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莉丝边说边操纵着自己的信息框,会议室的悬浮大屏幕上自然同步调取出了她要展示的信息,里面正是有关地球生物的图文报告。
她的手又在会议屏幕上点击操纵了几下,巨大的屏幕迅速分裂展开,变成四五个较小的屏幕悬浮在上空,每个悬浮框内都是一份报告。
李乐生注意到这些图文内容还挺多的,中间那份报告里是古早星际联邦时期就记录的地球穿越者,还穿着兽皮群,脖子上挂着牙齿项链,报告内容显示这个地球穿越者还没有掌握文字,只有身体语言,且因为穿越到的地方属于海洋星域,没过多久就窒息而死了。
下面那份报告则显示,厄斯星的异常波动中曾经也有过一两次地球人的数据,治安官们通过监测部指引来到异常波动产生的区域,但是并没有异常降临,反倒是围观了一场时空波动导致的环境扭曲。两张空气扭曲的图像显示在屏幕上,似乎是人影,扭曲的人影虚实参半,如同海市蜃楼。报告结尾处显示,这种扭曲被时空研究所判定为【跃迁失败】,意思是这些人没有成功来到厄斯星,就已经被时空扭曲产生的虫洞引力撕成碎片了。
而一群人针对着这份报告展开了探讨。
“现在想来,当时的这个结果其实并不准确。”右手边那位抱怨过无名氏私吞经费的研究员再次开口,“第十九行文字说明,当时极地区域的监测官们已经根据那股异常能量检测出,他们就是地球人。这股扭曲的时空画面,应该是他们的意识体闯入了我们厄斯星,但还没有完全与厄斯星的时空融合,大脑就苏醒了,于是意识体被迫撤离了厄斯星。”
“我们仔细看能够看到,第二张图片里,发生扭曲波动的地方,有一根手指其实是实体,这说明那部分已经和厄斯星融合了。”
其它人听后纷纷点头,特莉丝也很应景的将那张图片放大,许多人都仔细的观察着那个部位。
有人借此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不过也是表示认同,“这个历史报告我记得,手指的确是实体,按理来说,即便是被虫洞引力撕成了碎片,但是那根手指已经穿越到了厄斯星,所以应该是可以找到手指的。但报告最终结果也只有【跃迁失败】【异常者死亡】这两个名词,那根手指并没有被找到。但当时的前辈们应该不敢设想【撤离】这个概念,因为撤离意味着【出去】,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那两次异常波动并没有给星球带来任何不良影响,且当时全球的监测部设备都比如今更为落后,理论与现实的双重作用下,虽然没有找到手指残片,大家也不再坚持了,再加上之后的这几千年里,再也没出现过类似的异常行为,故而就不了了之了。”
特莉丝对此也表示同意,“当时的情况下,这种结尾报告很正常。我看到这个报告显示的时间,分别是三千年前和三千年二百一十三年前的,那会儿对时空跃迁的研究还没有如今这么成熟,即便是我们这个时期,如果没有见到乐生小姐,我也不敢相信真的有人可以【出去】。”
特莉丝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伤感。
任何一个进入时空研究所的人,无一例外都会经历“乐观——迷惘——绝望”这三个阶段。
最初参与到跃迁研究中时,他们满怀期待,几乎都抱着要打破限制的决心;而在经历过陆续失败的实验后,开始怀疑自身;在这种怀疑的状态下仍然日复一日的工作、研读、实践,力求在盲目的努力中找到可以让他们再次重拾信心的塔灯,然而最终带给每个人的都是一个冰冷残酷的事实——厄斯星出不去了。
一个没有出路的星球,注定了灭亡的结局。于是绝望降临。
绝望过后,观念重塑。
有人坦然接受,有人无法承受,有人选择平凡生活,有人选择放弃生命……还有人依旧留在研究所,在明知无望的前提下依旧选择尝试。
而现在待在会议室里的所有研究员,自然是留下来的无望者。
她们在黑暗中徒劳奔波了许久,脑子里几乎时刻都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声音说“放弃吧,别做无用功夫”,另一个声音说“再坚持一下,兴许可以找到光”。
很多时候,都是第一个声音占据上风,但求生的本能,对后代的期许,又让她们那摇摇欲坠的信念总有着一口气。
