一群白大褂中,突然有个人转过头,神情甚是严肃。
这人李乐生认识,是树菌族繁衍区里的谢春花。
但她的重点已经不在谢春花为什么会出现在病房里这件事上了。
“啥?”李乐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刚刚脑死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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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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