她们疲惫奔波,同往常一样,以为这次的会议又是所长一时兴起,想出了某些【看起来没用实际上真没用】的研究创意要来惹怒她们。
于是同往常一样不报任何期望的踏入这个房间,甚至各自在心中已经打好了草稿,要好好和无名氏打一场辩论赛,阻止他浪费研究员们的时间。
她们这位所长实在是太不当人了,邪说歪理张口就来,往往能把她们气个半死,最终还成功用自己的歪理说服她们,让她们陪着他搞那些没用的研究。最后被联邦发现【浪费研究资源】,于是她们都陪着无名氏接受处分。
接受处分的时候无名氏还要甩锅给她们,怪她们保密工作做的不好,才让联邦发现了。
碍于无名氏是她们的长辈兼上司,且打人犯法,许多人再次被无名氏气了个半死。
而今日,这场会议却让她们一众人心里的草稿没了作用。
她们发现了火种,名为【希望】的火种。
这份莱恩星的记忆报告里提到了两个关键点。
李乐生的意识体可以穿越到外界星球,这是其一。
其二,母树可以使李乐生的身体成为跃迁的通道,携带另一个生命体穿越。最后出现在莱恩星的闪耀便是证明。
这两点就已经让她们欣喜若狂了。有人到现在还激动的腿脚颤抖,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的看着李乐生。
李乐生并不知晓这些研究员们的心理活动,她也没有过多关注这些人偶尔投过来的目光中到底有多少热切盼望。
在这些研究员激烈讨论的时候,她的大脑默默接收着这些于她而言比较超纲的讯息,慢慢消化,遇到不懂的就问李唯一,李唯一也耐心的为她一一讲解。
根本没那个功夫注意其他人怎么看她的。
而她的关注点现在又被右下角那块悬浮屏幕的内容吸引了,那是一份文字记录的报告。
内容上说地球人的大脑活动,处于睡眠期间的某些人神经活跃十分异常,甚至有意识体脱离躯壳在周围游走的症状,但是此种情景并不常见,且并不能持续的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注意到这个信息,李乐生眼尖的看到尾缀的资料撰写人——记录官沈铎。
“李唯一,那个,沈铎。”她下意识地想起那个在莱恩星见到的可爱活泼的女孩子,转头兴奋的与李唯一分享,又指指屏幕上那个名字,“你应该知道,我见过的那个女孩,职业也是记录官。”
“这个资料该不会就是她撰写的吧?”她心中隐隐觉得应该是。
李唯一点了点头,“她是星际联邦时期最后一个厄斯星的记录官,当年厄斯星被判处流放废土的前夕,沈铎记录官率先切断了与联邦的智脑链接,虽然因此牺牲了自己,但保存了许多知识,让我们的祖先在逃亡到这片时空后,仍有准确的思想指导他们重建家园。”
从李唯一的口中亲眼听到回答,她也不知道为何,一想起自己穿越后见到的沈铎就是眼前这篇文字报告的记录者,心中顿生激动。
沈铎,这两个名字在她的严重,轮廓越来越清楚,形状也产生了变化,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似乎变成了活物,从那悬浮框中跳了出来,冲她飞来。
直至靠近她眼睛的时候,这两个字变成了沈铎的那张脸。
女孩一双眼睛笑的似两道月牙,容颜灿烂明媚,尽显活力。
“她好棒啊。”李乐生想起在莱恩星上,沈铎对待工作时的认真与热情,又想到如今的厄斯星已经过去了万年之久,沈铎已死,而她所记录的游历却依旧在指导着这里的人学习和工作,不由得为她高兴,“如果她知晓自己的所见所闻如今也在教导后代,应该很开心吧?”
她羡慕沈铎,又为沈铎觉得难过。
当时她在莱恩星暗示沈铎,厄斯星会遭受星际联邦的内斗诬陷,兴许女孩没有听出其中含义吧。
说来也是。
她对联邦的忠诚与信任,即便是李乐生这样一个与她待了几个小时的人,都能被感染到,怎么可能会因为她那几句话联想到星际联邦呢?
那么临死前,沈铎,你得有多难过啊?李乐生在心中发问。
她想象不出来,那么灿烂明媚的记录官,得知自己一直效忠的联邦诬陷自己的母星时,得难过成什么样?
临死前切断智脑连接,当时的沈铎得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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